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那些狂奔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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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迷失荒野

我们加了开水,坐在绿化带边的石凳上等面熟,“你跟那家伙聊啥呢?“邵阳问。

“哦,刚才烟落车上了,就跟那小伙子借了根烟,那小伙子真有意思,还以为我要去砸他车呢,呵呵,他开的日本车前不久在市里面让人家给砸了,心虚。“

“我草,我听说有些地方连日产车的4S店都给烧了,那帮人真操蛋。“

“幸亏我们开的是大众,不然能不能体无完肤的开回去还是个问题呢。“

“草,谁敢砸咱们的车,我来之前专门买了个球棒锁,锁方向盘用的,跟个球棒似的,给你看看。“邵阳打开车门,从后边抽出一根球棒形状的锁。

“看见没?谁敢砸咱们的车,我只要一棒子撂倒一个,剩下的人就都他吗傻逼了,他们都是瞎起哄,一动真的,他们就怂了。“邵阳拿着球棒,模仿击球的动作,在空中挥了两下。

“你跟我的想法一样,哈哈。“我笑道。

我打开泡面的盖子,一阵肉香涌出,我拿着叉子不停的搅动面团,调料在搅动中变得均匀开来,淡黄色的汤汁变得浓郁,我端起泡面喝了一口汤,感觉一股热流由口至胸腔一字排开,汇聚至胃部,化作多股暖流蔓延四肢,我感觉身体开始微微发汗。

在小的时候,我视方便面为圣物,是不可多得的食材,尤其是方便面调料,更是不可多得的调味品。当时商店里普遍销售的是一两块钱一大包的多块包装,由于父母经常忙碌于农活,所以家中经常备一大包方便面,在农忙时节以备不时之需。

我常常将泡面偷偷的拿来吃,每当白水煮沸,倒入面饼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是我听到的最美味的天籁,蒸汽混杂着调料的异香飘荡在空气里,将熟睡的妹妹唤醒,将姐姐从积木堆里召回,三个人围着一碗泡面,相互对着滚烫的汤汁吹气,然后风卷残云…..

那时候我想:要是天天都能吃上方便面该有多好呀!

但是现在看来,这种想法是不切实际的,因为人在不同的年龄段都有不同的欲望追求,比如我小的时候喜欢弹球、喜欢折纸、喜欢泥巴,而长大后喜欢美女、喜欢车子、喜欢票子,小的时候用一毛钱换得的满足,是现在一百元都换取不了的奢望。

我怀念小时候的泡面,不仅仅怀念它的味道,更是怀念那些不曾逆返的时光。

邵阳发动着车子,我坐在副驾驶上,车子缓缓开出服务区,仍旧向西。

随着大段的上坡下坡及环绕路面,我们正式进入山区地段,高速公路旁是一览无余的荒山,不知为何,比起那些葱郁秀丽的风景山脉,我更喜欢这残破败落的荒野山峰,我认为它们在荒凉中透露着孤傲,它们屹立在无边的荒野里,或挺立、或匍匐,摆出一种随意的姿态,它们从不俯下身姿,任人削切,也不取悦于任何人。它们向世人宣告:我本身就是这幅摸样,你们爱来不来。

车子晃荡的前行,我放下靠背,倒在车椅上,舒张身体,放松姿势,准备小咪一会儿,阳光并不耀眼,车内温度恰恰适宜,小小的倦意悄然而至,我舒服的闭上眼,心里想:要是一直能这么舒服的睡下去,该多好!

随着车身一阵颠簸,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我睁开眼,天色已经微暗,伸了个懒腰,将座椅放正,“我草,你可算是醒了,你那呼噜打的,比他吗雷还响,一阵一阵的,比听DJ都来劲,真刺激,给你纸,做啥好梦了,口水流一地。”

我接过纸,擦了擦残留的口水,“这哪啊这是?这么快下高速了?我草,都快六点了,我睡了四个小时?“我拿起车载导航,看着行车路线。

“你可睡爽了,一会你来开啊,我得歇歇,一口气干了四个小时,你还别说,要是没你那呼噜,我可能都坚持不下来,听你那呼噜,被儿有节奏,快把我乐死了,哈哈。“

“滚一边儿去。“

我看着导航,发现点问题,“不对呀,地图上怎么不显示这个高速啊?草,我们为什么不走高速啊?“我们行驶路线的右侧有一条新修的高速,不时有车辆呼啸而过。

“我也不知道,反正导航说了走山路肯定就能到,咱就这么走吧,导航还能有错吗?“

“你这破导航啥时候买的,能用不?“

“我擦,去年新买的,都没怎么用过。“

“去年买的?更新地图了没?“

“地图?还得更新地图?“

“我草,怪不得,这新修的高速,你这去年的旧地图,导航上压根就不显示这条高速,赶紧的,你从哪儿下的高速,咱们杀回去从新上,这荒山野岭的,山路也难走,车也跑不开。“

“这样吧,再往前走走吧,要是这条山路一直跟着高速平行前进,咱们等到下一个岔口上去不就完了,要是这条高速压根不通神木,我们上去了也白搭,最起码走这山路虽说难走点,但还是能到目的地。“

邵阳说的也有道理,我也就不再反驳。

车子逐渐驶入荒山深处,路也越来越难走,行人和车辆越来越稀少,直到路上空无一人,夜色深透,一片漆黑,没有月光,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压抑在我们前行的道路上,我们两人相互无语,在我们行走的路线上,隔壁的那条高速仍旧蔓延在无法预知的前方,有的时候,我们甚至都从它下面穿过,但它就是那么的吝啬,不肯给我们留一个岔口,反而还离我们忽近忽远,仿佛是在嘲笑我们:“哈哈,傻逼了吧,谁让你们刚才下高速的,大晚上走这破搓板路,活该,一个岔口也不给你们,你们颠个痛快!“

“你说这条路上是不是不会有上高速的岔口了。“邵阳率先打破沉默。

我看了看导航,“我草,还有60公里呢,合着我们刚才走了俩小时,才走了一半山路。“

邵阳一听,顿时撒了气,“我草,不行了,我顶不住了,你来开会儿,我下去撒泡尿。“

我们下了车,各自小解起来,虽是夏季时分,这大山里的温度清凉的很,我们穿着短袖T恤,在车上感觉不到怎样,一下车,一股凉意侵便全身,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我们上车继续前行,道路两旁早已不见任何建筑,只有枯败的树木,路面上也早已没有水泥的痕迹,满是砂石和浅坑,而且越走越窄,甚至窄到只能容我们一辆车通行的宽度。

“不对吧,这他吗路能走吗?我怎么愈来愈感觉不对劲啊。”我说。

“按说,什么,应该能到吧,导航,导航是这么导的啊…”邵阳没有了底气,嘴也不利索了,我感觉到了他的紧张,他的右腿开始颤抖,一只手抓着车门扶手,双眼使劲的看着窗外…..

我们的车灯很耀眼,前行的道路上,不时的有兔子蹿出路面,吓我们一大跳。车里开着音乐,是给我们壮胆用的,但收效甚微。

突然,邵阳突然从座位上弹起来,吓我一跳,他紧张的用颤抖的手指关闭了收音机,“恒哥,你、…你、…你听、听….!”

我刹住车,屏住呼吸,只听到遥远的一声狼嗥传来,由远及近,像是深夜中的幽魂,带着铺天盖地的恐惧,一声声的攻击着我们内心深处最为脆弱的濒临崩溃的神经防线。

“草,哪有什么声音,你他吗纯粹自己吓唬自己,坐好了,别装怂。”我用颤抖的手指从新打开了收音机,音乐响起,我将音量调大,盖住了周围的一切声音,然后挂上档,松离合,噔的一声,车子灭火了。

我心里暗骂着,然后摸钥匙打火,打了一次打不着,再一次,还是打不着,车子空转,大灯忽明忽暗,我的手心里瞬间出了汗。

祸不单行,车子抛锚了。

我们两人,在距家千里的荒山野岭里,突然间感到了万分的无助,我想拨电话呼救,但无人能应,因为两个手机都没有一丁点信号,我们又饥又饿,又迷失了方向,现在又丢失了前进的动力,我非常的沮丧和绝望,我望着起伏的山峦,望着天上稀疏的繁星,我茫然无措的望着前方,无法言语….

我突然间感觉我们特别渺小,在这荒山野林里,即便是我们被困死在这里,估计也需要数年后才会有人发现我们的尸体,即便是发现了我们,他们也无法辨认我们的身份,更无义务将我们送回故里,或许只是匆匆的就地将我们埋了,然后我们俩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永远的消失在所有人的生活里,想到这里,我突然感觉胸口沉闷,无法呼吸,我趴在方向盘上,用力的喘气….

“恒哥….”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是邵阳。

“恒哥,你把大灯关掉,再打车,这车太旧了,发电机功率不行,开着大灯打不着车。“

万念俱灰的我就像是被注入一公升的兴奋剂,一丝希望在我心中燃起,并迅速膨胀,那种感觉,就像死而复生…

我关掉大灯,平稳呼吸,当我扭动钥匙,车子发动着的那一瞬间,我竟喜极而泣,一抹热泪顺我脸颊流下,还好夜很黑,我还未打开大灯,不至于让邵阳看到我的狼狈,我迅速的一抹脸,打开了大灯,轰起油门,车子继续前行。

我打开一点车窗,让车外的凉风透进来,我需要冷静!

车子继续前行,路越来越难走,底盘不时的蹭到凸起的路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们两人相互无语,相必是邵阳的心情也是低落到了极点,正当我们弥漫着低迷的情绪赶路时,突然间,一个秃顶白胡子的老头儿拄着拐杖,出现在路旁的树林里,望着我们,并向我们招手……!

我俩同时发现了他,哇的一声,吓的放声大叫“鬼啊!…….”不堪一击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我踩足油门,车子轰鸣着在颠簸的路面上飞驰,不时的将我们颠离座位,又重重摔下去,但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我的念头只有一个,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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