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大宅疑云
1760400000026

第26章 真相浮出水面

一大早划破朦胧清晨的,是不知道谁发出的尖厉的惊叫声。昨天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所有人大都还睡眼惺忪地赖在床上,陈姗姗自然也不例外。她被那几乎穿透耳膜的声音惊醒,脑子却还是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的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

她翻了个身,顿时感到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自从程可欣来了之后,她都是和林惠一起睡,眼下林惠却没在身边。陈姗姗睁开眼,这才想到每天早上林惠都要去照顾于司吃药,肯定是去了于司的房里。

可刚才的尖叫声听起来很熟悉……

陈姗姗突然睁大眼睛,从昏昏沉沉中醒过来,心中一惊,那不是表姐林惠的声音吗?难道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她从床上一跃而起,飞快地抓起外套拉开门跑了出去。看见坐在院子里的地上,毫发无伤的林惠,陈姗姗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表姐,大清早怎么坐在这里?”

陈姗姗绕到林惠面前,才发现林惠的不对劲儿。林惠脸色苍白,瘫坐在地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双眼圆睁却空洞无神,放大的瞳孔掩饰不住里面盛满的惊恐,嘴唇哆嗦着,却只是牙关一个劲儿地打战,说不出话来。

“表姐,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陈姗姗被林惠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心里直发毛,林惠那神情,就好像看到了恐怖的东西。陈姗姗不自觉地摸摸脸,表姐怎么好像见鬼一样?

“你……你背后……”

林惠哆哆嗦嗦地吐出几个并不连贯的字,像是费尽了全身力气。陈姗姗没来由地感到毛骨悚然,林惠不开口还好,她这一说话,再配上惊恐的表情,让陈姗姗脑海里立即浮现出无数恐怖电影里的画面。

循着林惠的目光望去,陈姗姗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程可欣的房门前,屋门并没有关好,敞开了大约一人宽的缝隙。从门缝里,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情形。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双摇晃着的脚,再往上看,身穿睡衣的程可欣悬挂在屋顶的横梁上,她一张脸呈青紫色,圆睁的双眼灰白黯淡。垂在身侧的双手并没有自然地握着,而是五指张开,呈现一种扭曲的姿态。

陈姗姗还没做出反应,其他听闻林惠惊叫的人也陆续从屋里跑了出来查看究竟,除了行动不便的于司,其他人不知何时都聚拢了过来。

“这,这女人还活着吗?”从于伟的问话中,不难听出紧张的情绪,而几个女人更是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陈姗姗摇了摇头,“恐怕我们发现晚了。”

“先放下来确定一下是生是死再说。”雷宇航镇定地开口道,“别动屋里东西。”

现场的大部分人脑子里都是一片混乱,只能在雷宇航的安排下,由陈姗姗、于伟和雷宇航三人,小心翼翼地把程可欣从绳套上放下,平搁在地上。

在雷宇航蹲下身查看的时候,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冰冷,看来已死亡多时。陈姗姗观察着略显凌乱的屋子。因为是老式的平房,屋顶上交错着碗口粗的房梁,上面还挂着刚才勒住程可欣脖子的绳子,或者说是用床单布条拧成的绳索更为贴切。在程可欣吊着的脚下位置,一个方凳翻倒在地,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一张信纸。

“她死了至少五个小时。”雷宇航站直身体说道。

“那还愣着干什么?报警!快报警!”

“谁去告诉爷爷?”

于伟仿佛这才反应过来,不知道谁又补充了一句,其他人也如梦初醒地拿出手机,有的报警,有的则跑去了于司的房间报信。

于家的一切事都是我做的,多年来,秀玉就像是我的亲生女儿一样。最近从秀玉的来信中,我一直知道齐露对她的敌对态度,和于司把财产留给了她的事情,所以当秀玉很久没联络我时,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其实在我来于家之前,就来到了城里,也接触了齐露,在试探她时,我察觉出秀玉的事和她有关,秀玉恐怕是凶多吉少,所以我在一时冲动之下,杀了齐露。我猜测齐露的丈夫于洪可能也是知情人,所以找借口住进了于家,果然于洪经不住我的质问,说出了自己知道齐露杀了秀玉的事,我气不过,索性连于洪也杀了。而于凡也是我杀的,因为他察觉了我杀人的事。总之,所有事都是我干的,一切都是为了给秀玉报仇。现在该死的人都被我杀了,我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与其留下接受法律的制裁,不如自己了断,也好早点去见秀玉和她妈妈。

程可欣绝笔

“这是一封遗书。”陈立天看完,把桌子上的信纸交给身边的警员放进证物袋,又转向陈姗姗和雷宇航,“你们和程可欣有接触,我想先听听你们的想法。”

此时警员封锁了程可欣的房间,让于家人各自返回自己的房间等待,陈立天只留下陈姗姗和雷宇航两人问话。

“我觉得程可欣不像是会自杀的人。”陈姗姗把昨晚侦探俱乐部几人的行动,以及发现记事本的事,原原本本地和陈立天叙述了一遍。

陈立天闻言皱起眉,又仔细翻看着警员交上来的记录,“记事本?可在对案发房间取证的过程中,并没发现你说的那个蓝色记事本。”

“什么?记事本丢了?显然是昨晚大家都去睡觉之后,有人进过这里,取走了记事本。”

“如果是这样,那人很可能就是最后接触程可欣的人。”

“也许是凶手。”雷宇航虽然用的是猜测语句,但口气中却带着笃定。

“不错,我也觉得程可欣的遗书很可疑。”陈立天点头赞同道,“首先,她只说试探过齐露和于洪,并没详细说明是用了什么方法,齐露即使杀了蒋秀玉,作为凶手,应该不会轻易就承认;其二,程可欣的遗书中,也没有具体描述杀人方法,尤其是怎样在众目睽睽的餐桌上杀了于洪;第三,她遗书措辞中用的是‘察觉’‘猜测’一类的不确定词语,说明她并没有有力的证据说明是齐露杀了蒋秀玉,在一般情况下,并不会光凭自己的臆测,就动手杀人。”

陈姗姗立即举手示意,“我也发现了疑点。你们看,这个用来垫脚的凳子,据我的目测,它就算被扶起来,根据程可欣的身高推测,从凳子到尸体的脚尖,也还有几厘米的距离。通常上吊自杀,用来垫脚的凳子应该高于脚的位置,不然自杀者是无法站在上面的。”

“没想到姗姗你观察得还挺仔细。”陈立天赞扬道。

“那当然,谁让我是老爸您的女儿呢,再说,那些侦探小说可不是白看的!我的发现还不止这些呢!”陈姗姗露出得意的表情,“你们发现没有,程可欣死前穿着睡衣。”

“那又怎样?”

“这你们就不明白了,就女人的心理来说,自然是希望自己能永远漂漂亮亮,更何况是在就要了断生命的时候。我看侦探片里,通常自杀前,女人都会打扮得特别美丽,以便能把最好的一面永远留在人们心里,所以想要自杀的女人,不会随意套着一件睡衣。”

陈立天点了点头,“听你这么说倒也有点儿道理。”

“我这分明就是正确的推论,要是我猜得没错,程可欣应该是在房里见了什么人,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被对方杀死,然后吊在房梁上,又伪造了遗书,做出自杀的假象。”

“看来在这点上,大家意见一致。”陈立天从警员手里接过几张记录纸,边翻看边解释着,“刚才法医初步查看了尸体,发现死者的脖子上有两条深浅不一的勒痕,其中一条是房梁上的床单留下的痕迹,上面能看出拧着的螺旋纹路,而另一条却是平滑的,应该是皮带一类的东西。”

“白色的床单勒痕是死后留下的。”雷宇航从旁开口道。

“这个男孩说得对,据法医说,平滑的痕迹呈现紫红色,有生命迹象,是死者的致命伤,而另一条痕迹发白,说明勒上去时人已经死了,没有了血液循环,勒痕就呈现白色。”陈立天补充说明。

“既然能深夜进入这房间,说明凶手必定是于家人,和上次我们所分析的一致,那么极有可能和杀了齐露、于洪和于凡的是同一个人。”

陈立天想了想,又问道:“在我们来之前,你打电话时说于伟被袭击,有没有什么头绪?”

陈姗姗摇了摇头,“我们和于伟都没看清凶手的样貌,不过可以肯定一点,从那人的身影来看,不可能是程可欣,应该是个男人!”陈姗姗说到这里,好像想起了什么,望向一旁的雷宇航询问道:“对了,上次于凡死时,我记得你说过有头绪,现在程可欣又死了,你还坚持要保持神秘不肯说吗?”

雷宇航皱起眉,镜片后绿宝石般的眼睛中闪过一抹凝重,“但还缺少一些证据。”

“你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去找。”

“我有办法。”

“可是……”

“姗姗,我看这样,既然你的朋友说自己能搜集证据,你就和我去公安局一趟,一方面再看看程可欣的详细验尸结果,另一方面,我也找到了关于蒋秀玉的一点儿补充资料,给你看看。”

陈立天插入陈姗姗和雷宇航的对话之间,阻止了陈姗姗接下来的话。凭他多年锻炼出来的敏锐直觉和与这孩子的接触,他知道雷宇航沉稳可靠。陈立天相信,他既然说自己能行,就一定有办法找出证据。

“那好吧。”陈姗姗也知道说服不了雷宇航,撇撇嘴道,“有消息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没想到,只是睡了一觉,于家大院里又死了人,现在程可欣死了,可以查的线索就越来越少,希望雷宇航那家伙能顺利找到有用的证据才好。”

陈立天微笑地看着坐在办公桌对面的女儿,神情中充满了宠爱,“你那些朋友不错,看来你加入那个侦探俱乐部的决定是正确的。”

“那是当然,不然老爸您以为您女儿每天都在玩儿吗?”

“我是很支持你做这些事,不过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妈明天就回来了,她可未必像你爸我这么好说话。”

“知道了。”陈姗姗俏皮地行个礼,“我会尽快解决这案子,然后回家报到。”

“你们这么有自信?”

“那当然,老爸您就等着接收成果吧。”

陈立天笑笑,从手旁拿起另一份文件,“我认为还是应该从蒋秀玉查起。”

“这是蒋秀玉的资料?”陈姗姗也好奇地凑上前端详。

“嗯,是从孤儿院拿来的,仅有的和蒋秀玉出身有关的文件。蒋秀玉和蒋怀远兄妹俩的父母死得早,一直是被姥姥抚养,姥姥去世后,兄妹俩年龄还不大,所以就被送到了孤儿院。这就是他们的姥姥,名叫张颖。”陈立天指着资料上用回形针别着的一张照片解释。

“张颖?”

陈姗姗蓦然想起,上次姚子樱曾提到过,程可欣偷偷去过的那栋楼的403室,买房的登记人就是叫张颖,这难道是个巧合吗?程可欣是蒋秀玉妈妈的好朋友,认识蒋秀玉的姥姥张颖也不足为奇,可上次那个老婆婆分明说,403室的主人已经几十年没有出现过,那也就是说,张颖的家人也没去过那里。如此说来,程可欣怎么会有钥匙,又为什么会悄悄去了403室?

“老爸,我有个线索,您看是不是派个人去查查看。”陈姗姗说着,把有关403室的事情,向陈立天汇报了一遍。

“你觉得那个张颖,和蒋秀玉的姥姥是同一个人?”陈立天沉吟片刻,从资料上抽出照片,“好,我派人试着去找你们提供的那个当年给张颖办理买房手续的人,确认一下是否是她。”

“等等!”陈姗姗的视线扫过陈立天手里的照片,仔细端详着,喃喃自语道,“这人好像有点儿眼熟……张颖,我到底在哪里见到过……”

陈立天闻言略感诧异,“张颖已经死了二十年,姗姗你可要想好了。”

“我想起来了!”陈姗姗一拍脑袋大叫,把陈立天吓了一跳,但她随即又转为自言自语道,“难道会是这样?可是,不可能啊……如果是这样,也就说得通了。”

说着,陈姗姗也不管坐在对面的陈立天,飞快掏出手机,拨通了林惠的电话,“喂?表姐,你拿上于司的几样常用物品到公安局来,对,就是我爸这里,你认得吧?我等着你,越快越好!”

陈立天也不打断女儿,而是耐心地等她办妥一切,才开口问道:“姗姗,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我也不确定,要先和俱乐部的人回去讨论一下,然后把结论告诉老爸您,如果我的发现能说得通,那么案子很可能就水落石出了。”

“好吧,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们不要擅自行动。”陈立天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了,老爸,能不能把蒋秀玉的资料和张颖的照片给我弄一份?另外,一会儿表姐拿东西来,还需要您找人去化验一下。”

“后面一点没问题,至于前一个要求,我可以影印给你,但要保证不能流失出去。”

“老爸最好了!放心吧,我们不会让您为难的。”陈姗姗向陈立天一笑。

“姗姗……”陈立天看着女儿,目光中充满慈爱。

“嗯?”

“查完于家这桩案子,你回家休息一阵子,好好陪陪你妈吧。”

陈姗姗嘻嘻一笑,“老爸,我被老妈绑回家是必然的,但这句话应该是我跟您说才对吧,您才应该要多陪她。”

“我……”陈立天顿了顿,脸上不见一丝笑意,只有满脸严肃,“我最近可能要出一趟差。”

“什么?于家的案子怎么办?”

“我会交给其他同事来接手。”

“之前没听您说过啊。”陈姗姗虽然感到疑惑,但也不会问太多。父亲的工作性质一向需要保密,她从小就明白这一点,所以父亲去哪里,做什么事,她和妈妈从来都不会多问,只有在家等着。可抬眼望向父亲,仅一眼她就不禁愣住了,在她的印象中,从没见过父亲这样的表情,带着为难而愧疚的复杂,让她忍不住追问道:“老爸,这次的任务很危险吗?”

陈立天张了张口,却也不知道从哪里解释起,只能转而问道:“你想知道?”

他这问题吸引了陈姗姗的注意,她不由得向前欠了欠身子,专注起来。她还记得小时候不懂事,也曾问过父亲关于查案的事,可被训斥了一顿,之后便长了记性不再问,可这次父亲第一次表示出要透露的意思,不禁更加证实了她心中所想,这回父亲要出门,目的并不普通。

陈姗姗点点头,“老爸,能说吗?”

陈立天叹了口气,但却坚定了之前的想法,“你也大了,有些事说给你听也没关系,我想你能理解。”

“老爸,既然打算告诉我,您就别卖关子了。”陈姗姗屏住呼吸,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急,你这沉不住气的性格要改一改,不然以后怕要吃亏。”陈立天笑笑,“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后天下午,我会到你们侦探俱乐部去,你在那里等我。”

陈姗姗惊愕地睁大眼睛,困惑地眨了眨,又眨了眨,像是不敢相信父亲刚才说了什么,“老爸,您确定没说错?现在不是要说您出差查案的事吗?怎么要去我们学校?再说,到那里肯定会被其他人知道,难道您的任务不和以前一样是秘密吗?还是说,您也要我们帮忙?不可能吧,您可是我最崇拜的大警长。”

陈姗姗一连串的问题,外加最后拍马屁的话,让陈立天有些哭笑不得,心中原本的沉重忧虑也因此而淡去了几分,但他还是摇了摇头,“等后天你就知道了。”

“老爸……”

陈姗姗虽有不满,可她也无法从父亲那里再套出什么,只得带着满脸的不甘心,乖乖离开了陈立天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