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氏颇为震动,汀兰此女虽与他们没有亲缘血脉,但这一年的相处让她看出汀兰的确是个重感情的女子。身为太子妃,没有一丝架子,待人温和有礼不说,对世子也十分照顾,那种疼爱是打心眼里的,做不得半分假。难怪当年王爷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收了她作义女。眼下她未来国母的身份是跑不掉,若是几个月后诞下嫡子,只怕中州未来几十年的权力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动。王爷已年过六旬,说句雷劈的话,余生也不过十几载,自己只是一介女流,母家日渐衰落。待王爷身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等着将这唯一的异姓王爵位被撤掉,到那个时候永怀才有多大?他还不足以撑起这个家,若有太子妃庇护,那么,至少可以保证在永怀成长起来以前,未来的皇帝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会太为难他们母子的。
太子妃的一句承诺,实在是胜过千言万语。
水幻并不知倪氏心中的万千思量,她还沉浸在冰儿的悲苦中,不免有些难过。王妃招待她在这里休息片刻,反正离开宴有些时候,她怀着孩子不出去也没有人说什么。
宴席如流水一般摆上了桌面,永康王府内笙箫不断。因着圣上的病情,王爷专门吩咐要小办,但毕竟是六十大寿,身份摆在那里,故而依旧盛大。再加上贵妃、太子亲自到访,更显得永康王地位显赫。
终于正主随太子一同入席,严祎说了几句客套的话就吩咐开席。王妃招待女眷,那边一开席,便带着水幻也坐到了席上。彼时,各大臣带来的家眷都已经入席,就只等王妃开宴了。侧妃阮妤嫣等人也围坐在最靠近主席的地方静候贵妃和太子妃落座,一干内命妇齐齐对着水幻行礼,齐声道:“参见贵妃,参见太子妃--”
饶是已经习惯了这个头衔,面对乌压压一片人对自己屈膝,水幻仍觉得头皮发麻。瑜贵妃倒是没有一点不自在,淡淡道:“都起来吧。”
湘儿扶着水幻坐下,王妃这才吩咐开宴。水幻扫了一眼在座的女子,大多都是看着脸生,也只认得护国夫人、以及太子府上的人。湘儿自知自家主子认人极差,趁着给她夹菜的功夫低声给她介绍着。
“左下手那边,穿赭色衣服的是户部侍郎之妻齐氏;她右手边的是尚书令大人之妻孟氏……”
水幻只能勉强将名号和脸对上号,以免一会万一敬酒出了笑话。阮妤嫣自然看得出水幻在恶补群臣内府的关系,不由得冷哼,到底是个乡下丫头,自以为爬上了枝头就能变成凤凰,京中的各家关系若真能三言两语就讲清楚,那她们这些京中名门家的小姐就不用混了。只可很她生的一副妖魅的脸,生生把太子哥哥给迷住了,更可恨那腹中已有了孩子!
双手不由得攥紧,阮妤嫣不知自己此时的脸色有多狰狞,她只是在想,若是严汀兰没了孩子,若是没有了她,是不是太子哥哥就肯看一眼她了?
侧妃赵芊芊不动声色地将阮妤嫣对太子妃的憎恨看在眼里,心中不由一叹。痴儿,殊不知人家情比金坚,仍不死心地想要刨开别人的胸膛看看,到末了,伤人伤己……
左右她这一生注定要埋没在后宫深闺之中,作为父亲巩固地位的棋子,她这样不咸不淡地活着,就是上天给予地最大的恩赐。至于男女之情,她已经没有资格再去奢望,不是么?梦中墨色,终究是梦,梦醒了,她依然是太子妃中不受宠的赵妃。
旁人要怎么活,与她无关,此生已无心,凭此残身支撑家族不倒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