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月派人打探苏落依交给南宫逸的那人下落,回来消息说已经被南宫逸凌迟处死,她心中失望,本来还想通过那人知道香雪葬身何处,正自伤神,姚杰提醒道:以南宫逸的谨慎,或许会问及也说不定,等以后。
他话未说完,淳于月已经起身,吩咐人备马,姚杰怔了神,慌忙问她要去何处,淳于月只说:去宜城!
姚杰本来想劝,可是又知道劝也无用,香雪对淳于月而言如同亲姐妹,她又怎能忍心让她魂魄无依而不理会,他匆匆赶上想要跟随,被淳于月拒绝:你的责任是守好护城,至于我,有能力自保!
现在的局势,就算南宫逸对她真动了杀心,也定不会挑此时动手,何况她单人匹马而去,只想知道香雪所归,对方也不会为难她。
接见她的不是南宫逸而是肖青,不知是南宫逸伤势颇重还是不想见她,她也没有心情去揣度,只诚实的说明来意。
肖青脸色不善,冷傲的打量她很久才道:六哥的死虽然非你下令,却也因你而死,现在又拘困李良,驱逐我尤国军士,也就是明着与我尤国宣战了,如此局势之下,你还敢单人前来,你是算准了我们不舍得杀你吗?
淳于月无语辩驳,她既然选择了这一步,就没想过能与他们再嬉笑同乐,韩瑞之死,她也确实难辞其咎,撩拨衣衫,郑重下跪:你们的恨,你们的怨,我一力承担,我此来,只想知道香雪魂归何处,望请肖将军赐言!
她说着,重重叩首,额头触及地面,砰砰作响,肖青惊愣的看着她,过了很久,才醒过神来,见她额头已然泛红,心里急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够了!
他呵斥得她停下来,有些颓丧的说出三个字:清风岭!
她心下感激,连声道谢,郑重再拜,起身离去,肖青却忽然急问:你就不想见见二哥?
见她虽停下脚步,却并未打算回头,他有些气急: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与他怎么也相处了这几年,他受了伤,你既然来了,竟见一面的想法也没有,在你心里,是不是淳于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他重要?
想起自从她离开后南宫逸就再未展颜一笑,心里为他难过,方才有人来报淳于月求见,以为她是为南宫逸而来,他本来只是想刁难一下她,才让人不要通知南宫逸,自己先见她,可是,他没想到她从头到尾皆是为香雪的事,提也未提南宫逸,心里生气想着她离开就算了,可是,若南宫逸知道她来过,一定会怪他瞒着自己,所以他才忍不住提醒。
淳于月何尝不想去看看他,可是,她没有立场提出,听肖青这么一说,知道他有意让她去见,正想答应,却又有些犹豫,不知见到后又该说什么。
肖青以为她不想去,顿时跌足怨责:你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枉二哥听说你受了伤,还不顾自己的伤去看你。
他话一出口,自觉失言,忙改口道:还想去看你!他现在伤上加伤,你去看他一下会死吗?
淳于月听到‘伤上加伤’几个字,再也难以自持,转身请他着人带路,肖青吩咐人替她引路,看着她朝南宫逸住处而去,心里有些恍惚,真不知道让两人这样纠缠下去是对还是错。
淳于月急切的想要见他,然而,每近一步则沉重一点,近到他的住所,却不敢再迈进,也阻止了引路之人的通报,她远远的看着那窗幔上印出的人影,似乎触手可及,却又海角天涯,韩瑞和香雪是两人之间的一道伤,而几日之后,柳庄平引大军而回,更会让他觉得她这几年的陪伴只剩下欺骗。
他再也不会相信她,而淳于和尤国的对立已经无法回头,太多人牵涉其中,由不得她和他做主,这一面,见与不见又有何区别?
窗上他的影子清冷模糊,可是她却似乎能看清他做每一个动作时的表情,严肃的,冷酷的,隐忍的,霸道的,或者,孩子气的,那些表情都深深的刻在她的心里,然而,她却怎么也记不起他是否有过毫无负担、潇洒轻松的笑容。
抬手隔着虚空去抚摸他的影子,还未重合却惶然缩手,才发现,自己连触摸他影子的权利也没有了,她忍着那份惶惶的心疼,转身原路返回。
肖青正在巡城,见她这么快就反转,一时不明所以,淳于月也不解释,只道了声‘告辞!’就往城门而去,肖青忙招来引路的人问,得知她还未进去就转来了,气得七窍生烟,只得亲自去告诉南宫逸,南宫逸的箭伤不重,但因箭上有毒而不得不停兵修养,那日通过苏落依了解到韩瑞之事的真相,对她的怨恨之意略小了些,又见她派人送来药材补品,以为她至少会来看看,却终究未来,又透过暗探得知淳于月拒绝赴宴甘城的理由是受了伤,他心里焦急,经过部署避开护城守卫,攀山而过去看她,却因此加重了伤势,只得继续静养。
他听到肖青的禀报,从榻上一跃而起,命人备马追赶而去,直追到护城墙才看见那个身影,她已经准备入城,他虎啸一声:淳于月!
淳于月差点震落马背,手下意识的勒马停步,犹豫再三,终究没有勇气回头,直直的拍马入城而去,南宫逸看着那渐渐关上的城门,隐没了她的身姿,捏着缰绳的手指咕咕作响,他发誓,定要毁了这城墙,因为它,阻了他望向她的视线,也阻他追逐她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