简恺也跟着出来,跑了一下午,转了大半个城市,这会妹妹还没有找到,他心里有气,冲着顾玮伦就喊:“你TMD就不能长点记性,上次惹的事还小呀,你还把她往这儿带,我告诉你顾老二,宝贝要是有个什么事情,我杀了你的心都有!”
顾玮伦眼睛早就红了,吼道:“到时候不用脏了你的手,我自己把命给你!”
笑面虎过来了,初一看这架势,没敢上前。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位哪个都不好惹,一个是简家的大少爷,Z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另外一个是连Z城一霸苏晨河都怕了几分的顾二爷,若不是他有事来找他们其中的那位爷,怎么也不来蹚这浑水。
他试试摸摸地过去,满面含笑地说:“哟,两位爷这是要做什么,都是自家兄弟……”
被简恺呛了一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事滚一边去!”
要不怎么说他是笑面虎呢,被骂成这样了,还是笑着的,说:“那不是二爷的妹妹,下午来的那个,她上了天台,我是怎么拦也拦不住,就过来找二爷……”敢情他不知道这二位爷的关系,更不知道简恺才是简忆真正的亲哥。
没等笑面虎说完,顾玮伦撒腿就往楼梯处跑,笑面虎还在他身后喊:“二爷,别着急呀,我找人看着了,指定不会出什么事……”他太明白这其间的厉害关系了,可不得找人看着。
简恺也跟着往上头跑,自己亲妹妹能不着急吗,心里头却在想,要说这顾玮伦有段时间对他这个妹妹那是真好,和他这个亲哥的好又不一样,对妹妹百依百顺的,小丫头有时候任性,真个就说一不二的,但不管是什么,这顾玮伦只知道傻呵呵地乐,凡事都点头,愣是没从他嘴里听到过半个“不”字。
要不他就怎么也想不明白爱情TMD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人魔障,也能让人说翻脸就翻脸,一分了手连个路人都不如,这一点他是深有体会,不是心里还藏着一个陈怡曦的吗,不过这是后话。
这绯闻夜总会是一栋独立的小楼,楼层不高,满打满算带上楼顶的阁楼间才五层,但就是这样人跳下去也足以致命。
顾玮伦这是害怕呀,可是上去一看,简忆歪着头在那看星星呢,估摸着是听到他上来了,就喊他说:“你过来。”
顾玮伦依言走了过去,在她身边站住了。
她扭过脸看他,璀璨的城市灯火映在她的脸上,明显有些亮晶晶的,像有无数的星星在闪耀,顾玮伦知道,那是泪光。
她说:“我就想问你一句话,当年你说,如果我哭死了,你就再没有活头,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他不说话,不是不想说,也不是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说不出话来。
他十岁的那年第一次见她,她五岁,被妈太后从车上抱下来,穿了一件粉色的裙子,戴同色的小帽子,蹦蹦跳跳地跑向他,直接就奔他怀里了,仰着头问他:“二哥哥,你是二哥哥吗?”那笑脸就像是花儿一样。
其实他的老家是个花乡,那里一年四季到处都是盛开的花,繁花似锦的,可他觉得哪一朵都没有妹妹脸上的笑容好看,他当时就说了:“这个妹妹真好看!”
那是一点也不掺假的夸奖。
妈太后和后爹已经是第十次去接他了,前九次他都不肯去,邻居们都劝他去,可他不想走,就想守着爸妈留下的那栋老房子和爸妈的灵位一起过一辈子。
可那次,妈太后他们开车走的时候,妹妹突然就哭了,拉着车门就是不让后爹关上,又哭又闹的一定要让他这个二哥哥和他们一起走。
他扔下手中的东西,一路跑回去抱起爸妈的灵位牌,就出来了,追着刚刚启动的车喊:“我跟你们回去。”
那时候他还没有对妹妹有过任何非分之想呢,就在心里发过誓了,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样条件下,他都不能让妹妹哭,妹妹那么好,那么可爱,那么漂亮,就应该一辈子是幸福的,是笑着的。
简忆看他不回答,以为他是为难,就含着泪笑了笑,说:“我是很难过,可是我一点都不想为你哭,因为我想明白了,你都不爱我了,我还哭给谁看。刚才上来的时候,我没忍住,就抬头看星星,妈说的,如果你想哭的时候,就抬头看,这样眼泪就会倒流到心里,妈没有骗我,可是你骗了我,就算我哭死,你也再不会回头,对不对?”
他说:“对不起,我已经辜负了你,不想再辜负小言了。”
简忆这次没忍住,泪珠线一样地往下落,打着他说:“你混蛋,你忘了你对我说过什么了,你说等我二十岁的时候娶我的,你为什么要说话不算数……”
她一边哭一边打,他也不躲,任她打着,好几次都想把她抱进怀里,想说去TMD的仁义道德,它从来就没有给过他任何的好处,他也不愿意受它的束缚与约束。
可没敢,他无所谓,反正在那些人眼里他就是烂人一个,可简忆呢,他真的能让简忆陪他去承受那些所谓的流短蜚长,他做不到!
是简恺过来把她拉走了,为她擦着眼泪,说:“宝贝,我们走,再也不要理这个畜生,没有了这个畜生,你还有哥哥我疼你,我们回去!”
墨小言也上来了,她出门走,正好遇到顾玮伦他们往楼上跑,就跟着来了。顾玮伦刚才说的话她也听到了,简忆哭成那样,连她都心疼了,那位爷心里还指不定有多疼呢,她心里想,不是爷不想和她在一起,是做梦都想,可命运弄人呀!
就这样看着哭成泪人的简忆被简恺半抱半拉的从她身边经过,她张了几次嘴,差点就没有忍住,只是想到顾玮伦颠沛流离的这两年,还不都是为了躲着这个丫头吗,她如今一说,她倒是痛快了,爷这两年所受的罪,都白受了,这还不是最难捱的,最难捱的是内心的煎熬,那种想见又不能见,有苦说不出煎熬,不是身在其中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顾玮伦失踪了几天,酒席的头一天才回去,妈太后这个着急呀,就怕关键时刻这小子跑了,打发简恺去找,简恺也没能找到,就去问了墨小言,墨小言说了:“我也不知道玮伦去了哪儿,但也不用找,你们不就是怕误了婚礼,到时候你们简家没面子,放心吧,不会误了的!”
她自个一副笃定沉稳的样子,简恺估计她的话也错不了,就去把原话告诉妈太后了,但没说是墨小言说的,因为听墨小言的语气,是对他们简家有怨气的,但他思前想后都想不出她的怨气从何而来?
要说这墨小言从小就乖巧,没有妹妹那么淘气任性,妈太后虽说把全部心思都花在了妹妹身上,但打心眼里还是喜欢墨小言的,没少在他们几个面前夸她。
饶是他,也对他像自个亲妹妹一样,没少关照着,想来想去,也没想得出这简家上上下下有哪个亏待过她的。
一直等到酒席的前一天晚上,顾玮伦回来了,还是一件衬衫随随便便地穿在身上,只是这次看起来比任何时候的他都狼狈,都潦倒不堪。
回到家也不理人,“嗵嗵”地就往楼上去,妈太后在后面喊了他几声,他都不应声,反而在遇到刚从简忆房间里出来的墨宁,他从他身边经过,又喊住了他,说:“墨大医生,记得要好好对我妹妹,否则我顾玮伦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墨宁转回身凝视了他一会,才说:“这句话好像应该是我对你说吧,你娶了小言是你的福气,不要白白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片心!”
顾玮伦像是被什么击垮了,站着半天没动。
简忆这时从屋里跑了出来,说:“墨宁,我想好明天穿什么衣服了……”她跳了出来,一件粉色的裙摆上缀着星星点点花瓣的小晚礼服,映着她娇俏可人的脸庞,很有些鲜花烂漫的感觉。
墨宁眼睛明显地一亮,微笑说:“不错!”
顾玮伦在愣了半晌之后,忽地就笑了,那笑容怎地也算得上风华绝世,让人想为他一死的心都有,弄得简忆心中硬生生地疼。
他却走过去拍着墨宁的肩膀,说:“如果我是你,我会说,太漂亮了,快去脱掉它,除了我之外绝对不能再穿给第二个男人看。”
他说完,没再多看他们一眼,大步就回房间去了。
夜里,简忆从房间里悄悄溜了出来,提着鞋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梯,穿过花园出了门踩着露水往高处跑,等绕到房子后面的高处,远远就看见了那里坐着一人,指间一点猩红的光,在如迷的夜色里更加的凄迷。
“还来干嘛,是不是觉得没把我气死,就特别不甘心。”顾玮伦没有回头,可是从她自简家走出来他都看在眼里。
他和她有段时间经常会来这儿坐着,指着脚下堪比蚂蚁的人和物傻乐呵,仿佛他们多么伟大,可以把这一切都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