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竞笑罢,看了看沈辰,便提议道:“贤侄既然来了马场,不如挑一匹小马驹作坐骑如何?”
沈辰听得倒是心头一动,这三年来,他在青川山上狩猎,可是没少骑那山豹,小山豹这三年个头也是突飞猛长,驮着沈辰在山间飞驰一点都不费力。
当然,虽说他和那山豹已有了默契和很深厚的感情,但那豹子毕竟不是马匹,不能到处骑来骑去,而且豹子耐力不足,只翻一个山头便必须停下来休息一阵。
如今年年满十六,有一匹坐骑倒也是极好的事情,恰可练练马术,为日后周游天下做些准备。
沈辰对骑马并不陌生,早在现世时便专门学习过马术,对于识马驯马一道自然也有几分了解,而这三年来,李乘风所传授的知识中自然也包含了这六畜之首的马,无论是骑马之术,辨马之能还是大地之上各方各地的马种,都曾详细的讲解过。
也不待沈辰回答,陈竞便热情的拉起他,带他来到了一间马舍里。
这马舍分成了一间间独立的马厩,每个马厩里都是一匹匹枣红色的小马驹,正埋头在马槽中吃着干草,尾巴一摇一摇,甚是欢快。
陈竞朝着这些马驹一指,笑道:“这些小马驹都是我们秋阳郡附近的本地马,称为秋阳马,如今也就两三岁的样子,差不多可以使役了。这马儿的平均寿命是三十多岁,而寿命长者可以活五六十岁,也就是说,一匹马陪伴我们的时间至少也有二十多年,所以挑选一匹好马也是十分重要的。”
沈辰连连点头,粗略扫了一眼,便轻赞道:“陈叔叔的养马之道当真不俗,这些小马个个体型匀称,不肥不瘦,但腿脚间却又颇有几分力量感,可见无论是驮物还是代步都不错。”
陈竞一听,便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早就听沈老说起,沈家有位李老先生学识广博,惊若天人,看来贤侄是深得真传呐,一语便道破了我们秋阳马的特点呀。秋阳马虽跑速不快,但负重力及耐性却极好,这个马舍中的小马驹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个体,每一头日后都能卖上好价钱呢。你来看看,喜欢哪匹就挑走!”
陈竞如此大方,沈辰倒也不推辞,毕竟两家人的关系已经深入至交,虽说象这样的小马驹便都值上十来两银子,相当于普通人家几个月的收入,但谈到钱那就俗气了。
这些小马驹即是陈竞早就挑选出来的个中皎皎者,那沈辰倒未去细选,随便挑了一头。
接着,陈竞就带着他来马场空地上,挑选出这头小马驹很是温顺,不时的摇着尾巴,倒象一头大号的家犬般,很有些意思。
套上缰绳,戴上马鞍,小马驹便成了坐骑,沈辰跨上马背,骑着马儿在放马场里跑了一小段,那小马驹很快就有认主之态,当沈辰伸手过去抚摩着它时,它便低嘶几声,仿佛讨好似的。
这倒让陈竞颇有几分意外,都说马性通灵,但并非是什么马都行,需得其中品性优质者,而且大多需要训练数月以上,象如此短短时间就认了主,只怕这小马驹的资质比起其他同种来要高上不少。
接着,陈竞又带着沈辰在其他马舍中转了一圈,待来到最后一个马舍里,只见这马舍里都是成年的大马,一头头膘肥体壮,鬃毛整齐,可见乃是群马中的上品。
陈竞又指着里面的马匹说道:“明天是月末的马市,也是一个月里马匹交易量最大,最热闹的日子。所以今天我一早就过来,挑选了一些马匹,好明天去马市上贩卖。贤侄你若是有时间,明天可跟我一同过去,这马市可热闹得很呀,无论是达官贵人,贩夫走卒,江湖中人抑或是武将官员,那是应有尽有啊,可大长见识呢。”
一谈起武将官员,沈辰便立刻说道:“陈叔叔,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有事情想要找你帮忙。”
陈竞便一摆手道:“贤侄有事就讲,只要我能帮上忙的,绝不含糊。”
沈辰便将卢好友来拜访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对陈竞性情了解,知道是可信之人,所以这等私密事情自也不隐瞒。
陈竞听得吃了一惊:“原来沈兄和卢副使竟有这段恩怨,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沈辰亦点点头道:“听陈叔叔的口气,对这位卢副使也是有所耳闻呐?”
陈竞点点头道:“贤侄你有所不知道,郡城八曹乃是要职聚集之地,一般的士族子弟虽然都能进去,但其中最重要的户曹监却并非普通门户的子弟能够涉足的。这卢副使可是二十岁就进了户曹监,三年之后便升为了副使之职,直到如今。而且坊间有所传闻,听说在任的户曹监就要升官,那接下来坐这把交椅的便是这位卢副使。”
“这么说,这卢好友的家境是相当不俗了?”沈辰问道。
陈竞蹙眉说道:“岂止是不俗啊,这卢家是郡城中首屈一指的大世家呢,如今郡中的长史大人就是卢家人,也就是卢副使的亲大伯!”
郡中官员以郡守为首,其下则为长史、郡丞两职,乃郡守之辅官,而根据郡所在位置的不同,这两大官职的职权范围又有所不同。
如果是在边境,有戍边防卫义务的郡府,其郡丞主要是管理郡中事务,统辖八曹监,而长史则是掌管兵马,和大都尉几乎拥有同样的职权,因为在边境地区,郡守多是武将兼任,拥有调动兵马的权限。
内地郡府的郡守则不一样,他们多是文官出生,并没有调动兵马的权限,要想调动兵马,必须要有州级上官给予的兵符才行。
而在内地,郡丞的职权和边境郡府郡丞是相同的,也就是辅助郡守管理郡中事务,统辖八曹监,长史的职权则大不相同,乃是留守于郡府中,管理郡守府上的日常事务。
虽然长史没有了调动兵马的权限,但是因为管理的乃是郡守府上的事务,相当于郡守的生活管家,地位自然非其他官员所能及,他更充当了郡守的耳目,很可能在郡守耳边说上一句话,就可能改变一个官员的前程。
沈辰微微蹙眉,暗道了声不妙,他早料到卢好友必定是有后台的,但没想到这后台竟是如此硬,怪不得这卢好友如何贪腐亦能够坐稳其位,而且升职有望。
陈竞担心道:“这卢家人权势极大,乃是郡中一霸,谁都惹不起,若是卢副使想动沈兄,只怕后果难料呀。”
沈辰便自言自语的说道:“情形比我想象中的更加严重,看来果该早做打算才对。”
“贤侄莫非已有应对之策?”陈竞颇有几分好奇,他是早知道沈辰当年的事迹,小小年纪便能拿下三寨,斗倒安世杰,沈绪元能够有如今的地位亦是他的功劳,其智之高绝不能用年龄来衡量。
沈辰便道:“要想让舅舅地位稳固,便需要足够硬的后台才行,卢家势力如此大,就算于大人站在舅舅后面只怕也不足抗衡,文官这边只怕是寻不到路子,唯有铺路军中才行呀。”
陈竞听得眼一亮,赞道:“贤侄真是高瞻远瞩,确实如有武将支持,就算是卢家,要想动沈兄只怕也得好好思量一下才行。”
说罢,他便边想边道:“这郡城军方的常备兵力有足足三千多人,而且还有作为后补的一千兵力,由大都尉统辖管理。大都尉之下分有六都尉,分别是:武都尉、羽都尉、漕都尉、奉守都尉、关都尉和骑都尉,无论是大都尉还是下属六都尉,只要得到一人的支持,那地位都是大大提升。”
话到这里,他却又神色一黯道,“但这确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呢,这官位最高的大都尉,按照官职而言,虽然受郡守大人的辖制,但郡守大人并没有权力解除他的职务,真正对他有威慑力的乃是州府的武官。所以大都尉从来不把文官放在眼里,就连郡守大人也让他三分呐,而且听说此人性情骄横,要想和这大都尉攀上关系,只怕比登天还难。”
沈辰当然也知道这并非易事,不过既然打定主意,再硬的骨头也要啃上一啃,他仔细听着,略有好奇道:“陈叔叔对军伍竟如此了解。”
陈竞一笑,说道:“商人这个圈子里,向来不乏各种情报,再说,陈叔叔我到底也是郡府的本地人,在这里生活三十多年,这些基本的情况多少也是了解的。”
沈辰便问道:“那实在太好了,不知余下的六都尉如何呢?”
陈竞想了想,便回道:“武都尉掌管军中步兵,步兵占了一千五百来人,凭着这人数,武都尉的实权是六都尉中最大的一个,听说为人甚为傲慢,别说瞧不起文官,就算同僚的其他几个都尉,亦都瞧不上眼。此人常年住在城外军营之地,没什么事情很少来城中。那羽都尉掌管的是军中的弓箭兵,人数大概有五百多人,此人和武都尉以兄弟相称,同气连枝,也是常年住在军营,难以接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