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过后,一群细狗奔驰在积雪上,这些家伙极其兴奋,呼出的股股热气似乎要融化掉这皑皑白雪。时间并不长,前方就发现了“敌情”。其中一条高高的细狗首当其冲,跑在最前头,它心无杂念,一心要把猎物扑倒,狂风一般疾驰,力量与速度的完美结合,在这冰天雪地中美得像一幅画。
或许只有力量和速度还不够,前面那只倒霉的野兔太狡猾了。猛地一转弯,还为自己的速度沾沾自喜的那条高个子细狗来不及急停调头,瞬间就被野兔甩开了距离。
机会来了,紧跟高个子细狗的那条矮的奋力一扑,野兔终究难逃宿命!
一声响亮的口哨,矮细狗叼着野兔和所有细狗疯狂地往回跑。不远处正站着三个人和一条狗,不过这条狗不是细狗,是狼狗。
二零零三年,张二狗35岁,狼狗15岁。
张二狗父母去世的时候,给他留下了三间瓦房、二亩半地还有一条刚会走路的小狗,留下的这些张二狗已经很知足了。
小狗一身金黄色的毛皮,一双湛蓝色水汪汪的眼睛,又可爱、又亲切,张二狗看着它就说不出的喜欢,他把这条狗当做了他的亲人,一起相依为命。从那以后这条小狼狗叫作“大黄”。
这群细狗就是张二狗和他的两个狗友一起喂养的,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玩儿。后来他们才发现逮野兔其实还是能挣到钱的,因为镇上的各大饭店都高价收购野兔,而且价格不菲。
忙活了将近一天,九条细狗不辱使命,抓了十七只野兔,在平原地区这已经很不错了。
开着一辆农用三轮车,车上放着十七只即将断气儿的野兔,三个人和一条狗像往常一样去镇上的一家饭店。
张二狗坐在三轮车的前头,和司机挨着。大黄也坐着,和张二狗挨着,尽管占的地方不大,可老远一看,威风凛凛,跟个身穿皮草的大人似的。
“卧龙岗”饭店,在这个小镇上很有名,尤其是野味儿,独具特色。饭店的装饰也很豪华,五间的三层门面房,每一层都是精装修,大气、上档次。这在一个小镇上已经相当奢华了。张二狗三人正是把野兔送到这家饭店。
野兔也不论个大小,一律五十块一只,对于价格,张二狗三人并不是很在意。因为他们不光是来卖野兔的,他们还要在这里大喝一顿。
菜并不多,当然少不了吨野兔肉,而且还是他们自己抓的野兔。吃起来那叫一个香,还特别有成就感,用张二狗的话说就是:咱这就叫自力更生。
酒喝了没多少,张二狗就起了兴致“嗷嗷”地唱起歌儿来:“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头、、、”
沙哑的标准男低音,音色其实很好,只不过张二狗一点歌唱技巧都没有,让人听起来总是那么别扭,尽管他很卖力,脖子上的青筋都条条鼓了起来。
不过他的两个狗友听得极其陶醉,还拿起了筷子敲着盘子给张二狗打着节奏,摇头晃脑地大声叫着好。
越是这样,张二狗越来劲,一曲唱罢,他还意犹未尽,毫无征兆地转到了下一曲:“喝了咱的酒啊,一人敢走青刹口,喝了咱的酒,见了皇帝不磕头、、、”
两位狗友也是相当激动,已经不甘于只打拍子了,扯着嗓子一起跟着张二狗吼了起来。也幸亏三个人是在包间儿,这要是在大厅里,那可就热闹了。以他们三人的脾气,打架那是轻的。
张二狗是一激动就唱歌,一唱歌就喝多,一喝多就使劲的唱歌。他的两位狗友一看到这种情况不用任何提醒就知道二哥已经够劲儿了,是时候跟饭店结账打道回府了。
大黄静静地坐在包间的角落,看着眼前醉醺醺的三个人,它没有一点儿反应,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它就像一个兢兢业业的职业保镖,只要自己的雇主不挨打,就等于是完成了任务。至于别的事它就管不着了,也没有权利去管,当然它也管不了。
两个狗友把张二狗驾上了三轮车,这回他是不能再坐在前头了,为了安全起见只能是坐在车后斗子里,虽然后斗里会颠簸地很厉害。
开车的那位狗友喝的虽然不是很多,但开的还是挺猛,比来的时候快多了。蹲得有些睡意的张二狗头摇的拨浪鼓一样,屁股热乎乎的疼,想站却怎么都站不起来。大黄还是静静地看着他,也许这种场面它太熟悉不过了。
看到了自己的家门,张二狗一下子清醒了许多,连连摆着手对两个狗友道:“够意思了,快回去吧。”
进了家门的张二狗肚子有些反应,也许是刚才那通儿蹲起了作用,刚吃进肚子的野兔肉全都吐了出来。那“哇哇”声比他唱歌还要大。
“痛快!”张二狗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才不管地上凉不凉或者是脏不脏。他只知道家是他的地盘儿,即使脱光了衣服满院子打滚也没关系。他觉得他这个破家跟他的身体是连在一起的,给座别墅他都不换。但他也知道除了这三间房子和大黄,自己真的是一无所有。
每当想到这些的时候,张二狗都会大声的唱那首歌。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这些年张二狗的歌声四邻八家都听习惯了,绝不会有人来管他,也懒得管他,因为管了反而会起反作用。邻居们甚至哄孩子时都会来上这么一句:“别哭了,再哭张二狗又唱歌啦!”效果很好,孩子顿时就不哭了。
这个时候的大黄会在院子里踱着步,它似乎是明白很多,它知道张二狗是它唯一的亲人,知道这个破家也是它的家。它会看守着张二狗,看守着这个家,直到它死去。它才不管张二狗是什么样的人,这个家会有多破。也许大黄一生下来就知道这是它的使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