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穿山寨中但凡出名的贼众,李飞龙自是有所耳闻的,一试便知真假。
而沈辰前去,当然这其中的风险也并非就小,这少寨主之名自然是他杜撰出来的,若然被揭穿,后果自是可想而知。
袁铁浓眉深蹙,这攻打山寨之事本是县兵应有之职,有这少年帮忙攻下穿山寨已是欠了不得了的人情,不想这攻打虎啸寨竟还要他亲自上阵,这实在是有些内心不安,但从大局上而言,这却又是唯一的选择。
少年如此胆识已然超过他的想象,就算称之虎胆亦毫不过分呐。
看着少年那淡定姿态,袁铁亦是又惊又奇,而身为县尉,又岂能让一个小孩去承担这么大的风险,他便扬声说道:“既然此事非得你这小娃儿去做,那本官就陪你一道去好了!”
“大人,这只怕有些不妥吧……”圆脸什长忍不住担忧道。
袁铁横了他一眼,怒斥道:“有什么不妥?本官让一个小娃儿在前面冲锋陷阵,我不去虎啸寨,莫非你去?”
“这……”那什长一愣,连忙又道,“大人神功盖世,属下自不敢比,但那虎啸寨却也是龙潭虎穴,大人你孤身前往……”
“不必再说了,本官既然允诺下来,便不会打退堂鼓,而且,本官一直就想看看那虎啸寨的一群山贼是什么样的丑恶的嘴脸,如今倒是机会正好。”袁铁断然说道。
如此一说,众人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只是觉得此行实在似乎铤而走险,前途难测。
沈辰神色依旧淡定,他即敢提出亲自去虎啸寨,自是有所把握,当然这其中亦有难以预料的变数,不过有袁铁护卫,那自可应变各种麻烦。
关于如何诱离李飞龙下山,自然是机密,普通官兵不得而知,但在清理穿山寨的战场之后,袁铁便开始下令,抽调人马,秘密赶往孤虎山一带。
与此同时,沈辰和袁铁二人脱离大队伍,径直朝孤虎山而去,不过几日工夫,在这日入夜之时,便已然到达了孤虎山脚下。
夜色下,孤虎山犹如一头仰头望天的山虎,立于群山簇拥之间,其主峰挺拔如剑,周边山势如镜面般陡峭,山脚下的山道已然狭窄,仅容一人通行,而且坡度极陡,以沈辰一个小孩来说,难度极大。
不过,有袁铁在旁边保护着,一路倒也是有惊无险。
待到达山脚关口所在地时,便见到上面有两个山贼冒出头来,二人面目凶厉,一人拿着一把大砍刀。
沈辰早换上了一身山贼装束,而袁铁自然也是一样,还戴着一个眼罩,披头散发,弄成一个独眼龙。
其中一个山贼便大声呵斥道:“哪里来的流匪,莫非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还不快快滚开!”
这话便说得二人更有几分信心,毕竟对方一眼就将二人认定成了山贼之流,可见衣着上已无问题。
沈辰便将鬼头令朝着山贼藏身处用力抛去,尔后大声说道:“在下来自穿山寨,刚才所投之物乃寨主的鬼头令,还请二位大哥代为通传一声,就说穿山寨少寨主有大事要和李寨主相商!”
“穿山寨少寨主?”两个山贼听得都有点懵,但是拾起那鬼头令一看,却真和传说中穿山寨寨主的信物相符。
要知道,黄以昌所用的鬼头令其实是一个猿猴头骨制成,只是在上面以独门的“阴蚀手”刻画出一个令字,而且在猴骨双眼镶上了两枚罕见的赤玉,夜光照射下,白骨森森,玉如赤目,令人毛骨悚然。
一拿到这鬼头令,两个山贼便知道事态不小,其中一人仍然守在这里,另一人则赶忙上山去通报。
在山道上等候一阵之后,便见那山贼已然回来,大声说道:“请少寨主入山!”
沈辰二人便沿山道而上,入了关口,山道虽然仍然狭窄,一边便是万丈深渊,但另一边却设有石柱,上面缠有铁索,相比下方倒安全许多。
一路行上,穿过十几个关卡,每个关卡只有一到两人守卫,因为相隔并不远,所以都可以看到相互的动静,可见要神不知鬼不觉潜入进来根本就不可能。
而待到达山腰之上后,道路渐渐平坦,最后,便来到了山寨所在之地。
石头和木头混杂建造成的大寨山门显得十分粗糙,毫无任何装饰,上面查着一根根旗幡,进到寨子里,便有一个年长山贼带领二人朝深处走,两边沿山建造着粗制的石屋,尔后不久,便到达了一座石头宫殿内。
石壁上扎着大量的火把,把这里照得灯火通明,待来到宫殿大厅的时候,便见到这里满是山贼。
在大厅尽头,有一张铺着虎皮的大石椅,其上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自然是寨主李飞龙。
李飞龙体型魁梧,右脸纹着一条飞龙图案,那飞龙显然是用锋利的刀器刻意勾画而成,用刀者功力也极佳,留下的疤痕并不深,又足以增加这男子一脸恶相。
在座下两侧,十几个山贼坐在石椅上,一个个凶神恶煞,显然都是寨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见过李寨主!”
待沈辰走得近了,停下步子来,微微一弓,抱了抱拳,举动不卑不亢。
李飞龙一手摸着下巴上的浓密胡须,一手把玩着鬼头令,努努嘴道:“什么时候黄寨主居然收了个干儿子当少寨主,本寨主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
沈辰淡淡说道:“我穿山寨的事务似乎没有必要跟李寨主你汇报吧?还是说,李寨主你安插了眼线在本寨,探听本寨的一切事情?”
“大胆,竟敢用这种口吻给寨主说话!”末座上一个高头大汉豁然站起来,一声厉喝。
这山贼体型魁梧,相貌凶悍,厉喝中透着滚滚杀气,令人不由心悸。
但沈辰非但未被吓倒,反是陡然眼睛一瞪,大喝道:“你才是大胆!我干爹和寨主平起平坐,我身为少寨主,和李寨主谈话,何来你这坐在末位的下等人插嘴!”
就连袁铁也没想到沈辰突然间爆发,而且那一脸凶厉愤怒之态简直不似作假,他也一下子明白过来沈辰这样做的用意所在。
山贼之流,本就是弱肉强食,软弱者必被可欺,反倒你骨头硬朗,傲气非凡,反倒值得人尊敬。
若真是黄以昌的干儿子,那态度嚣张一点反倒正常。
袁铁不由暗赞这少年当真心思缜密,这角色扮演得滴水不漏。
这话说得那大汉一时愣神,而李飞龙果然并未动怒,反倒是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好个少寨主,脾气倒是不小。穿山寨那破寨子,本寨主何需安插什么眼线。本寨主倒想问问你,如今你穿山寨被围,你跑来我虎啸寨是干什么?莫不是你们穿山寨被困得山穷水尽,来本寨讨吃的不成?”
这话中充满奚落,众山贼便哈哈大笑起来,嘲讽意味十足。
对于李飞龙如此态度,沈辰自然心里有数,穿山寨和虎啸寨都是各占一方一盘,虽然井水不犯河水,但却也是谁也看不惯谁。
他大声说道:“李寨主误会了,本寨粮食充足,别说才围几日,就算几年亦是不怕,此次干爹派我过来,是要和寨主商议一件大事!”
“喔,和本寨主商议大事。好啊,不过在商议之前,本寨主得确认一下你的身份才行!”李飞龙说道。
“莫非李寨主还分辨不出来鬼头令是真是假?”沈辰沉声说道。
李飞龙邪邪一笑道:“这鬼头令嘛,虽然是第一次看到,但这阴蚀手确实无人能仿,确为货真价实。不过,不见得拿着这鬼头令便是穿山寨的人。说不定,穿山寨已经被官兵攻下,你们都是官府的人!”
袁铁眉头一挑,暗暗担心起来,若是他一人,纵然身份败露,亦大可先击杀李飞龙,尔后突破重围逃跑。但有沈辰在这里,那一旦败露就只有先逃跑,此番计策便可谓前功尽弃。
沈辰心里则更清楚,李飞龙不可能真的猜到穿山寨已破,他不过是以这借口来刁难一下他罢了。
就在思索之时,便见李飞龙朝着手下人示意了一下。须臾之后,便见来人抓了一个妙龄女子过来。
这女子不过十六七岁,从那质地上乘的绣花长裙和戴着的珠玉耳环看,必定是家境颇好。
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庞,但纵然只是半张脸,却透着几分天香国色的味道,如弦月般弧线完美的瓜子脸仿佛上天精工雕刻之作,只是此时那脸色甚为苍白,而那美目中更充满了极度的悲愤。
那山贼将女子提过来之后,便将她朝着地上一推,女子摔倒在地,手臂擦破出血,她却未有求饶叫痛,她只是紧咬着嘴唇,愤愤看着众人,一双粉拳攥得紧紧的。
山贼们则是哈哈大笑起来,毫无怜香惜玉的意思,亦有几人肆无忌惮的盯着她因为长裙撕破而露出的雪白大腿,嘴角泛着淫笑。
见这柔弱女子遭此对待,沈辰不由暗骂了一句,可是这状况下又不可能就这样走过去将她扶起来,唯有看看这李飞龙要耍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