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大门外一名身着翠绿罗裙的少女正缓步踏来。少女不过十三四岁,眉目婉约,脸颊柔和而秀丽,好似一轮明月,散发着一种静谧的美,这种美不惊艳,却能让群星黯然失色。
“可是景仙子当面?”
少女微微一笑,福了一礼:“玉心见过师叔,仙子之称不过大家抬爱,师叔称呼小女子玉心便可。”
“那我就叫你景姑娘好了。”
背对着门外的王浩忽然气质一变,折扇一合从容而优雅的转过身,脸上不知何时浮现一抹含而不露的迷人笑意。整个人从刚才的风流书生刹那间变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玉心,好久不见。”
此时王浩声音温润,气质儒雅,一声玉心更是叫的柔肠百转,眼中含着一股浓的化不开的爱慕。
景玉心脸上浮现一抹疑惑:“你是?”
王浩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僵,连接下来想好的话都卡在了口中。
窦升暗笑,看来眼前这个看似文静的少女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作为天元城最大的几个世家,王浩又是王家年青一代最为出色的几人之一,她又怎么可能不认识。只是此时她的表情却是毫无一丝破绽,若是个心思单纯的,恐怕还真的以为她真的不认识王浩一般。
“这就是传说中的‘腹黑’吗?”窦升看了景玉心一眼,道:“王道友、景姑娘,我们不如到楼上再说?”
王浩虽然面色抑郁,但也知道今天来还有正事要办,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而景玉心自然同样没有异议。
三人到了之前早就定好的包厢,按宾主落座。窦升背景实力都不行,但毕竟有个内门弟子的身份,再加上他作为东道主的身份,自然是首位。
落座之后,王浩率先开口:“窦道友可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此时他面色凝重,再无半点之前的轻佻:“道友凭一道仙灵引虽然青云直上,但实力、背景、底蕴皆无,就好比繁花卓锦、烈焰烹油,表面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已是危如累卵。”
窦升还没开口,景玉心已经轻笑一声道:“王师兄还是不要拐弯抹角了,师叔既然请我们来,自然是早已有所准备。不过师叔信上不是说此次前来的还有祝家,为何此时还不见人?”
王浩撇撇嘴:“祝家兄弟的性格你还不了解?眼高于顶,自命不凡,仗着有几分天赋就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玉心你不知道,刚才那副颐气指使的样子,简直就把窦道友视为自家奴仆了……他还真以为所有人都巴不得做他祝家的狗呢?!”
景玉心淡淡扫了王浩一眼:“这就是王家的教养吗,不知此言将窦师叔置于何地?”
王浩连忙摇头:“景姑娘误会了,本道此言绝非针对窦道友,只是看不过祝家兄弟嚣张气焰罢了。更何况窦师叔不是已经拒绝了祝家吗?”说着他的目光朝窦升看了过去,一副“难道不是这样?”地无辜之色。
窦升暗叹一口气,这王浩表面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到底是世家子弟,真是不能小看。区区两句话就彻底绝了自己投靠祝家的最后机会,虽然他本来就没有这个想法,但自己想是一回事,被人挤兑又是一回事。再看向王浩眼中的客气就淡了几分。
“好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本道如今的确需要一个盟友,也非常愿意和二位身后的家族结盟,话到这里,两位是否也应该让本道看一下二位家族的诚意了?”
王浩微微一笑道:“窦道友爽快,既然如此本道也不藏着掖着了。家祖有言,只要道友与我王家结盟,本家自然会全力照拂与你,而道友所需要付出的仅仅是每十年一次进入圣地的资格。当然,若是本家有需要道友帮忙之处,还望道友在能力范围之内尽一份力。”
窦升暗自冷笑,他不知道圣地究竟有何玄妙,但十年才能进一次,想必决然不同凡响。这王家一开口就将最大的好处要走了还不算,竟然还想彻底让自己成为他们的狗。什么能力范围之内,真有事需要自己帮忙,若自己稍有推脱,他们恐怕就会下点绊子让自己不得不帮吧?一来二去,即便将来自己实力上来,若是离开王家,恐怕也会落下忘恩负义的骂名吧?
想到此处,窦升的目光越发深邃,让人看不清到底在想什么:“景姑娘呢?”
“师叔放心,我景家可没有这么大的胃口!”先是嘲讽了王浩一句,景玉心才神色郑重道:“想必这几日师叔也听过关于我景家的传言,实不相瞒,我景家虽然被称为天元第一世家,但个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自家祖两百年前结丹成功,一代不如一代,如今更是仅有寥寥几个外门弟子撑场面。
凝结金丹虽有五百寿数,然而家祖两百岁结丹,如今两百年过去,最后一百年想要晋级‘入道’已是希望渺茫。此时若是师叔能与我景家结盟,家祖承诺不仅不要师叔一丝一毫,还会尽力为师叔提供修行上的帮助。而师叔所需要付出的,仅仅是百年之后若修为大成,能对我景家照拂一二足以。”
这边,王浩开始还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但接下来景玉心每做出一个承诺,他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到了最后更是神色大变:“玉心,你疯了吗?只是区区一个内门弟子的承诺,难道就值得……”
“闭嘴!”景玉心忽然俏脸一寒,厉声道:“王浩,玉心也是你能叫的吗?而且我景家之事何时轮到你来插嘴了?再有,此事乃是家祖决定,家祖做事,岂是你一个小辈所能置喙?”说到这里她仿佛仍不解气:“区区一个内门弟子?莫非内门弟子在王家眼中如此不值一提,还是说王师叔即将结丹,所以已经不将内门弟子放在眼中了?”
窦升听得眼皮直跳,他知道景玉心此言并非真的因为自己被轻视而愤怒。如此作为不过是为了显示她的态度,只是为了区区一个虚名就敢和王家这等中兴家族毫不犹豫的闹翻,其他事更无需多言。心中明白,但看到这样一个温婉文静的少女此时言辞尖锐咄咄逼人,实在是反差太大。
无论怎么想,此时他也知道该是自己表态了。至于选择谁,在来时他就有了答案,更别提如今这个局面,早已显而易见了。淡淡地扫了一眼王浩,并没有说话,但意思却已经表达的很明白了。
王浩自然也明白窦升的意思。眼中浮现一抹羞怒,却不得不软言赔礼:“景姑娘误会了,我没有置喙景叔祖的意思,更没有看不起内门弟子,只是……”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一顿,一时也找不到好的借口,遂将目光转向窦升:“刚才本道失言,还望道友见谅……道友能和景家结盟真乃幸事,本道在此恭喜道友了。本道还有事,先走一步,二位慢慢聊。”
说罢起身离开了包厢。
看着他略显急促的步伐,窦升露出一丝淡淡的冷笑。
说实话,刚开始他对王浩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虽然举止轻佻却毫无世家子弟的倨傲之色,言谈也颇为豪爽。然而接下来的接触才发现,此人不是不傲,而是太傲,这是个已经将傲气刻进骨子里的人。如此也就罢了,最让人不喜的是那种天下皆醉,唯我独醒的口气。
此时包厢里只有两人,窦升朝景玉心微微一笑:“其实本道一开始想要选择的盟友就是景家,这点景姑娘心中应该有数吧?”
景玉心此时脸上的寒意尽数消失,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温婉之色:“希望没让师叔失望!”
“都说景家后继无人,本道却觉得是那些人有眼无珠。景姑娘龙章凤姿,巾帼不让须眉,有女如此,景家何愁不兴?”
“师叔过奖了!”
两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