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都听你的。”
“这才乖。”
隐觞轻轻将她拦在怀里，道：“离月亮升起来还有一段时间，你先睡一会，到时候我叫你。”
水幻心里满满的感动，乖巧地点点头。他的怀中犹如一个温暖的火炉，外衣淡淡的清香，竟将这漫山的花香都比了下去。她依偎在隐觞的怀中，远离嘈杂，竟然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中有人亲亲吻着她的脸颊，她梦见了自己的小时候。那个时候只有师母疼她，不嫌弃她是私生子，甚至破例让她和其他各宫的质子一起学习武艺。小时候的记忆早已经模糊不清，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梦却是如此的真实。
转瞬，她梦见自己穿着嫁衣，仿佛又是与隐觞成亲的那日。耳畔是村民们诚挚的祝福，那根象征幸福的红绸沉甸甸的握在手心。
“娶妻有三媒六聘，水儿，我终究还是欠你一聘。你可怪我？”
怎么会呢？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怎会不知足？
她在梦中呢喃低语，却不知现实里，隐觞目光犹豫而忧伤。
灼狼虚幻的身影停留在半空，他欲言又止，却不敢有丝毫逾矩。
“尊上，预算的日子已经到了，请随臣归位。”
“她的毒还没解，我怎可安心离开？”
“可是，您与尰圣之神的约定……？”
“灼狼，当日你在虚境的承诺还算不算数？”
虚影半跪在地，道：“从臣在人界认出尊上之后，臣就立誓此生誓死追随尊上。”
隐觞的目光从虚空的天际收回，目光直视不敢抬头的灼狼。他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做傀儡。”
灼狼身形一颤，有些惊愕地看着他，隐觞一笑：“你们需要的不是战无不胜的魔尊无殇，而是一个有关无殇的神祇，一个能够让魔族子民坚信曙光到来的契机。尰圣虽形体俱灭，但他怎会甘心又一个无殇将他踩在脚下？若我归去，就必须成为真正的无殇，只有那样，我才可以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灼狼轻声道：“势必所趋，尊上三魂尚未寻齐，与常人无异，您不是尰圣大人的对手……更何况，水后之毒无解，哪怕是尊上恢复到数千年前的功力，想要将毒彻底驱除也是难以办到的。尊上答应的，陪水后走到尽头，就全心投身魔族。尊上一直以自身内功维系水后心脉，撑到这个日子实属不易，不如……就放弃了吧？”
放弃？
隐觞苦笑，什么叫放弃，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行将就死却无能无力，每日强颜欢笑不让她看出一丝破绽？是每日只顾眼下的相守却贪婪地想要这样的日子再久一点？还是山穷水尽，却还在期盼着能够有奇迹发生？
她的死期明明在当日逃离狩猎场就已经定下，是他不想放弃，所以宁愿背负自己的原则，沦为魔族的傀儡也要为她续命；是他明知她不过还有三个月的生命却还笃定地与她许下一生的诺言。
放弃，不是生死之隔。生与死，与他们而言，有何意义？他只是害怕，害怕当她不在的日子，漫长的人生里她的一切会不会随时间淡化。他更害怕有朝一日，他会忘记他们的一切。
“放弃她，我会死。不放弃，她也不能活。呵呵，灼狼，我真是一个废人。”
“尊上……”
“与其如此无能的活着，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绝不要这样活着！”隐觞眼中透出一份决绝和恨意。
苍天不佑，视我如鱼肉。那我便翻了这天！
山风吹过，时间不过须臾，命格在悄然改变。当时间的轮毂缓缓前行，未来不可知，踏上这条路前途荆棘。但他深知，就算明日受尽折磨，再回首，依旧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