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畅压住心中一触即发的怒气,一字一顿铿锵地说道:“难道你没耳朵吗?我让你放——开——她!”
听到刘畅的话,流氓们停止住了狂笑,脸上露出了狰狞,头目“公鸭嗓”指着刘畅骂道:“小兔崽子,你活腻味啦?敢跟哥哥我这么说话!今儿哥哥们心情好,放你一马,赶紧滚蛋!听见没有?再他妈废话就弄死你!”
刘畅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那好,既然你们想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不要后悔!”
“嗬!我X!真他妈青皮啊!小X孩子!看来今儿不给你上上课你就不知道北京城门子朝哪边儿开!”“公鸭嗓”气得恼羞成怒,他命令道:“哥儿几个,别客气,正好咱今儿舒展舒展筋骨了,收拾这小子!”
听到头目的命令,那几个流氓便摞胳膊挽袖子凶神恶煞般朝刘畅冲了过去,在他们眼里,这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已,他们觉得,用不了三拳两脚,这不知好歹的小子就得趴在地上求饶。而“公鸭嗓”本人却依旧死死拽着月月不放,留在那里满心欢喜地准备观看一场“好戏”。
刘畅依旧冷笑着站在原地不动,他胸有成竹地望着叫嚣着冲向自己的恶徒们。一个流氓最先冲到了面前,他挥拳便向刘畅打来,刘畅往旁边一闪,轻松地躲了过去,那人一拳打空,正在犯愣之时,刘畅抬起右脚一脚正踹中那人前胸,只听“喀嚓”一声,随着肋骨折断的声音,那人应声倒地;这时,另一个流氓的拳头已经到了刘畅脑边,但他显然被刚刚倒地的那人的惨状所惊吓,有些走神,出拳的力度并不大,刘畅伸手一搪,居然猛地抓住了那只拳头,那人一惊,未等他有所反应,刘畅的左拳已经打到了他的右脸上,依旧是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那人一声惨叫,手捂着粉碎的下颌骨躺倒在地打起滚来……
十几秒的打斗,就让两个流氓倒地不起,这让跃跃欲试准备冲上前的剩下几个人停住了脚步,他们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竟不再敢上前,他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景象也把站在不远处的头目“公鸭嗓”看呆了,他不敢相信一个中学生能有这样的身手,甚至,他还没有看清这男孩的“套路”,自己手下的两员“猛将”已被对方迅猛的出招打倒在地。这时,那几个走到一半的手下纷纷回头望向“公鸭嗓”,惊恐的神情写在脸上,他们谁也说不出话来,仿佛在无声的征求头儿的意见。
“都他妈傻啦?你们居然让这小X崽子给吓住啦?给我上啊!”“公鸭嗓”叫嚣道,但他的声音也已带出了颤抖,他开始心虚了。
余下几个流氓互相望了望,便壮着胆子高喊着再次向刘畅冲去……
几秒后,如同开始那两个人一样,他们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刘畅这个散打冠军的眼里,对付这几个地痞无赖无非是小菜一碟,他灵活地运用散打着数中踢、打、摔等各种技能,将那几个人一一撂倒在地,流氓们以各种难看的姿势躺在地上,他们痛苦地呻吟着,再也爬不起来。
“公鸭嗓”被彻底震慑住了,他无法接受眼前瞬间乾坤倒转的现实,他呆呆站在原地,望着眼前倒在刘畅脚下的刚才还欢蹦乱跳的一群手下,他知道自己此时成了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形势对他非常不利。
也许因为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他那紧抓着孙月月的手居然松开了,月月感到身体突然自由了,立刻飞快奔向刘畅,待“公鸭嗓”发觉这最后一个“筹码”已经失去,想再抓住月月已经来不及了。
月月一下扑到刘畅的怀里,不禁号啕痛哭起来,泪水不停地流向刘畅的肩膀,浸透了他的衣服……
刘畅紧紧拥抱着月月,他能感到月月的身体在颤抖,他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对于一个弱小女生来说是多么的可怕……因为……他知道!
“刘……畅……你……来的……太晚了……你……坏……”月月在刘畅怀里泣不成声地说着,双手在刘畅背后不停地捶打着他,月月的哭诉让刘畅心如刀绞,他紧紧抱着月月,任这女孩在自己身上宣泄,刘畅的表情哀伤痛苦,泪水涌进眼眶,也几乎哭了出来,但他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是的,月月,你打我吧,打我吧,我坏,我是个坏人!”刘畅对着月月的耳朵轻轻呢喃道。
“不!你不是!你是保护了我的、救了我的英雄!”月月停止了哭泣,抬起泪眼望着刘畅说道。
月月的话让刘畅的心一沉,他又回到了九年前,那个与今天同样阴霾寒冷的下午,那个自己曾深爱的、也曾深爱着自己的女孩,对他说过同样的话,然而那一天,自己却没能成为保护她的英雄,而是……
刘畅无法再往下想……
“小兔崽子,见阎王去吧!”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叫惊动了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刘畅迅速抬起头观望,只见“公鸭嗓”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雪亮地发着寒光的匕首,挥舞着朝刘畅和月月奔来。见到“公鸭嗓”手中的匕首,月月发出一声惊呼:“刘畅!小心!”
与此同时,刘畅猛地将月月拉至身后,挡在月月前面,并高喊到:“月月,你离远点儿!”
担心刘畅的月月竟站住没有动,刘畅又一声吼叫:“躲远点儿!快!”月月这才向后跑了几步,这时,“公鸭嗓”已挥舞尖刀跃至刘畅面前。
“公鸭嗓”举刀狠命刺向刘畅心口,一旁的月月吓得一声尖叫,刘畅一个闪身,躲过了这一刀,不及刘畅有所动作,“公鸭嗓”回手又将锋利的刀刃对准刘畅的喉咙划来,刘畅无法原地躲闪,只好向后一跃,但动作还是稍慢了一下,锋利的刀韧在刘畅前胸的校服上划出了一道口子,露出了里边的衬衣,但并未伤及皮肉,“公鸭嗓”本以为这一刀刺中了刘畅,但当他发现只是伤及了刘畅衣服的时候,略微愣了一下,刘畅便趁机飞起左脚一下踢中了对方的手腕,“公鸭嗓”疼痛得一声惨叫,匕首从他的手中飞了出去,掉落在远处的废墟中,“公鸭嗓”感觉整个右臂都没有了知觉,他隐约感到自己右手腕的骨头被踢碎了,就在他低头查看自己右手的一刻,胸口被猛的踹了一脚,力度之大,让“公鸭嗓”感觉五脏六腑都火辣辣的疼痛,他一下躺倒在地上。
刘畅上前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上,令他再也丝毫动弹不得,“公鸭嗓”疼痛得大口喘着气,虽然已被制服,但眼神依然恶毒地看着刘畅,刘畅也望向他的脸,由于天色已黑,刘畅看不清此人的具体长像。
恰在此时,远处一辆汽车经过,车灯扫了过来,一瞬间,照到了躺在地上的“公鸭嗓”的脸,也让刘畅看清了这副面孔。
刘畅愣住了,那乱蓬蓬的头发,那塌瘪的鼻子,那瘪平的脸,那公鸭般难听的声音,以及,那打着耳钉的双耳……唯一不同的,是头发不再是红色……
是的!就是这张脸,这张令刘畅深深印刻在脑中的脸,这张施加给刘畅以耻辱、仇恨的脸,这张促使刘畅投身警界的脸,这张刘畅乃至赵智多年来一直苦苦找寻、搜捕,却令他们一筹莫展的脸,此刻,正真切的暴露在刘畅面前。
他,就是九年前曾强暴了王莹的那个流氓头。
孙月月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尽管早已对刘畅高超的武艺拳脚不再陌生,她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
此时的刘畅,已与刚才拥己在怀的柔情王子判若两人。
刘畅的拳头如雨点般砸向那人的脸上、身上,每砸出一拳,刘畅都发出一声悲嚎般的嘶吼,在月月听来,那吼声是那样吓人,似乎那不再是刘畅发出的声音——那已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发出的声音!
虽然,月月并没有靠近暴怒中的刘畅,低暗的光线下也看不清刘畅的面孔,但月月依然能依稀的观察到,那一刻,刘畅的脸是何其扭曲,那声声嘶吼似乎浸染着无尽的悲愤,那扭曲的面庞分明写满了一腔怒火……
就在一分钟前,当刘畅面对被自己踩在脚下那流氓的脸时竟愣在了原地,月月曾怀疑是否刘畅遇到了熟人,竟一度担心刘畅会抬起脚来放那人走,可后面的情形完全出乎了月月的意料,刘畅在一声震慑心脾的吼声后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般突然地爆发了……
血,不断从“公鸭嗓”的鼻口间喷涌而出,整张干瘪的脸早已经污秽不堪、没有了人型,显得更加丑陋,但那汇集了刘畅全身力量的拳头仍左右开弓、一下又一下狠狠击打在“公鸭嗓”头上、脸上、身上……
起先,随着每一拳的击中,“公鸭嗓”还都发出一声难听的哀号,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再后来,他已像一滩烂泥般躺在地上,任刘畅尽情宣泄心中多年的积怨……
刘畅忽然停止了攻击,但他的脸孔依然扭曲得吓人,他猛地抓住“公鸭嗓”的衣服前襟,一把把他拽了起来,拽到自己胸前。刘畅将自己的脸凑近对方那张早已不成样子的脸——如果那还能叫“脸”的话,刘畅尽量克制住自己已不听使唤的、随时准备继续出拳的双手,也尽量压低了自己早已失去本真的声音,对着那张脸,咬着牙问道:“你!还认识我吗?”
那声音,听来让人不寒而栗。
已经意识模糊的“公鸭嗓”大口喘着气,那张可怕的血脸上的双眼早被封住了,青紫的如同两颗枣儿一般,但听到刘畅的问话,他还是微微睁了睁眼,两张脸离得如此之近,他将刘畅的面孔看得清清楚楚,忽然,他认出了刘畅!认出了这个九年前被自己玷污了女友、被手下暴打的男孩!他没有想到,九年后的今天,竟然在这里再次“相逢”了,更没有想到,九年后的这个男孩,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瘦小、软弱的小子,而是……,他那对望着刘畅的红枣儿般的眼睛竟不顾疼痛地睁得老大,那里混合了惊讶、怀疑与不解,更多的,是一种恐惧!“公鸭嗓”颤微微的发出了声音:“啊……是……是你?”
“对!是我!亏你还记得我!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刘畅再次怒吼道,而后,刘畅望向天空,发出一阵大笑,但那是一阵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笑,这笑声中充满了凄楚与悲凉。
“小……小兄弟……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那……那姑娘,”“公鸭嗓”开始告饶,“放……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我……我道歉……”
听到他的话,刘畅立刻停止了笑声,他低头,面孔再次变为怒容,他一字一顿地说:“你说什么?放过你?我如果放过你,王……”他差一点就说出了王莹的名字,一时间,王莹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再次浮现在刘畅脑海,他闭了闭眼,痛苦地皱了皱眉,突然圆睁双目,对“公鸭嗓”说:“我放过你,被你伤害过的人都不会放过你!法律也不能放过你!你不是讨债的吗?那好,我今天就是向你来讨一讨债,算一算旧帐的!”说罢,又举拳向“公鸭嗓”砸去……
月月并没有听清他们之间的对话,她同样憎恨这些流氓与人渣,但她搞不懂是什么让刘畅与这个人有如此的深仇大恨,以至能下这样的“狠手”,月月不忍再看下去了,刚要阻止刘畅停手,却忽然发现,刘畅挥动的拳头停在了半空,整个人像雕塑一样呆住不动,仔细看去,竟有两行泪水从刘畅眼中流出!
是的,刘畅在哭,在流泪,那是积攒了九年的泪水,在这一刻,他无法让自己继续假装坚强下去,刘畅的心里默默在想:“莹莹,无论你此时在何方,我都希望你能知道,我为你报仇了!我以前不是你的英雄,现在,无论我是不是英雄,我都为你报仇了!我都为你报仇了!”刘畅撒开了抓着“公鸭嗓”衣襟的手,双手捂住脸,泪如泉涌。
“公鸭嗓”像一团麻袋似的倒在地上,他已昏厥过去,不醒人事。
月月愣住了,她头一次见刘畅落泪,而且,居然是在此时、此地,在她心里,刘畅似乎是个永不落泪的男子汉,她搞不懂刘畅今天这一系列的反常究竟是怎么了,本来,对于刘畅的危难相救,月月感到了无比的幸福,可后来,自从刘畅与这流氓头目开始单打独斗,他就似乎“不正常”了起来……一时间,在月月心里,升腾出无数的疑问,她隐约感到,这一切的背后有着一个或数个她不曾知道的、更是深藏在刘畅心底的秘密……
月月正要走上前去,安抚一下沉浸在悲伤哭泣中的刘畅,却发现不远处快速开来几辆白色金杯面包车,她忽然预感到情况不妙!果然,几辆面包车在几十米开外戛然停住,车门拉开,从上面跳下了二十几名手持砍刀棍棒的凶徒,气势凶凶朝他们这边奔来!
月月马上明白了,这是刚才逃掉的流氓回去叫来的帮凶,他们来向刘畅复仇了!月月来不及多想,她望向一旁的刘畅,刘畅竟还站在原地掩面哭泣,身体明显在微微摇晃,看的出,他已消耗了大量体力,月月知道,以刘畅现在的状态,是绝对无法再对付那些奔向这里的凶神恶煞了。
“刘畅!快跑!快跑!”月月边使尽浑身力气高喊,边奔向刘畅,刘畅也被月月突然的叫喊惊醒,他停止住哭泣,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包抄向自己和月月这边的凶徒们,就在他打愣的瞬间,他的手被月月用力一拉,刘畅望向月月,见月月正焦急地看着自己,“刘畅,我们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叫嚣而来的流氓们离他们越来越近,刘畅忙点点头,也说了句:“跑!”两人一起向窄巷的一端奔跑,那里是比较繁华的大街,他们觉得,这些歹徒绝不敢追逐至那里。
可他们却没想到,这群凶徒的气焰极其嚣张,居然挥舞着砍刀与棍棒追逐而来!刘畅在刚刚的打斗中消损了太多力量,此时已明显体力不支,奔跑的速度竟越来越慢!
身旁的月月紧紧攥着刘畅的手,她冲着刘畅喊到:“刘畅,坚持住啊!到了大街,就安全了,就有警察了,快啊!”
终于跑到了宽阔的马路上,他们沿路向东奔去,可当刘畅和月月回头观望的时候,他们却发现,这伙人不但没有退却,反而继续挥舞着刀棍奔涌而来,此时正是下班高峰,街上车潮人海,这追杀的景象引得街上的路人纷纷躲闪,却又引来更多人的围观,人们都看出,这伙歹人是在追逐这两个年轻学生,但面对穷凶极恶手持凶器的歹徒们,却没有人有能力阻挡,一时间,热闹繁华的大街一下骚乱起来!
“月月,拦辆出租车,快!”刘畅喊道。
月月听到刘畅的话,忙伸手拦叫行驶的出租,但车潮滚滚的大街上,竟没有一辆空驶的出租车,更没有其他车辆为他们停下,所有车辆都飞快地从他们面前掠过。
情急之下,月月急中生智,做出了一个大胆而又冒险的行为,她猛地一拉刘畅,竟向着车辆川流不息的马路中间跑去,她知道,只有这样,才会使某辆车为他们停下,他们才有逃生的机会!
没等刘畅反映过来,月月已拉着他奔到了马路中间,立刻,一声声尖锐的刹车声传来,接着是无数的喇叭鸣响,但月月却想错了,她没有料到,所有的汽车只是停了一下,便迅速打轮绕开他们而开走,显然,这些司机都看到了追逐着他们的凶徒们,显然,谁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月月和刘畅同时感到了一种寒心,更感到一种冷漠,一种绝望,此时的他们,是那样孤独,那样无助,他们就那样站在川流不息的车海中……他们望见,歹徒们已冲到了路边,正准备穿过车流向他们冲来!刘畅几乎快要瘫倒在马路上,他感到,自己真的跑不动了……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传来,一辆红色高级跑车戛然急刹在刘畅和月月面前,差一点就撞到了他们,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倒退了几步。
车子没有熄火,那改装过的发动机依然在轰鸣,那拔掉消音装置的排气孔“突突突”地连连作响……
这车,竟让刘畅如此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他望向驾驶室,却赫然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个人坐在方向盘后,正一脸“坏笑”地注视着刘畅,显然,他也认识刘畅。
刘畅感到了彻底的绝望,他仰天闭上双眼,暗想道:一切都完了。
那开车人,正是当初被刘畅教训过的“环路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