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杨轻舟苦思冥想的时候,郭秋怡却是走了过来,对着李广泽道:“李公子,我看还是算了吧——”她倒不是帮助杨轻舟,而是为李广泽担心,俗话说的好,见好就收。不管怎么说,李广泽已经对出了一个对子,狠狠地削了这杨轻舟的脸面,这事说出去足可以自豪了。没必要再对下一联了,而且现在是明摆着,第一联就这么难了,下联肯定还要难。万一到时候李广泽对不出来,那也不好看啊!
“没事——”李广泽看着郭秋怡微微一笑道:“这位兄台他谦虚得很,不会出很难的对子的。再说了,本公子号称对遍天下无敌手!区区的一个对子,不在话下!”扑哧一声,却是郭秋怡被李广泽逗乐了,这个好人,到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不过她看见李广泽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她也就放心了。因为随着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已经对李广泽有所了解了。李广泽是个有十分本事,只说七分的人。就像那桂花鱼的事情来说吧,明明产量远远不止2000斤,可他就是只说了2000斤,好留有余地。所以,现在既然李广泽说没事,那肯定是有把握的。
可是这话听在杨轻舟的耳朵里,却是成了绝佳的讽刺。杨轻舟气得快要发狂了。他心道,我一个堂堂的举人,苦读诗书数十载。对对子在我们那里号称一绝,也不敢夸口对遍天下无敌手!现在可好,一个臭养鱼的,竟然敢说对遍天下无敌手!还说什么我不会出很难的对子,实在是可恼可恨啊!嗯,我一定要寻个最难的对子出来。
要说杨轻舟的肚子里还真有货,在他搜肠刮肚之下,还真被他找到了一个绝对。只见他脸色一喜,恨恨的看了李广泽一眼,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听好了,我这上联是——雾锁山头山锁雾。”
杨轻舟的这个上联一出,众多士子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可真是一个绝对了,粗看这个对子似乎不难,其实却是大有玄机。至于难在何处,你只要倒着读一遍就知道了。来回读都一样,这就是对子中大名鼎鼎的回文联。最是难对不过了!
听见杨轻舟出了这样的对子,郭秋怡都是皱起了眉头。有些埋怨的看了李广泽一眼,心道,都跟你说了,过犹不及。刚则易折。刚才那会收手多好,既有了面子,又有了里子。现在可好,人家出了个绝对,看你怎么收场!还有一些伙计还没明白其中的奥妙呢,觉得这个对子似乎很普通,甚至还比不上第一个对子,其中就有一个伙计小声的道:“这个什么举人啊,出的对子也一般的很啊——估计我都能对上来!”
旁边有一个粗通文墨的伙计却是瞪了他一眼道:“你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也能对出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对子吗,别冲我瞪眼,你给我倒着读一遍试试!”这个伙计还不服气呢,嘴里嘟囔的道:“倒读就倒读——”说着他还真的倒读了一遍:“雾锁山头山锁雾。雾锁山头山锁雾。”等到读完之后,这个伙计也愣了。摸了摸脑袋道:“我的妈呀——读书人还就是心眼多啊,这个对子还真******阴损啊!”
不说这些伙计饶舌,杨轻舟这会也是十分的得意,二郎腿也开始抖起了来。他把众人的神情都看在了眼里,心中暗暗得意,小子,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哼哼,到底是年轻啊,要知道,满口饭好吃,满口话难说啊!等到你对不出的时候,就是轮到风水轮流转了。
正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令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却发生了。只听见李广泽微微一笑道:“我当是什么奇联妙对呢,原来却是这种不入流的对子。哎,这样的对子,我三年前就不对了,现在你却是拿出来献宝!也罢,那就让你输个心服口服!你听好了,你的上联是——雾锁山头山锁雾。我的下联是——鱼傍水活水傍鱼!”
李广泽的下联一出之后,那些士子连忙倒着读了一遍,读完之后,却是都大声地叫起好来:“高,实在是高——”这下联实在是对的太妙了。不仅对的天衣无缝。而且更妙的是,李广泽依然是用水中的事物来做的回答。这份才智,实在是世所罕见啊!而且这些士子此刻鼓掌,也是隐隐的表明了立场,他们已经不堪与此等狡辩之徒为伍了。
而大堂里的伙计,更是叫好声响成了一片!他们早就看不惯这杨轻舟的嘴脸了,只是奈何技不如人,只能硬生生的忍着,现在却是李广泽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了!叫他们如何不高兴!而郭秋怡更是笑成了一朵花了,一双美目是不停的在李广泽身上来回扫视。
而杨轻舟这时已经面色惨白,现在他却是再也找不到什么理由了。李广泽的这个下联无论是从意境上,还是对仗的工整上,都是无可挑剔的。他一面哀叹着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一面抖抖索索的摸出了十两纹银,扔在桌子上。看着那亮闪闪的银子,杨轻舟也是十分心疼。现在的十两纹银,都可以买一头牛了,放在后世,最少都是一万元。现在可好,几分钟的事情,一万元没了,叫他如何不懊恼。虽然他是个举人,可家境也就一般,这十两纹银最少都是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杨轻舟心疼的看了银子一眼,站起来就想走人。李广泽却是身子一晃,拦住了去路。冷冷的看着他,一直看到他心慌了。李广泽才是冷冷一笑道:“亏你还是个读书人,这就想走了么。我问你,刚才你说地话是从上面说出来的。还是从下面放出来的!”
杨轻舟浑身颤抖道:“你,你竟敢辱我!”李广泽微微一笑道:“不是辱你,是你自取其辱。我还等着你行见师之礼呢!”“你,你——”杨轻舟你了半天,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这事他本来就不占理,之所以想溜走,就是盼着李广泽已经得了银子,再看在他是举人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了,没想到李广泽却是丝毫不给他留情面。
杨轻舟只觉得脸皮阵阵发烫,天哪,难道我堂堂一个举人,真要给这么一个低贱的商贾磕头吗!要知道此时的拜师礼,最是隆重不过,学生第一次与老师见面时。要向老师跪拜。平常见面也要向老师行揖。天哪,杨轻舟越想越害怕,连忙又是扭头看了看同桌的众多秀才,不料这些秀才看见他看过来,却是都是把脸扭开了去,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模样。在座的七八个秀才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声替他说话的!
看见这种情形,杨轻舟只能在心中哀叹一声,不怨天,不怨地,只怨自己没出息!是自己刚才太不要脸了,连带着这些仁兄都看不起他了。再看了看还在等他行礼的李广泽,杨轻舟心道,罢罢罢,自己今天是木匠戴枷,自作自受。又能怪谁呢!还是行个礼后快些离开吧。免得继续丢人!
想到这里,杨轻舟万般无奈的冲着李广泽一作揖道:“老师在上,学生杨轻舟给老师见礼了——”说完之后,杨轻舟一撩长衫,跪在了地上,然后额头碰地,连着给李广泽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了头之后,连看都不敢看李广泽,是羞红着脸,衣袖掩面,直接就奔出了飘香阁。就算是这样,身后传来的阵阵哄笑声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的。看见杨轻舟走了,李广泽这才微微一笑。
转身对着众多秀才道:“方才为了教训此人,在下说了一些大话,还请诸位不要放在心上——”“哪里哪里——”众多秀才都是连连拱手道:“兄台太谦虚了——”“没事,我们理解——”这些秀才说的是真心话,杨轻舟是外县人,可是在读书人中也是非常跋扈的,现在李广泽作为本县人,教训了杨轻舟,也算是为这些士子长脸了。
更有一个秀才感慨道:“老兄一个商人,却是才高八斗,实在是令我等汗颜啊!”“不敢不敢——”李广泽也连忙拱手回礼。正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这些秀才敬重他,那么李广泽自然也就同理待之。
而郭秋怡看见这些秀才这么尊重李广泽,更是笑得十分开心。这时其中的一个秀才冲着李广泽拱了拱手道:“这位兄台,原本我们听说飘香阁重新开了鳜鱼宴,还准备集体赋诗一首的,可是现在见了兄台的大才,我们却是不敢班门弄斧了,还请兄台赋诗一首吧——”
见识到了李广泽的大才,这名秀才也真心希望李广泽可以做出一首名诗,也可以振振淳安县读书人的声威!有了这个秀才带头,其他的秀才也懂了他的意思,都是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就请兄台赋诗一首吧——也好振振本县的声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