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正是刘震海的独生子,而现在用的是化名任长空。
之所以用假名,是为了在南盟潜伏下来。
加入南盟二十年来,刘宇接连换过五六个身份,这才没有被查出。
虽如此,南龙却已经猜测到什么,只是并没有拆穿而已。
刘震海年过古稀,与夫人陈爱琳只生有一子一女,女儿便是英年早逝的绝阴女刘英,儿子便是刘宇。
原本刘家也是古老家族之一,在刘震海这代时一直流传着一个奇怪说法,那便是——生女无后,生男风流。
但是自从刘震海各兄弟先后得怪病死去,刘震海便没有风流成性,而且一直钟爱着夫人一个。
到了刘宇这一辈,干脆离家出走,而且二十年都没有经历过房中乐事。
在这些年中,刘宇一直在钻研《孙子兵法》与《六韬》二书,因此这些年谨小慎微的生活,可谓是如履薄冰。
北龙的原配夫人刘英,同时也是刘宇的亲姐姐,但二人真正见面的时间不多。
他们都天各一方,是以在感情上可以说没有什么交集。
但是血浓于水,二人毕竟是亲姐弟,对于刘英的死,刘宇同其父刘震海一样痛恨北龙,如果不是嫁给北龙至少可以再活很多年。
刘震海住的协和医院是华北有名的医院。
协和医院有全国最著名的医师风良坐镇,许多罕见的疑难杂症,到了风良手中,必能妙手回春,世人称其为风神医。
虽然世人称颂,但风良自己却知道自己并非神医,也并没有通天神术,至少眼下便让他觉得无能为力。
事实上风良并不是其本名,而是出自一个中医世家萧家,为了出来历练所以用了现在的名字。
风良不得不用一项奇术来测试,经‘他心通’尝试后得知刘震海有个儿子尚在人世,只是十多年前离家出走后便了无踪影,紧接着,风良倾其全力以气功对刘震海进行化疗,最终也只是为其续命七天。
也就是说,一周之后刘震海便要永别于人世。
由于病情恶化,因此最后几天不能见日,刘震海只能在医院中度过这最后的时光。
清醒时陈爱琳亲自陪着刘震海讲着故事,二人一起回忆曾经走过的风风雨雨,闷了的时候,便下几盘五子棋,解解烦忧。
这一切,却让暗处的刘宇看在眼里。
刘宇这时候非常矛盾,想见亲父却又不敢去见。
其实,他心里是想见刘震海的,可是见着又能如何呢?自己真是无颜见他呀!
耳闻目睹日薄西山的老人,陈年旧事又渐渐浮上心头。
十八年前,刘宇因为不愿活在父亲的阴影下,于是离家远走,负气出走的原因,便是为了改变世人眼中对家族的歧视,更是要做给刘震海看的,后来刘震海挽留不住,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任由其在外自生自灭。
年轻人都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奋斗来改变生活,以便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美好,不是吗?
这个在许多人眼中,叫做叛逆,而年轻人大多有反叛的性格,若是能引入正途,不失为前进道路上的助力;反之,则遗祸无穷。
本来,在抗美援朝的时候,十六岁的刘宇悄悄报名参军想要一展抱负的,但是天不遂他愿,只是几天之后那场战争便结束,中朝双方取得最终胜利。
刘宇的经历同林傲天之父林长治有些相似,他们都应征入伍,但二者又大为不同:刘宇是自愿加入,期望在战场立功,但只是几天便退出;而林长治是被骗加入,都没有上过战场便返回故乡。
无法遂志的刘宇遂改名任长空,转而加入数个小帮苟且度日,后又辗转而入南盟。
直到两年前遇着南龙,对其委以重任,才得以重新焕发斗志。
所有的这些过往种种,都是刘宇的有意按排,他有意接近南龙并且一步一步的按计划行事,眼看着最终的计划‘屠龙’就要展开,却得知乃父即将归西。
这如何不叫如今的刘宇心酸落泪,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现在的刘宇可谓深刻体会到这句古语的真正含义,但是明白得太晚了。
第五天再去看望时,刘宇见乃父喝水时举手维艰的动作,终于忍不住从暗影中走出来,他伸开双臂,搂抱住刘震海那颤巍巍站起来显得瘦弱单薄的身躯。
都说母子连心,慈母严父,母亲与儿子是最亲的,而父子之间难免要淡漠一些。
可事实上,淡漠之下的深情,却都深埋在父子俩的心底。
父子间的感情,不需要多少言语,有时一个拥抱,几句稍显随意的问候,或者蕴含深意的眼神,这些便已足够。
——男人,是用心说话的。
………………
白虎帮地下铁牢。
一会儿后有二人抬着一具十分沉重而奇怪的机器进来。
只见一人上前检查完机器后点头,另一人立刻发动了机器,然后将机器移动到鲁海东身边,前面检查者抓住其手便要伸向那机器。
那奇怪机器呜呜咆哮着,人头大的口子上有翻滚的锯齿状东西,相信但凡血肉之物放入必定是粉碎无疑。
鲁海东听着那声音便感到不寒而栗,接着睁开眼看过去。
当看清机器运行的规律后,虽不知为何物,但脸上渐渐现出莫名的恐惧之色,只是仍然犹豫着不开口。
刘飞深知鲁海东定是未尝过这种酷刑,是以首次开口问道:“鲁海东,你只需告诉我你师傅‘飞天鼠’蒋鸿飞的下落,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否则,这个粉碎机先将你四肢一个个解决,最后便是头部,你早些招来便可免受皮肉之苦。”
鲁海东不愧是个狠厉角色,虽然对这种刑具有些害怕,却仍然闭目不理。
萧伟雄见鲁海东仍是这般态度,不由心头火起,抬手示意手下道:“钟秀,动刑!”
那个叫钟秀的人得令后,手持转动不休的刑具便朝鲁海东固定的手上伸去,只听嗡嗡声过后,地上掉下来四根手指,是鲁海东的左手四指。
世人皆知十指连心,指伤带来的痛苦痛入骨髓,鲁海东咬牙不吭坚持一会便痛晕过去。
萧伟雄见鲁海东突然昏迷,又下令道:“石猴,泼水。”
旁边另一个叫石猴的人放下抓住的鲁海东左手,提一桶水泼将下来,鲁海东瞬间醒转。
刚才泼下的水虽不是开水,却是含有盐分的水,伤口上撒盐自是比先前更痛。
刘飞在心底也不禁暗暗称赞,只是目前为敌对双方,若是抛开敌对关系,倒是可以结交一番。
接着想起或许要改变一下方式才行,于是继续说道:“你要是不说,可能要再经受这千刀万剐般的凌迟之刑了,这可是用绞肉机经过改良后的新型机器,目前还是第一次拿来待客。想必你应该听说过明朝末年一代明帅袁崇焕是怎么死的吧。
据说袁都督在行刑那天,被五花大绑押上刑场但却毫无惧色,然后,‘刽子手割一块肉,百姓付钱,取之生食。顷间肉已沽清。再开膛出五脏,截寸而沽。百姓买得,和烧酒生吞,血流齿颊。’我虽不食人肉,但我帮却养着几条狼狗,一会可以带来,割一块,便让狗吃掉。”
果然不久后,石猴牵来两条狼狗,狼狗闻到血腥味顿时焦躁起来,似乎想冲上去咬食。
鲁海东见了这高大威猛的狼狗后,顿生惧意,心中恶狠狠的想道:他娘的,想不到我这身皮囊竟要被这两只畜生吃掉,我不甘心,我鲁海东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心里如此想,立刻对刘飞回以狠厉的眼神。
萧伟雄再次下令,钟秀又复上前绞动,甩出的带血肉块被饿疯的狼狗争相抢食,瞬间分食干净。
绞动一次便晕一回,然后冷水又再次浇醒。
如此循环往复,鲁海东在经厉十七次酷刑,身上失去十七块血肉之后,终于捱不过去,声音微弱的说道:“我招,我招……”
………………
任长空(刘宇)父子俩仍然抱着,两人一动不动,连姿势都不曾变过。
刘震海突然大笑三声,然后声音嘎然而止,随着刘震海身上体温的逐渐降低,刘宇意识到不妙时已是迟了。
刘宇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非为别的,若是自己再晚来一会,说不定父亲尚且能坚持些时日,而今父子俩终于相见和相认,算是彻底的一遂其父心愿,是以了无牵挂之下便去了。
这时只听外间茶壶掉在地上的声音响起,刘宇回头一看,却是母亲陈爱琳到了,含着泪叫了声:“妈。”
陈爱琳却只当没听到,一把甩开了刘宇的手,接着挥掌就朝刘宇脸上刮去,刘宇不闪不避,一耳光打实,顿时在左脸颊出现五个印痕。
刘宇知道这一切都怪自己,当年自己便不应该离开,是以完全没有躲闪。
陈爱琳指着刘宇骂道:“你走啊!你已经不是刘家的人了,你还有脸回来,你还回来做什么?现在终于把你爸气死了,你现在甘心了,你如意了,你拐走了我儿子,还让我失去老公,你这个恶魔!你走,有多远走多远,我不想再看到你!”
刘宇心里十分的矛盾,眼看着母亲误会自己却又无法解释,现在是有理说不清,最终咬咬牙狠心向外走去,头也不回的走向远方,走向那无尽的黑暗。
黑暗的尽头总会有光明到来,不是吗?
但是黑暗的尽头很快就有光明吗?这个谁也难以预料,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