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入门最早,所以是师姐。”
“可是佩兰不想做姐姐,让菀姐姐当我姐姐疼我不好吗?”
“这是谷中的规矩,兰儿不是还有师父疼爱吗?”
“可是菀姐姐和旋姐姐的名字都有来历,为什么兰儿没有?”
“谁说你的名字没有来历?”
“那师父就告诉我嘛。”
“你本家俗姓安,闺名沁兰,父母早亡,师父心疼你所以收你为徒。你看你的俗家名字有一个‘兰’字,师父便给你取名佩兰。你可知道佩兰是什么?”
“兰者,香草也。其茎叶似药草泽兰,但广而长节,节中赤。佩兰者,辛平化湿,辟秽和中。是一味不可多得的调味药,你性子太真,说话又直,师父只期盼你能如佩兰一般,做一位辅佐之士平安度过一生……”
……
安沁兰,早在当年出谷替沈迎心出诊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留在世上的只是兰姬。
“沁兰!”
恍惚中好像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她回头,那一大片逆光里,有人一路风尘,步履匆忙地向这里奔来。
记忆中好看的身形被白光镀出一层虚幻的光环,那样修长而挺拔。
红霜疯笑着,不顾那人的呵斥反而扬手将鞭子扫向他。
那人一手抓住鞭尾,狠狠一带。红霜宛如失去控制的布偶,直直撞在了一侧的柱子上。
谁的血沾染谁的衣裳……
谁的笑掩盖谁的哀伤……
都不重要了。
那人袖中一道寒光现过,直逼依然傻笑癫狂着的红霜胸口。
那一刹,花开的极美,艳丽的色彩一直蜿蜒到黄泉彼岸。
兰姬浮于半空,看着她笑中带泪,终于还是满足地闭上了双眼。
活着如此痛苦,或许死对于这样的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那么对自己呢?
她欠下的债还有多少未还,这世间还有多少像红霜一样被她残害的女子,这十多年,从她手中流失出去的矿产又是多少?
她本就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女子,她是冷月如霜的兰姬。即使身败名裂,那又如何?
“兰儿……”
“师父?”
“走吧,跟师父回家。”
家?
天下之大,却容不下一个兰姬。
那么变回佩兰好不好,她还想做那个承欢于师父膝下的小弟子,还想每日在沉医谷研读《药经》。或者,也可以对菀姐姐撒撒娇,跟旋姐姐斗斗嘴……
“沁兰,沁兰,不要离开我。我是晔,我是晔郎啊!”
身后重重呼唤,她驻足回看,面颊那么模糊,可她却依稀记得他当年的模样。
记忆深处,是他一身红衣飘袂,玉树凌风地骑于青鬃马上,一路带着新娘走向皇帝亲封的镇南王府。
他们举案齐眉,而她辗转于欢场,只为能够在未来某一战中为他献上数不尽的财富。
这也许就是她的宿命,可她义无反顾。
账簿早已在几个月前就已经秘密交给她的心腹张临,就算太子再神通广大,也只能查到脏银流通到了洛州。而这笔钱权当是她送给他最后的礼物吧。
生既不能同生,死亦不能同死。生生死死,若不能相随,那就留在他的心里,哪怕……只是一道不能痊愈的伤口!
“我心如烟云,当空舞长袖。
人在千里,魂梦常相依。红颜空自许。
南柯一梦难醒,空老山林。
听那清泉叮咚叮咚似无意,
映我长夜清寂。”
下辈子,我不要再记得你。这样我就不会再痛了。
潇洒转身,微笑、泪落。
一生所抵,不过“痴情”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