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以为我是谁?”
竹肃的回答模棱两可,水幻却尖锐叫嚣道:“你到底是不是他,我要看你的真面目!——”
许是她情绪激动,动作猛烈得让人来不及反应,亦或是竹肃本来就没打算反抗。
水幻如愿以偿地一把掀开了竹肃脸上的面具。
脑海里不由想起上一次类似的经历,白玉面具细碎裂开,如隐觞苍白的面颊赫然出现,那一刻心底的颤动与现在相比是同等的分量。
“我要知道,究竟是不是你···”她喃喃着,慢慢睁开眼睛。
逆着微光,水幻的眼神中倒映出竹肃的面庞——
“啊——”失声的尖叫惊起几只飞禽,手中的劣质面具无声跌落在地上。
那是怎样的一张面孔,苍白如斯,却爬满了狰狞的疤痕,几乎辨认不出人的模样。
这样残败不堪的面目会是那个玉树临风,丰神俊朗的如隐觞么?
竹肃面无表情地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面具,慢慢掩盖住那一脸不堪入目的疤痕。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澄澈,仿佛那些伤痛并不在自己身上发生过。
好久好久,水幻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歉意道:“竹肃,对不起···我···”
“不必,任谁见到都会有如此的反应。所以属下才一直一面具示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谁做的?”
谁会下这么重的手,把一个人的面部残忍地毁掉,几乎已经看不出从前的模样。这样的手段和狠绝让她难以接受。
竹肃淡淡道:“人生在世,相貌不过是一副空皮囊。从我有记忆开始,便是这样了。”
有记忆开始?
“看那疤痕的颜色似乎也就是近年毁伤的,我听闻儡人是被种下了噬心之毒,而后丧失心志,难道你···”
竹肃撇开眼神道:“我的确丧失心志一段日子,但扛过了噬心之毒,却也变成了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这段日子脑海里时好时坏,方才···”
方才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看着她单手握弓垂头丧气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抚平她紧锁的眉头。
想着刚才短暂的一瞬,水幻的脸再一次红透。
“既然你可以扛过噬心之毒,总有一天,你会记起曾经的全部的。不要灰心气馁。”
竹肃感激地点点头,试着道:“小姐刚才那么激动,是不是把属下错当成了什么人?”
水幻找了一块干净的草地坐下来,郁郁道:“是啊,我一定是神经错乱了,总觉得谁都是他。”
“是主上么?”
竹肃的问题问的很傻,水幻大笑:“你是说擎苍?”他点头,水幻想都不想便摇头道:“不是,他只是我很好的朋友。”
她怀揣着一枚温润的梅形玉簪,它的主人才是她心心念着的。
“而他,明明最初的时候是我最讨厌的人···”水幻娓娓细说着关于隐觞的一切:“可是却成为我永远也留不住的人。聚散离合,在一起的日子寥寥无几。”
可却偏偏是他,让她的伪装再也不能继续下去。让她清楚地意识到,只要是与他有关的一切,总能触碰道心底最柔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