坝山镇中央,是一座朱瓦红墙的气派院落,大门上悬挂一块黑色牌匾,上书两个朱红色大字“乌府”。
乌家大厅中,乌家父子一老一少神情严峻。
“克儿,消息准确吗?”
乌克年纪不过十四五岁,长相颇为英俊,此时一抹难以抑制的激动浮现在脸上:“爹,消息来源绝对可靠。而且窦家怎么说也是黑水城有名的大户,如果不是为了那个东西,那水月道人区区散修何来这么大的胆子,敢捋仙门虎威?”
乌勇能以不到三十岁就坐上坝山镇镇长的位子,行事自有自己的一套章法:“你和那窦升交情如何?”
“爹你放心,这几年孩儿听你的安排,凡是黑水城有点名气的,全都结交了一番,这窦升作为窦家独子孩儿自然不会错过。”
乌勇闻言一笑:“此子如何?”
乌克沉吟片刻,才道:“说起这窦升,孩儿这些年也结识了不少人杰,但唯有这窦升让孩儿有种看不透的感觉。”
“哦?”乌勇眉头一挑:“若我没记错,这窦家少爷应该和你是同年出生的吧?”
“爹你有所不知,两年前孩儿和那窦升初识,这小子还是一副嘻嘻哈哈毫无心机的样子,整日寻花问柳,不学无术。可就在一年前这小子生了一场大病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古怪异常。
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学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两个月的时间,花费重金把城北一座庄园彻底改造。自此之后,这小子就一门心思待在这个庄园里,两个月前孩儿与他见过一次,若非容貌没变,孩儿差点没认出来。”
乌克说着,脑海中不仅浮现出一个容貌普通,皮肤微黑的消瘦少年。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双眼。
乌勇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将儿子的话放在心上,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什么样的天才没见过,区区一个商贾少爷还不值得他注意:“无妨,区区一个黄口小儿,量他也翻不了天。
还是那件东西要紧,事关重大,宜早不宜迟。趁着窦家正是防守空虚,你速去准备一番,到狩猎队挑几个好手到窦家走一遭,务必要将那件东西带回来。未免泄露消息,那小子就一并处理了吧!”
“是,爹!”
黑水城,窦家。
往日豪华的大院此时一片清冷,入目尽是缟素。布置极为奢华的大厅此时已被各种花圈堆满。
一名身披麻衣、头戴白绸的少年满脸悲伤的迎来送往。他的面容极为普通,皮肤微黑,属于扔到人群中就找不到的类型。若非熟人,根本没人能想到,这名看似普通的少年就是窦家唯一仅存的血脉——窦升。
目送最后一名前来祭拜的客人离去,窦升脸上的悲伤一点点敛去。那双清秀的眸子此时古井无波,清澈、深邃。
将麻衣和白绸脱下,随手递给身旁的仆人:“去烧一桶热水,再准备几个好菜,送到我的房间。”
“是,少爷。”
不多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
一阵“哗哗”倒水声,房间中用来沐浴的大木桶已经渐满。当房间中只剩下最后一个正在摆放饭菜的下人时,窦升突然开口:“事情办得如何了?”
这名下人闻言手中动作不停,口中低声道:“鱼儿已经上钩。”
窦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冷笑一声:“很好,按计划行事。”
……
夜色渐深,乌克等人缩在窦府南墙外一处小巷中,正低声说着什么,良久,随着乌克一声令下,四道矫健的黑影已经无声无息地攀上了窦府的院墙。
此时已是三更天,正是人们最困乏的时候,看着一片漆黑的府邸中唯一亮灯得那处,乌克心中大喜。从安插在窦府的钉子那得来得消息,据说窦升有个怪癖,即便睡觉也不会关灯。
压抑着心头地兴奋,轻轻挥手,几人蹑手蹑脚得来到了房门外。按捺住迫切得内心,再次检查了一下房门,果然看到房门中央夹着一片树叶,这代表着一切正常,到了此时乌克才算彻底放心。要知道窦家作为黑水城有名的大户,若在平时就凭他们这几个人根本连院子都进不来。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窦家遭逢巨变,院里的好手十去八九,再加上有内应相助,这才能如此轻易的进来。虽然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只是究竟哪里不对,却没有丝毫头绪。
“动手!”
压下心中那丝不安,乌克一声低喝终于忍受不了那件东西地诱惑,下达了动手的命令。
“啪!”
房门刚被打开,乌克等人就鱼贯而入,整个过程极为迅捷。
窦升坐在椅子上,神情享受地端着一杯香茗轻酌慢饮,仿佛对几位不速之客毫不意外,曼声道:“雨前云雾茶,果然不愧是八大名茶之一,乌兄来得真是时候,小弟刚泡好一壶,手艺粗陋,正要请乌兄品鉴一番。来啊,‘请’乌兄上座!”
却说乌克,此时他脸上兴奋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见,原本通红的脸庞此时也变得一片苍白,密密麻麻的冷汗顺着那张还算英俊的脸颊滑落,打湿了衣领。
“怎会如此……”
望着周围一张张冷漠的面孔,还有那闪烁着森森寒芒的箭矢,乌克只觉得往日的心机与城府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哪怕此时正值六月,可浑身上下却从里到外得冒着寒气。
“窦…窦兄…”
看着两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朝自己走来,乌克好不容易才忍住小腹传来的尿意,整个人的脑子都好像将成一团浆糊了。
窦升微微一笑,不以为忤,朝旁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乌兄不必紧张,喝杯茶,有什么事不妨慢慢讲。”说着亲自为乌克倒了一杯茶,只见他动作流畅地提起茶壶,纤细的壶嘴仿佛鹤喙点首一般,一抹晶莹细亮的流光带着氤氲得雾气落入了茶杯中,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股赏心悦目的美感。这一刻的窦升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浑不似一个不足十四岁的少年,反而像一个阅历丰富的中年人一样。
当然,对于这一幕,处于惶恐之中的乌克根本不会在意,下意识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一杯茶水下肚,心中稍微冷静了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窦升怎么会知道我们今天要来,难道钉子被发现了?或者……这颗钉子根本就是假的!”
想到这里,乌克细长的双眼悄然打量了一下周围。他本以为自己这个动作足够隐蔽,没想到窦升早已将他的一举一动纳入了心中。
“乌兄可是在寻此人?”
窦升轻轻拍了拍手,一个尖嘴猴腮的少年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略显猥琐的面孔此时却极为肃然,朝着窦升行了一礼:“少爷有何吩咐?”
看到此人,乌克脸色唰得一下,血色尽褪,“怎么会,侯三,你不是说这浪荡子抢占你婆娘,你恨他入骨吗……”
侯三一脸懵懂的朝着乌克羞涩地笑了笑:“乌少说笑了,侯三相貌粗陋,至今连相好都还没呢。”
乌克喉头一甜,险些一口鲜血喷出,脸色铁青地问道:“那你之前告诉我那件事也是假的了?”
窦升也被侯三的即兴发挥给逗乐了,挥手示意对方下去,从怀中取出一物:“乌兄此次深夜造访,可是为了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