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上善若水:云遮月
17764600000007

第7章 不容于皇室

淳于月未回宫之前就曾三番四次上书进言,劝皇帝远离美色以挽回民心,其首当其冲就是这柔妃,而后回宫又对她不恭不敬,便让她怀恨在心,故而她夹枪带棒唯恐不能给她安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以解心头之恨。

淳于月本就恨柔妃、兰妃这两姐妹秽乱宫廷,扰乱圣听以致皇帝倒行逆施,弄的朝里朝外怨声载道,此时这女人又如此言辞,不免也动了火气,出言讥讽:柔妃娘娘好骨气,若能以死殉节,我必百年供奉!

话音未落,皇帝呵斥声已在殿内回响,柔妃见皇帝护着自己,越发撒起娇来,数落淳于月侮辱她,又是一番哭诉,甚至为表真想寻死觅活,唬得皇帝慌了神,越发怒上加怒,将羞辱一股脑儿发泄在淳于月身上,抬手夺过柔妃手中的茶杯砸了过来,淳于月也不敢躲避,生生受了,一时额头乌青,茶渍满面,而她本已疲惫,被突如其来的攻击震得身形晃了几下才勉强站住。

皇帝口吐怨责,骂她败国卖民,将原本征得同意的责任一股脑儿的推到了她身上,她也不发一言,林闽慌忙想要替淳于月辩驳,被她一声喝住,虔诚下跪:儿臣自知罪孽深重,只想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与其举国同葬不如苟全性命、以图后报,却因此辱及皇室尊严,祖宗颜面,还请父皇降罪!

皇帝怒不可遏,下令将她打入天牢,只待平定叛乱后再做定夺,淳于月俯首谢恩,任由内监引路将她送往天牢,也让她终于见识到了天牢的可怕,阴暗潮湿不透半点光亮,腌臜污秽之气铺天盖地而来,随着呼吸的气流进入身体,在胃里发酵膨胀,直至挤压掉所有的空隙,然后直逼口腔,淳于月浪迹江湖十年,餐风露宿、就地而眠也是常事,却也未能忍住,吐了个天昏地暗,这一天本就没有吃下什么,担惊受怕又受了南宫逸那样的折磨,哪里还经受得住,只觉天昏地暗直往地上沉,好在跟随的内监眼疾手快及时搀扶住,将她送入牢房,又让人收拾了才离开。

她不敢大力吸气,也不能屏息太久,只得放缓了节奏,让鼻尖慢慢适应牢里的气息,忽听斜对面有人细声议论: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蛋被送了进来,不知犯了什么罪!

另一个男人口气带着些不屑:送到这里的不是因为不忿皇亲国戚鱼肉百姓,就是犯言直谏伤了皇帝那些心肝宝贝的心,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

他们隔壁也起了个声音,语调极尽戏谑:要说倒霉,谁能跟柳状元比呀,能文能武得了个双魁之名,却偏被这名所害,竟被二公主强留做面首,他偏偏又恃才傲物,最终落得个天牢之灾,只怕这一辈子也别指望出去了。

忽然一个极小的声音神秘道:昨日放我去小解时听牢头们在议论,内乱起了六个月,现在又被尤国围困,只怕淳于国是无望了,你没瞧见我们最近三天两头没有吃的吗,听说外边也好不了多少。

此话一出顿时乱遭起来,杂七杂八议论纷纷,淳于月回宫不久,又遇上平乱之事,无暇去听皇宫轶事,此时听起二姐之事,不免痛心,一口气太急被呛了个正着,咳嗽不止,牢里顿时安静下来,一人揣测着说:怎么听着是个女人?

另一个忙道:莫非是什么妃嫔!

此番猜测引起一阵嗤笑:皇帝的妃嫔就是犯了再大的错也不会送到这里来,皇家颜面还要不要!

一个人忽然狠狠道:管他什么皇家颜面,要我说这次被尤国灭了才好,免得受这昏君涂炭!我们只怕也能挣条活路!

“我说…”忽然一个清俊的声音传来,虽身处暗室,也未失去本质:皇帝再昏庸也是淳于国自家的事,怎能假手他国来固本清源,自古亡国之民贱如蝼蚁,又怎会好的了。

戏谑他的人道:我说柳状元,你就不怕老死这里?

他哈哈笑道:我柳庄平胜在乐观,自古国家兴衰、朝代更替自有定数,乱世必有明主显,你我又不能出去,唯有静待而已!

话音落定,他便不再发言,其它人似乎对他也恭敬有加,都不再呱噪。

淳于月对此人生了些敬意,她对自己祸福清明在此尚且烦躁难耐,此人前途未卜、生死难料却能这般豁达潇洒,实属难得,心里不免有了些盘算,只是太过疲乏,不知不觉间沉沉睡了过去。

被林闽攀醒时竟有种不知今夕何夕之感,忙问外边境况,林闽压低声音回道:已是清晨,您放心,南宫逸的大军撤了,云将军也接管了那三万人马,正赶去平叛,城门口也布置的妥妥帖帖,各城收到皇命,也送来了粮草,淳于国算是有救了!

听他这么说,也放下心来,林闽忙取出一物送上,因天牢中细微、若有似无,辨不清是何物,林闽将声音压得更低:皇上自觉出手太重,担心公主额头淤肿难消,甚是不安,又不能前来探望,让老奴带了这膏子来,说是能活血化瘀,还再三让奴才转告愧对公主,只是为了皇室颜面,戏还得演下去,稍后怕是还有要公主委屈的地方,请公主善自保重才是。

淳于月本不是会甜言蜜语之人,只应了一声,其余的林闽自会补上,她收了药膏也不即刻就用,林闽见状忙打开食盒,取出最里层暗格的一碗汤药,淳于月接过一饮而尽,送还时问:可有人瞧见?

林闽忙回说:公主的吩咐,老奴岂敢有半点疏漏,只是…

他停顿片刻,见叶子鱼不搭话,只得问出:公主自个受这屈辱,也不让皇上知晓,未免太难为您了!

药汁的苦涩还停留在口腔,那辛辣之意让她几欲落泪:不用我说,他也很快会从别人口里知晓,不过晚些罢了!

南宫逸有意羞辱她,不过是想让皇族难堪,又怎会容她隐瞒,林闽见她不再说话,也吐不出安慰之语,心中竟似千刀万剐,也不忍多做逗留,只将饭菜布好,又特意吩咐了看守的内监,才急急的出去。

出了门却已满面泪痕,这个公主虽常年不在宫中,可是每次回来小住都是他亲自张罗,自从大公主去世后,他还从未对后宫的哪个主子如她这般上心,只因她冰冷的面具下始终有颗不容于皇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