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叹号历来对司马达这样的司机高看一眼,照顾得也相当周到,他就是给主要领导开专车出身的,给领导开专车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清清楚楚,将来这些给领导开专车的司机到底会成什么气候,谁也不敢说。现在的市政管理局有个副局长就是给原来的老市长开车的,也不知道怎么弄了个党校的大专文凭,转眼就混成了市政管理局的干部,又混了几年稀里糊涂就成了市政管理局的副局长了。像惊叹号这样的,如果有文凭、年轻,通过黄书记的关系闹个局长副局长干干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惜的就是他先天不足,文化太低,能当上现在这个车队队长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他听到司马达叫他,便马上脚跟脚地来到了走廊里。
“我靠,什么事这么神秘?”
张嘴求人历来是司马达的弱项,想到小燕那可爱的孩子,他也顾不上脸面和人情了,鼓足勇气求人:“队长,你在铜州市人头熟,能不能帮我个忙?”
惊叹号真的感到好笑了:“我靠,你司马还有什么事情要让我帮忙?”以他的经验,像司马达这种给洪钟华开车,而且深受洪钟华喜爱的司机要想在铜州市办什么事,只要不是特别出格,不是国家政策法令禁止的,一般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阻力,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情司马达还要求他帮忙,所以他又追加了一句:“我靠,什么事情?你办不了的我估计八成我也办不了。”
惊叹号完全是以己度人,司马达绝对没有他想象的那种能量。他到铜州市给洪钟华开车之前,一直在省城的武警部队当兵,虽然也是给部队首长开车,跟地方上却很少接触,跟铜州市更少接触。到了铜州市之后,整天上班下班两条线,根本没有什么能让人帮忙的关系。加之司马达的性格比较敦厚、内向,不善于交际,他想办什么事情求人还真是老虎吃天无处下爪。
司马达说:“我真的有事想求你帮个忙,你放心,绝对不是违反原
则的事。”惊叹号半信半疑:“那好,你说,什么事,我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我有一个亲戚,没有工作,想找一份工作。”惊叹号真的吃惊了:“我靠,你的亲戚要找工作?是不是要求太高
了?不然铜州市哪儿还会没有你亲戚干的工作。”司马达说:“我这个亲戚是个下岗女工……”惊叹号:“是不是你的女朋友?”司马达赧然:“我哪有什么女朋友,人家都三四十岁了,就是因为
年纪大,想找个工作非常困难,这才求你帮忙。”惊叹号说:“她有什么要求?有什么特长?”
司马达摇摇头:“没什么要求,也没什么特长,过去是生产线上的工人,工厂破产了,到处混着干活挣钱,有一顿没一顿的,还带个孩子,真的挺困难。洪书记也认识她。”司马达说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想用洪钟华证明自己说的是事实,惊叹号却理解成他拿洪钟华当雨伞,便说:“那你就给洪书记说一声,让他帮帮忙,啥样的工作找不到。”
司马达说:“前段时间我这个亲戚病了,住了几天院,已经给洪书记添了不少麻烦,最近洪书记事情太多,像这种私人小事我哪儿敢再麻烦他。”
惊叹号相信司马达说的是真话,因为前一段时间司马达一把洪钟华卸到办公室就不知道去向。像洪钟华这种领导的专车司机,名义上归车队管,实际上都归领导直管,领导用车都直接打电话找自己的司机,谁也不会像过去没有配专车那样打电话到车队找队长派车。所以对于专车司机,惊叹号一般也不过问他们到哪儿去了,干吗去了,他当过那么多年的领导专车司机,当然知道领导有很多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事情需要司机去办。那段时间司马达很少在值班室待着,这种事情只要洪钟华不吱声,轮不着别人去管。惊叹号当时也挺纳闷,司马达过去从来不会在洪钟华坐办公室的时候离开值班室,现在惊叹号才知道,原来是他亲戚有病住院了。
“你说,她有什么要求。”惊叹号觉得这件事情并不难办,办了司马达就欠他一个人情,让市委书记专车司机欠自己一个人情,惊叹号觉得很赚。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要求,根据我的了解,可能不会有什么要求,只要能稳定地上班,有稳定的工资收入就行了。”
惊叹号根本不相信司马达的亲戚对工作没有什么要求,他认定司马达的亲戚之所以没有工作就是要求太高。市委书记专车司机的亲戚没有工作在惊叹号看来是难以想象的事情。眼珠一转,他来了主意:“你的亲戚真的没有什么额外要求吗?”
“没有,这是真的,只要有个工作,苦点累点都不怕。”司马达知道李桂香的处境,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她怎么会跑到大马路上干那种散发小广告的事情?那种事情是既违法又危险的。
“那好,现在公安局交通管理科招收交通协理员,男女不限,工资还可以,出满勤一个月900块,每天干六个小时,加班还有加班费,就是辛苦,一天到晚站在马路边上吹哨子,日晒雨淋的,你问问你的亲戚干不干,如果干我马上给她联系。”惊叹号估计司马达的亲戚肯定不会干这种事情。
司马达连忙说:“干,为什么不干?肯定干。”
惊叹号问:“我靠,你就能决定了?你能决定我现在就联系。”
司马达说:“我能定,能定。”
于是惊叹号当了司马达的面给交管科的朋友打电话,说他自己有个亲戚,下岗在家没事干,想出来挣点钱,能不能安排一个交通协理员的工作。对方一听说是他的亲戚,二话没说就答应了,问他叫什么名字,惊叹号捂住话筒问司马达,司马达说了李桂香的名字,惊叹号就把名字报了过去,对方说让你亲戚带着身份证来报到就行了。
挂断电话,惊叹号对司马达说:“看看,就这么简单,让她报到去吧。”
司马达非常高兴,连连道谢,惊叹号看他这样,倒也有些不忍:“我靠,我老觉得我自己老实,你小子比我还老实,这样吧,你让你的亲戚先干几天试试,不行告诉我一声,我再另想办法,不能让我们司马同志的亲戚太受累了。”
有了这话司马达对惊叹号更是千恩万谢,惊叹号说:“没事,都是一个队里的司机,用过去的难听话说,都是车夫,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两个人回到值班室,别的司机都眼巴巴地看他们,谁都存了一份好奇心,想知道他们俩到外面走廊干了些什么,惊叹号心情挺爽,挥挥手:“我靠,都看着我们俩干吗?怀疑我们同性恋啊?”
毛毛雨说:“我靠,司马达要是跟你搞同性恋那他就不但瞎眼,还口糙不讲究。”
别的司机哄堂大笑,惊叹号嘿嘿一笑:“我靠,老子长得有特色,懂不懂。”
车轱辘找来了葫芦,告诉他情况不好,交警队把他骗去取了他的指纹。葫芦并没有他预想中的那么吃惊,神情也有些冷冷的:“这是肯定的,他们要拿你的指纹和车里留下的指纹对比。”
车轱辘:“对比能有什么用?即便是方向盘、挡杆上都有我的指纹又能怎么样?那也说明不了当时就是我开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