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穆婆的突然出现,如果不是从他怀中掉出的那封册立水色为后的敕封,她永远都无法相信,她最爱的枕边人从一开始就编织了这场美梦,直到那一个清晨,才是梦醒。
昨夜还曾与她花前月下的良人转身成了魔族至高无上的掌权人,昔日的“战魔无殇”今日的“魔帝无殇”,这四个字几乎刺穿她的心扉!
一纸休书,从此两不相欠。她嫁给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体内无解的毒么?是因为她是他踩着坐上帝位的垫脚石么?还是一场污秽不堪的交易,以她的处子之血解开无殇印,让她变成真正的水色。
额前的水印,原本是前世水色灰飞烟灭之际,战魔无殇逆天而行强留下的一缕残魂,经千年轮回方具成实型。这一世她注将变回水色,前世的记忆在幼时阴差阳错被师母封印,所以当日在亡魂之渊,八户长老废弃了自己最后的意识也没能将水色唤醒。唯有让水色的转世变成真正的女人,那些记忆才会回来,水色才会是真正的水色。
于是,一场镜花水月的爱情,一对傻到可以的痴男怨女,一段注定无法长久的婚姻。可笑、可悲、可恨!
可为何始作俑者从未如她这般痛苦,竟能在前一秒宠溺地看着自己在怀中睡去,下一秒便毫不犹豫地留下休书,杀尽韩家村的知情者回到了魔族,继续坐他至高无上的帝尊。
呵呵,感情岂是如此说罢就罢!她撕碎了休书,逼着穆婆带她回到魔族,只想当面问个清楚。
她不相信自己看中的人如此冷酷绝情,会为了一己私利来利用她,侮辱她;她不相信她与他成亲的这几个月全都是做戏而已;她不相信那个口口声声说着‘我定不负你所愿’与她陌上花归,同寝而眠的人竟会如此对她。所以她义无反顾地去了,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可以不要,可是那个人早已经深深扎根在她的生命里,和她的呼吸一起呼吸,与她的灵魂一起交融。他怎么可以说抛弃就抛弃!
她舍弃尊严,隐匿在人群中,看着他一身贵胄,坐着九龙轿撵从靥都的朱雀大街上行过。贵气逼人,不可方物,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竟叫她望而却步。
他究竟是谁,温润如玉的隐觞是他,隐忍坚毅的萧玉是他,冷冽无情的无殇是他!
她不断地麻痹自己,不断地让自己相信,阿觞怎么会不要她呢,阿觞说过,不会再离开她的。这一定是魔族那些人搞的鬼,一定是威胁他了。她的夫君,绝不会在任何时候丢下自己。
所以她大胆地拦下了轿撵,犹如泼妇一般歇斯底里地在后面大喊他的名字。可是轿撵却渐行渐远,没有做丝毫停留,而她却被赶来的衙役带去了天牢。
在天牢的日子,七宫长老一个接一个地来看她,来看看传闻中的水色究竟如何貌若天仙,几千年前勾引得帝尊不顾天下,几千年后竟又死灰复燃。她慢慢冷静下来,从来没有像那个时候那么冷静,她不吃不喝地等他,她知道她一定会来,会给她一个解释,她心目中的隐觞绝对不会不管她。她宁愿用这种自残的方式也要把他逼得出来见她,他一定会来的。
她虚脱昏迷,气若游丝。醒来后见到的却不是他,而是几年未见,已经成为七宫长老之一的火默。
再见时,他已经退去了当年的稚嫩和顽皮,眼底深若潭水,唇角勾如冷月。一身红衣热烈如火,但却是一团冷的没有温度的火。故人相见,小默的陈词却让她如坠深渊。
他带着她离开天牢,去了一座诡异的佛塔,名叫暗之芒。
暗之芒早在魔族的前身暗族演化时由元祖所建,共有九层。前六层象征魔族至高无上的权力,七宫长老除镇守虚境的灼狼将军外,每位长老各驻守一层。第七层则由帝尊看护,而那一日火默带着她一直上到了第八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