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曾经爱过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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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无声胜有声

拥抱,是拉近心与心间的距离,拥抱,是两颗脆弱灵魂的相依。

拥抱阿彩的一瞬,我卸下了伪装的坚强,打破了冰封的彼此,让长久积压的克制尽情释放。

我没让阿彩看见我的泪,因为我觉得男人的眼泪,只能在一个人的黑夜里流。

那天晚上,我和阿彩在江边坐了一夜,她送了我两首歌,一首是《城里的月光》,一首是《东风破》。

我喜欢《城里的月光》的旋律,很温馨,很烂漫,当然也很伤感,每个音符,仿佛都能渗透进心扉,触动思念,让回忆变得无比温馨,也无比孤独。

我也喜欢方文山为《东方破》的作词,古典,优美,配合周杰伦含糊其辞又恰到好处的嗓音,让整首歌变得云里雾以,似有若无。

记得刚开始,我喜欢王杰的歌,感觉他的声色可以穿透万里,空旷而飘渺,像天际的白云,像遥远的海湾,像拉长记忆的投影。

也记得那时,我讨厌周杰伦哼哼哈嘿的说词唱调,感觉像菜市场的叫卖,像战场的擂鼓,像狂风肆虐的夜。

一首《东方破》改变了我的看法,原来周杰伦不光只唱《双节棍》,他的《东方破》和《七里香》一样充满诗情,一样能煽动青春和热血。

离开番禺后,我去了浙江,在宁波和台州多地辗转,每天为工作忙碌,每天为前程打拼。

但我发现我的心还是如浮萍般飘忽不定,身边的人和事,如此陌生,如此徘徊在心门之外。

所以有时感觉夜特别长,所以感觉心特别冷,所以感觉生活变得毫无意义。

于是,我又用酒精来麻醉自己,来充实自己,不管是回忆的,还是朦胧的,我都不再感觉痛。

只是,偶尔醉醒,也会莫名想起阿彩,想起临走前她的叮嘱:

“少喝点酒”。

“别那么冲动”。

我发现有些平凡,能胜过轰轰烈烈,也发现许多无声,能胜过千言万语。

刘鹏是我在浙江认识的新朋友,重庆人,在我们公司附近开了家餐厅,味道不错,价格也公道,加上刘鹏乐呵呵的性格,所以生意非常火爆。

餐厅除了早中晚三餐外,还提供夜宵服务,这也是我选中这家餐厅的原因。

刚来宁波那会儿,吃不惯食堂菜饭,所以常来这里光顾。刘鹏特热情,他说吃一次给一次,麻烦,不如你一个月接一次账好了,大家都轻松。

我欣然答应,对刘鹏好感度也直线上升,于是我们从“掌柜”与“顾客”的关系变成了朋友关系。

这种关系的变化,会带来两种效果:第一种效果,你会发现,你得到的服务态度明显要差得多。有时候上菜,明明该轮到你,结果后来的都吃完了,你发现你桌前还是只有一杯冷茶。完了掌柜会跑出来,满脸“内疚”说,兄弟!玛德,运气不好,没青椒了,给你弄个回锅肉好吗?

你会发现,朋友之间,好多事都不能计较,尽管不爱吃回锅肉,但你还得笑着说可以,或者说你安排。

第二种效果,是当那些不是朋友的顾客口袋没钱了,就会渐渐少来,或者量钱下手。而朋友不同,即便没钱,也可以装的跟很有钱的人似的,卯足下手,卯足吃喝,秋后算账。

时间长了,我慢慢发现诸如我这样的“朋友”,在刘鹏的餐馆并不少见,但有个明显的特征,那就是这些所谓的朋友,年纪基本和我相仿,都是入世不深的菜鸟。

那天晚上,和刘鹏一起吃宵夜,我调侃问:“吃东西赊账,你不怕我跑了吗?”

刘鹏笑着说:“几百块钱,买不到朋友,我不怕你跑。”

我心想,朋友真伟大。不知道那些骗人的和被骗的是不是也是朋友?

只是从内心而言,我觉得刘鹏还是太单纯了,完全不懂人心的险恶和人性的无耻。

但有一点我不得不佩服,他的人脉非常之广,到处都是朋友,听说他还经常为那些找不到工作的人找工作。

久而久之,刘鹏就成了这一片的知名人士,善良人士,不管哪里,只要提起他的大名,没几个不认识,也没几个不竖大拇指。

我心想,认识这样的朋友真好,有面子,有靠山。

有次,加班回来,肚子饿得难受,就在他餐厅里点了碗牛肉面,当时餐馆就我一人,我吃面,那两口子在柜台那边算账,算着算着,突然吵了起来。

刘鹏的老婆叫扬琴,她抱怨这个月入不敷出,刘鹏则抱怨老婆唠唠叨叨,废话连篇。

于是意见不同,就催生了“意见”,吵着吵着,两人就打了起来。

我面碗一扔,火急火燎冲去,费了好大劲才将两人分开。

刘鹏说心里难受,要去酒吧喝酒,问我要不要去?

我说:“戒酒了!”

他不高兴,说我不把他当朋友。我不想失去这个朋友,所以只好破例陪他喝酒。

刘鹏一边喝一边骂:“TM的臭婆娘,没良心,赊账怎了?我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那会儿吃不饱穿不暖,感觉跟叫花子一样,想吃点好吃的,说在工资里扣都不行,TM的,那种日子那臭婆娘没过个,她懂个屁,还抱怨!抱怨有个球用?”

我说:“原来你是可伶我们这些菜鸟才赊账的!”

他说:“刚出来打工,谁身上有多少钱?这种日子我经历过,我晓得。”

我说:“你餐馆生意那么好,怎么会入不敷出呢?”

他说:“光好有个屁用,大多都是白条,有些一年半载都没结过账,本来就是小本生意,赚头不多,现在外面拉了一屁股债,我老婆就为这事天天跟我闹。”

我虽然不知道当老板那些事,但我知道刘鹏的老婆没错。

第二天,一下班,我就默默付清了所欠的伙食费,当时扬琴说:“你慢慢给吧!之前我们吵架,不是为这个?你不要误会!”

我说:“刚好发工资,有就先付点吧!免得欠多了还着肉疼。”

扬琴嗤嗤一笑,接着将账单撕成碎片,她心里踏实多了,我心里也踏实多了,至少不为他们的争吵而内疚。

自那天起,我尽量不赊账,有钱就去吃,没钱就蹭食堂,味道虽然差点,但我想至少不欠人情,不生是非,心安理得,问心无愧。

有天,在酒吧喝酒,巧遇刘鹏,他还是一如既往挂着弥勒佛式的笑脸,仿佛那张脸从一生下来就这样一般,非常乐呵。

他旁边坐着一位女孩,年龄大约二十四五,娃娃脸,长得非常喜庆,有人也将这种脸型称为可爱型。

两人的亲昵,似乎透着某种不自然,非常尴尬。

我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尴尬,同样,我也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尴尬。

所以我一笑置之,打算回避,就听见刘鹏说:“兄弟,别误会,她是我朋友。”

我说:“你想多了,我没误会!”

听我这样一说,刘鹏反倒不自然了,弥勒佛式的笑脸,也出现了一瞬的僵硬。

刘鹏说:“她叫小芳,我老乡,来这边一个多礼拜了,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那天晚上,我们三人喝了很多酒,聊了很多话,小芳性格开朗,无所不谈,她说她喜欢家乡的油菜花,喜欢家乡的麻辣味,每天晚上都想,有时候想着想着,就莫名其妙哭了。

我问她,既然舍不得家乡,为什么还要出来?小芳一个劲摇头,一个劲喝酒,等话题近乎淡忘时,她才幽幽说了句“一言难尽”。

离开酒吧,我们三人都酩酊大醉,一步三摇,天旋地转。刘鹏烂醉如泥,几乎不省人事。

我目测,他今晚应该走不回去,所以我绕道将就他,假装顺路。小芳一直跟在我们身后,不远不近,不快不慢,轻歌曼舞,一路走,一路洒下欢笑。

刘鹏偶尔回头,偶尔露笑,我感觉他的回头百感交集,也感觉他的露笑苦涩无奈。

回头时,刘鹏总会说:“如果能回到那时该多好。”

露笑时,刘鹏也会说:“如果没有那时该多好!”

我发现大多人都这样,失去后就内疚,拥有时就后悔。总是说如果当初怎样怎样该多好!

有时候我也在想,这种情况,到底是不是网络流行词“装~逼”里的表现?就是常常用略带忧伤的内疚或后悔,爆虐他人的羡慕和嫉妒,衬托自己的不凡和牛逼。

我对这类人,总怀着不屑一顾的歧视,认为他们虚伪的没脸没皮,虚伪的天打雷轰。

当然,除此之外的隐情有没有?或者真不真实?是不是内心?

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求证,我只想在还能走动的时候多走,在还能笑的时候多笑。

所以我很少思考我的朋友是什么类型的,活着相处要用什么方法的。

我就是我,所做的一切,都会按顺心的路子去走,如果不顺心,哪怕再好,我也不会去触碰,避而远之。

所以慢慢地,我不在乎刘鹏回眸时的百感交集,也不在乎他露笑是的虚伪显摆,总之一句话,顺其自然。

后来,扬琴来了,我轻松了,刘鹏发疯的劲头也减少了,当然,小芳轻歌曼舞的身姿也荡然无存了,显得特别拘束,相隔刘鹏的距离也较远。

扬琴扶刘鹏,和我扶刘胖是两回事,我扶刘鹏,他总是摇摇晃晃,废话连篇,扬琴扶刘鹏,那货非常老实,放佛也不醉了,走得异常带劲。

同时,那百感交集的回眸也不再发生了,五味陈杂的笑容也荡然无存了。

尽管扬琴没说一句,但每个人心中都仿佛负重泰山,我感觉很骚包,因为那气氛也感染了我,让我变得像犯了错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