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的合婚庚帖上,他的字就像是烫金烙下的承诺,仅仅隔了几个月,白纸黑字的休书便将这一切都否定了。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人间情话,不过如是。
“我是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关系?”
“兰儿,跟我回宫吧。”夏侯宸轻声道。
水幻终于抬起头,有些无奈笑道:“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夏侯宸一愣,道:“我……?”
“这一次又为了什么呢,难不成还是心头之血吗?”
“你就如此看我?”夏侯宸神色一暗,极为受伤。
水幻也不知怎么了,她的心里窝着气,藏着委屈,可是却从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她倒出来。面对这个曾经利用伤害过自己的人,她没有一丝顾忌。
“那我该如何看你?”
“你!”
夏侯宸强忍心中的伤痛,将声音尽量放的轻柔:“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我。也许你不记得了,有一次我们吵架,你说过我从来不去真心相信一个人,从未真正地将自己的心打开过。当我把心向你打开时,却又因为那次行围狩猎的误会……罢了,等你心情好一些再说吧。汀兰,我把从前你说的话还给你。你的心是不是已经开始不再相信任何人了?如果是那样,对我,还有我们就太不公平了。”
夏侯宸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水幻身心俱疲。
她是对夏侯宸说过,那个时候他虽身处高位,但整个人都被一层谦逊冷峻的面具包裹着,不许任何人看透。明明身处喧嚣的尘世中,却是始终都是孤家寡人。
那个时候她只觉得做人为何不能敞开胸怀地活着,开心的时候就应该快乐的微笑,难过的时候就应该毫无顾忌地哭出来。
所以才会那么直言不讳地告诉夏侯宸那些话。
因为没有体会,所以没有感念。而如今,当他这番话原原本本地还给自己的时候,她才发觉,原来她也蒙上了一层不想被看透的面具。
有些伤口即使表面愈合,但内部却溃烂到心里。不动则不痛,扯一下则痛三分。
一曲兰心已经在那个充满期许的年华里诉尽了。
兰心在吟唱到得最美好的时候定格在无忧无虑的韩家村,在盛开到最繁华的时候静止在红烛长明的洞房之夜。
从此便是韶华倾覆,曲终人散。
曲水流觞,澹花簇簇。那梦中最美的圆月,那娘娘庙中虔诚地跪拜祈愿,都如空梦一场。
“信女水幻,感念苍天,敬拜西池王母,贺福寿千岁。呈请三愿,一愿夫君身体康健,万事无忧;二愿亲人万事安好,心情愉悦;三愿有生之年,与阿觞永结同心,不求长相厮守,相眠不想欺,相爱不相离……”
相眠不相欺,相爱不相离。
连这卑微的愿望都变成了奢求呵。
若是她就那么死了也好,总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活得生不如死。
手指慢慢抚上还未凸显的小腹,才稍稍觉得心安,眼角不觉有泪落下,水幻低语轻吟:“兰心已无心。从今往后,我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