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请问诺娃在吗?”承轩站在门口向里张望,向着显露出十分不愿的男生出声问道,时间是中午。
早上的时间其实过得相当快,用白驹过隙来形容也并不为过,除却因为迟到而被罚站在门口,他没有任何波澜度过了上午,他啊,既不会因为身负高阶异能而被寄予厚望,也不会因为过分老实而被无理取闹。
偶尔望向窗口,会看到有人在铺满绿色草皮的足球场上奔跑着,跳起的身影卷起的风吹动树叶哗哗作响,也有人直接将湖面变成冰块,争得面红耳赤而大打出手纠缠在一起的影子也并不少见,老师连无谓的劝解也可以省下。
在这样的景色下,静静伫立在一侧的塔楼之上,如同标识性的古铜色的大钟一次又一次被撞响,如果只是算早上的话,大钟会敲响六次,至于敲上六次到底有何意义,则不是承轩所了解的了,他总不可能跑过去质问建立这所学校的人,为什么早上要敲响六次钟而不是三次或是五次?
曾经倒是听过传言,中海中学是在军队中备案过的,建立学校的人在军队里有很深的背景,至于有多深的背景,没有什么可直观拿来比较的概念,他见过的人物仅限与网上流传的军委之类,只是对于这样的传言,他信了三分,之所以相信三分则是在过了半天之后,再没有人说起任何有关的话题,因而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对此讳莫如深。
能够记得这么清楚,该归功于对琐事的记性,他可是无聊到为了弄清学校的大钟敲响了几次而特地在凌晨5:00左右就蹲守在学校门口的人啊,后来实在耐不住,与王磊说过一次,却被鄙视了一脸,如果有这个闲工弄清这些破事还不如多拍几张女孩子的照片,王磊如是说道。
他于是点了点头道受教了,毕竟是闲极无聊而听说的东西,是没必要计较得太过清楚。
在早上这段时间里,他于是抽空找了一趟正躲在某个衣柜里摆弄相机的王磊,问清了照片上的外国女孩在哪个班级,王磊倒是顺便将她的三围当做额外的消息奉送给了承轩,当问及是否愿意带他到诺娃的班级时,王磊露出一脸不屑地拒绝了。
原因承轩相当清楚,王磊绝对不会靠近的班级有两个,一个是承轩的班级,另一个则是诺娃的班级,前者有薛胜君,后者则是因为顾宝怡,就好像天生克星,如果要说王磊是老鼠的话,那顾宝怡绝对是猫了,至于薛胜君,则是因为王磊曾经在某一次偷拍之时被薛胜君发现,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被狠狠过肩摔摔了出去,那一次的后遗症是他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据说身上多处骨折,险些脑震荡。
在病床上他狠狠地朝承轩大吐苦水,这都是些什么女人嘛?难道不知道温婉可人的女孩子才会讨人喜欢,他如是埋怨,承轩默然。
托他的福,承轩偶尔碰上了顾宝怡和薛胜君会产生一种大难临头的错觉,至于说到一个人寻到顾宝怡的班级,那是要有多大的勇气啊,尽管像王磊的恶事他是一件也没碰。
十分不情愿的男生于是转身回到教室,并没有过得多久,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留学生便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你是……昨天的那个人?”
出乎意料,诺娃似乎一眼就认出了承轩,大概是对于自己狼狈的模样太过记忆深刻,他因而回想起初次见面时自己跌坐在地上掩住鼻子,忍住不让鼻血流出来的情景,啊,自己真是一个笨蛋,羞耻心跑出来开始肆虐,反应在脸上则是变红的脸颊。
诺娃歪了歪头,将视线从承轩身上移了开去,虽然知道在与人说话时将视线移开是十分没有礼貌的事情,此时的她却显得有些恍惚,坦白讲,是心不在焉。
会在哪里呢?到底会掉在哪里呢?
她在心中碎碎念般地想道,充满异国风情的美丽脸上满是心事重重,心中一旦怀揣着事情,女孩便会不经意间忽略掉许许多多身边的细节,该说是冒失吗?诺娃不止一次地被友人念叨,就更别说此时丢掉的是对自己而言相当重要的东西了。
“嗯,关于昨天……”
“哦,昨天的事情是我的不对,实在相当抱歉,对不起。”她的脸上露出焦虑的神色,语气微急地打断,附上半生不熟而带着英式腔调的道歉,从昨天发现吊坠遗失之后,她可是彻夜难眠,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有可能在哪里遗落,她的眼睛因而掩上一圈黑影,那是失眠所造成的。
听出诺娃话语中带着急促的语气,承轩不自觉地感到紧张,在他短暂可数的生涯里,面对异性的经历可是不多,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眼前的诺娃可是算得上相当美丽动人的异性,其美貌达到不自觉会让人砰然心动的程度,他的脸色因而充血致使温度不断上涨:“这个其实是这样的……”紧张的结果是连动作都变得不利索,他从裤兜里掏出吊坠,却没有发现连带着将某张被他遗忘许久的东西带了出来:“……这个吊坠是我昨天捡到,不知道是不是你的东西?”
“咦?这是……我的吊坠!”等到看清承轩手中的事物,诺娃睁大了眼睛,焕发的神彩明亮得刺目,她从承轩手中接过吊坠,紧握在双手掌心,如同找到了什么般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态,眼角因庆幸而稍稍****,泪光在眼眶里打转,那种似乎要哭出来的表情令承轩忍不住感到好奇,他于是得出吊坠对于女孩来说很重要的结论,大概重要到茶饭不思的程度,要不然也不会露出这么惹人可怜的表情,知道了一点,他稍感满足,看来自己作对了一件事。
诺娃于是按捺住心中那份失而复得的珍重,然后她打开吊坠,叮咚的音乐声缓缓淌出:“……啊!”她发出一声惊讶之声,嘴唇微微张开,修好了?她心中冒出了这样的念头,怔怔愣在原地,眼角渐湿,直至露出了喜极而泣的泪水。
修……修好了,终于修好了,实在是太好了,泪腺紧跟着失控,她轻掩住嘴,声音因为激动变得哽咽。
如果要形容的话,现在的心情大概是被巨大的幸福包裹,无处不在的喜悦似是填满了她心间的每一个角落,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怎么能够不高兴呢?
为了修好吊坠,她可是不止一次跑到德国去,抱着希望,微弱到连自己也看不到光的希望,从声名远扬的世纪工匠到毫无名气的学徒,逐一拜访,低声下气,说是死皮赖脸也不为过,有时候是冒着雪,站在银装素裹的钢铁城市里,紧紧守在门口,有时候在烈阳炙烤的街道上大汗淋漓,然而得到消息却是让她大失所望,几乎是所有人都向她保证,这个世界绝对不可能有人能够修得好的。
是啊,不可能修好的,最后的最后,连她自己也被一次又一次的断言折服,她把自己关在房间哭了整整一天,仿佛一个失去心爱玩偶的女孩,失魂落魄握紧吊坠躺在床上,没有人能够明白她当时是怎么一种心情。
你能想象当一件事努力许久也看不到结果,突然有一天有人站在面前告诉你,嘿,我已经帮你完成了那种心情的吗?而且,这个吊坠对于她来说,可不仅仅只是代表着她徒劳般的努力……
泪水于是模糊了视线,记忆似乎一下子跨越了很长一段距离,回到了相当老旧的年代,她记得那时是下着雪,地面冷冰冰,唯一暖和的是在壁炉里燃着的焰火,她趴在温暖而又让人熟悉的怀抱里,那时候她说了什么呢?一定是撒娇的话了,随后她被人抱了起来,她记不得身后的女人说了什么,只是永远忘不了她的笑容,那应该是温暖到足以融化所有寒冰的笑容了,她将身上的吊坠取下来挂在了她的脖子上,藏在心底里最温暖,最无忧无虑的时光戛然而止,随后她被带走,离开那座似乎永远处于白色世界的小屋,离开了温暖的壁炉,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传来了女人去世的消息,让她那么地感到措手不及,她想去见见女人最后一面,只是无论她怎么哀求,跪在地上哭到喉咙嘶哑,又或是绝食到连一个手指也抬不起来,没有人理会她的哭求,她终于是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妈妈……诺娃囔囔着说道,掌心紧紧握着吊坠。
“对……对不起,是不是哪里弄坏?”看到诺娃留下眼泪,承轩顿时紧张起来,急忙道歉,难道是昨天自己把哪里忘记装回去了?
“不,不是的……”诺娃急忙摇了摇头,尤自挂着泪痕的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吊坠没有弄坏,反而是我,应该还以十二分的感激,请问是哪位大师修好的?”
承轩望着脸上挂着泪痕的诺娃,明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那副认真的神态稍稍令得承轩心跳加速,他胸腔开始扑通扑通的跳动,就好像鼓响,他忍不住把视线别开,无意识抓了抓后脑:“不用,不用,并不是什么大事……”
“这么说是您修好的吗?”
这么一来承轩就更加不自在了,在学校里被人用十分尊敬的语气称呼可是头一回,而且还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嗯,是是的,你也不用太在意啦,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东西,我只是一阵瞎捣鼓才修好,实在没有必要太过认真当一回事。”他红着脸承认下来,睁着眼睛说着瞎话,不实的地方有两点,第一,吊坠的问题可不只是简简单单“太难”两次能够概括,其二,他也不是瞎捣鼓才修好,诺娃眨了眨眼睛,再次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承轩忍不住将脸别开。
“可是……”诺娃明显还想再说,却被承轩打断,他急忙说道。
“没什么可是,我们不是同一个学校的吗,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所以事情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义务上的互相帮忙就没必要太过认真以对。”言不由衷说着自己也没有弄明白的话,什么义务啦,什么互相帮忙,却是他胡扯的,承轩迫不及待转身,连视线都不敢与诺娃对视,可真是胆小,他向着忍不住想要逃脱尴尬气氛的自己打从心底里鄙夷道。
“啊?怎么可以这样,不过……等等,您掉了东西。”
“我掉了东西?”闻言承轩转身,旋即只是看到诺娃蹲了下去,将落在他脚下的一张照片捡了起来,承轩脑海中猛地闪过王磊在天台猥琐无比的笑脸以及他强塞给自己的照片,一张满是春光的照片,思维因此慢了一拍,等到他想要阻止时,诺娃已经翻了过来,照片上的内容一览无遗。
女孩倏而僵在了原地,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这下连犹豫也不用了,开始逃亡吧,少年,脑海里于是莫名出现了王磊伸出了大拇指朝他露出笑容的画面,他转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着身后夺路而逃。
王磊,我可是被你害惨了!
诺娃拿在手上,正是她在更衣间换衣服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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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恼地抓着头发,我的英名啊,可是毁掉了,承轩满脸为难地坐在角落,时间是下午,他一个人靠着最阴影的角落神思不属,一想到明天早上宣扬满天的消息,自己偷窥外国留学生换衣服的举动可是要传到路人皆知,他因而有种我命休矣的即视感。
他看着在草皮上做着预备活动的学生,到了下午的时间则是与学习无关,进行的是体能训练,说是体能训练,管的却也并不是太过严格,虽然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按照军事训练的模样进行。
扛着沙包在操场来回跑十圈,然后是深蹲,匍匐前进,爬绳,攀岩,锁降等等若干个项目,作为最早一批进入学校的异能者小孩,承轩可是记得相当清楚,那可是没有多少人能够坚持下来的地狱训练,毕竟开始接受训练的时候,他们的年龄皆是属于孩童从少年过度的年龄,要求的却是成人的水平,是不可能做得来的。
不过,却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坚持不下去,如果异能恰巧是肌肉强化之类,完成这些训练并不在话下。很不巧,承轩属于最差那一批梯队的人,至于最优秀的那一批人中,他能够记得也仅仅只有一个人的名字——雷宇兴,这是怎么也不可能忘记掉的名字,说是妒忌也好,他啊,是自己暗恋的女孩子现在所喜欢的人,与他相比,承轩可是真正丑小鸭了。
这样的训练没有持续太久,后来就被废止,直到现在,采取多是以兴趣爱好为主的社团活动,也有什么也不做,到了下午四处晃悠度日的,承轩是其中之一,其中的理由并不是他有多懒散,而是无论加入哪个社团,他也不见得会受人待见,便也干脆什么也不去做。
人情冷暖这种事情,他可是比谁都要清楚。
目光旋即落在青色草皮上,在那里薛胜君伸展着身体,与她对峙的则是另外两名男学生,如果抛开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薛胜君掩盖在衣服下的身体可是相当健美,长腿,细腰,略微鼓起的胸部,这里……打住,打住,自己可不是注意这些东西的人啊,视线继续向上,她那一张清秀的脸上透着相当干练与凝视的自信。
然后……
唰~噗~她猛地抓住其中一名男学生的衣领,侧移了半圈,脚跟旋即抵住男学生的脚跟,一气呵成动作直接将他狠狠甩了出去,紧跟着回身,抓住身后冒出的拳头,另一只手则直接压住手臂的关节,直接扭向男学生的身后,她眨眼的功夫便就将两名男学生制服,站在她身后的女生旋即爆发出欢呼声。
这两个擒拿动作我给十分,承轩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果然还是不能够把她当做女孩子,他干笑着在心中做出评价。随后也不知道薛胜君是如何注意到承轩这边,女孩子眼睛犀利地瞪了过来,她的眼神似乎是在说别忘了放学之后等我的意思。
啊,哈,真好呢,只是从今天之后,她大概看见自己一次,就会摔自己一次吧,他悲哀地在心中泪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