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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试探 (2)

汪卫明疑惑地点点头:“说过。我觉得像。”

“我现在可以承认,是有点儿像。表面的理由是何梅很可爱,是她对佳佳特别好,佳佳也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过自己的老师。”汪卫明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后来她还救了佳佳一命。”

夏晴缓缓地摇了摇头:“那也不是最根本的理由。”汪卫明睁大眼睛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说些什么了。

“在我十岁的时候,我的妹妹夏雨被国民党特务绑架了,就是抗战胜利的那一年,我当时也差一点被绑走。从此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后来,组织上经过多次努力,都没能找到妹妹。我公公也找了很久,一直到解放后,才确认她已经不在了,很可能是被敌人杀害了。虽然是这样说,但我总是不能相信妹妹已经死了。我总觉得,她应该还活在这世上,应该在什么地方。”

汪卫明听完吃惊地停下脚步,盯着她,半天才说:“你的意思是……何梅可能是你妹妹?”

夏晴也停下来,有点自言自语地说:“自从见到何梅的那一天起,我的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我说不清楚,她长得也许不是太像我,但她的眼睛,她的笑容……还有,我对她的感觉,好像就有一种天然的联系,就觉得特别的亲近。”

汪卫明有点担心地说:“你这是不是太唯心主义了?”

夏晴一听笑了起来:“连你也这样说,看来我真是唯心主义鬼迷心窍了。”

汪卫明也笑着说:“宋处长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夏晴点点头:“我已经告诉过他了,他的反应和你一样。我知道,这样最多也只能是猜测,感觉是不能说明一切的。其实,我也老在进行着思想斗争,不断提醒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但我就是不能说服自己,反而这种感觉还越来越强烈。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了解过何梅的出身和履历,她是在深圳附近的一个渔村长大的,然后去读了岭南幼儿师范学校,再后来,就到了机关幼儿园当老师。只是,目前查到的这些并不足以说明问题。”

汪卫明迟疑了一会儿,说:“你需要我帮你从何梅那儿了解更多的情况?”

夏晴摇摇头,露出一丝不太容易察觉的嘲讽:“你和她搞对象,却刨根问底打听她的身世,你就不怕她跟你翻脸吗?”汪卫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我不需要你帮我什么。我告诉你,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何梅的事情显得过于敏感,也不想让你在你跟何梅的事情上对我有什么误会。其他的事情我自己会做的。只是不了结这件事情,我就总觉得心里边儿压着块大石头。我父亲是在解放前牺牲的,母亲在解放后不久也去世了。虽然宋涛就像我的亲爸爸一样照顾我,宋小涛对我也很好,但我唯一的亲人就是这个妹妹。我总是不能接受她已经死亡的结论,总觉得,妹妹还应该活着。”

汪卫明沉默了一下,才说:“你能对我这么坦诚,我很感激。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你的想法有些太主观了,你没有任何事实证据。所以你不能胡思乱想,尤其是现在,你手里的案子那么重要,千万不应该有太多的干扰。”

夏晴点点头,突然又说:“今天我有任务,还能帮我去接一次佳佳吗?”汪卫明爽快地答应下来。夏晴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就算是我又给你提供一次见何梅的机会吧。”

谢其庸从花店里出来,锁上了门,然后若无其事地四下看看,朝街道的一头走去。吴克慢慢地跟了上去。在另一个方向,一个便衣警察也跟在了后面,他和吴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江晓榕坐在街口的凉茶店里,隔着玻璃张望着窗外的大街。过了一会儿,她看见谢其庸从大街的一头走过来,连忙举起一张报纸把自己挡了起来。等谢其庸走过了凉茶店,江晓榕立即把没有喝完的凉茶杯子放下,出了店门,看到谢其庸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之后,快步朝花店方向走去。

一直在凉茶店街对面监视江晓榕的陶锦连忙跟了上去。她和吴克面对面走过的时候,很短暂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吴克想了想,突然朝那个便衣警察走去,就像遇见了老朋友一样和他装作聊天的样子:“江晓榕怎么好像要回花店去了,陶锦的眼神里也带着这疑惑。这样,你继续跟着谢其庸,我立即找处长他们汇报,千万别大意。”便衣警察点点头。吴克再次看了看走在前面的谢其庸,转身离开了便衣警察,拐进了一条小街后,他便开始飞跑起来。

江晓榕走到了花店附近的一家杂货铺前买了一瓶酱油,借机随意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走到花店时又朝身后看了看,打开门走了进去。

陶锦远远地站在街对面的一棵树背后,注视着江晓榕。

谢其庸在街上到处转了一圈后,慢慢走到了码头。他买了张船票,通过了检票口,顺着扶梯走上了渡轮。渡轮上人不多,谢其庸慢条斯理地走到了朝向码头的甲板上,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装作不经意地朝码头上看了一眼。

过了一会儿,杜天出现在码头的一侧,手里拿着一张报纸,慢慢地走了过来。他在售票窗口买了张票,走过了检票口,来到码头上。他看了看渡轮,并不急着上船,只是好像很随意地在稀稀拉拉的人群中溜达。

夏晴和周大年在码头不远处的一间小房子里密切关注着渡轮上的谢其庸以及在码头上的杜天。船就快开了,可杜天还是没有要上船的样子,站在栏杆边上悠闲地抽着烟。

周大年有点儿着急了,小声地骂道:“这混蛋,怎么还磨磨蹭蹭地不上船?”夏晴也感觉有点奇怪,她想了想对周大年说:“处长,我感觉谢其庸并没有带东西来。选择这样的接头地点,不像是交货的地方。”

周大年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一旦上了船,就没有多大的周旋空间了,除非把货扔到江里去。”

“我敢肯定,这是一次一般性的接触,笔记本还在其他地方。谢其庸不会这样不谨慎,把这么有价值的东西带到船上来交接。”

周大年看着夏晴没有说话,他知道夏晴一定有了什么新的想法。

夏晴继续说道:“我有个想法。我们能不能当着谢其庸的面,把这个台湾人抓起来?从我们了解的情况分析,台湾方面已经不太信任谢其庸,这个人也通过江晓榕多次威胁他,我们不妨采取激将法,激化台湾方面对谢其庸的这种不信任感,把谢其庸逼到绝境,让他不得不尽快行动。否则,我们还得跟着这个老特务兜圈子。”

周大年有点儿拿不准,沉默着不说话。

渡轮上的汽笛突然响了起来。

夏晴也有点儿着急:“笔记本在谢其庸手里,掌握住他,就掌握了笔记本的命运。老周,快下决心吧!”周大年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说:“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渡轮的甲板上,谢其庸仍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注意着下面码头的情况。

杜天扔掉了烟蒂,准备上船了,两个码头工作人员正站在扶梯前催促着。突然,几个便衣警察装作急忙上船的乘客跑到了杜天的身边,猛地按住了杜天,杜天挣扎着想反抗,但马上就放弃了。

便衣警察制服了杜天,给他戴上了手铐。杜天悻悻地看着渡轮,目光很快地扫了谢其庸一眼。谢其庸面无表情地离开了甲板,转身进了船舱,一个装扮成游客的便衣警察也跟了进去。

江晓榕匆忙地在谢其庸的床头、床下、柜子里寻找着。她什么也没有找到,便掀开一个木箱的盖子,把里面的衣物一件件抖开,全扔在地上。还是没有。

最后,江晓榕终于注意到了书架上面的书。她正取出两本书翻着,外面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江晓榕立即停了下来,走到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门外,陶锦踌躇了一下,把手伸进兜里握住手枪,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房间里空无一人。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有灰尘在光柱里流转飞舞,显示着空气曾经被人搅动。

里屋的门开着,寂静得让人感到害怕。

陶锦小心地朝门边走去,看见有几本书掉在地上。突然一只花盆砸在了她的头上,花盆碎了,她随着四下散落的碎片倒在了地上,一个蜡封药丸从破碎的花盆里滚了出来。

吴克向周大年汇报了情况之后,就立即回到了花店对面的监听室想协助陶锦监视江晓榕。当他看到陶锦一个人进了花店,马上感觉到不妙,带着人冲了下去。

当他们气喘吁吁跑进花店里屋时,就看到了被打晕在地上的陶锦。屋里一片狼藉,一扇窗户洞开着,几个警察立刻翻过窗户,追了出去。

吴克扶起了躺在地上的陶锦,过了一会儿,陶锦醒了,带着点哭腔地说:“我在外面,突然有一个人过来买花,问我是不是新来的。我估计里面的江晓榕已经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我已经暴露了,没办法,只有选择进来。”

吴克看了看乱翻翻的房间和地上摔碎的花盆,显然江晓榕是在找笔记本。如果她找到拿走了,他们这次又功亏一篑了。陶锦几乎都要急得哭出来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吴克没有说话,开始在屋里找起来。陶锦不顾头上的伤,也赶紧参与了进来。两人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了一阵,没有任何发现。突然陶锦注意到了掉在地上的那几本书,她想了想,对吴克说:“等一下!”吴克停下来疑惑地看着她。

陶锦捡起那几本书翻了翻:“我刚要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这些书掉在地上。让我想想,江晓榕应该和我们一样,翻遍了所有的地方。这里边已经乱成这样……只有书架,书架上的书还没怎么动过。”

吴克也看了看书架:“对,快!”

两人把书架上的书一本一本地拿下来,翻开,然后再放回去。忙碌一阵之后,陶锦终于翻到了那四本《毛泽东选集》,她翻开其中一本,顿时惊喜地叫了一声:“找到了!”里面装的正是跟外壳一样大小的笔记本。

吴克一把夺过来,仔细看了看,突然冲动地拥抱了一下陶锦。虽然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陶锦还是急忙把吴克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