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半生站在门前,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心情就如同现在的天气一般,阴郁的让旁人发寒。
当然,偏偏就是有些人不怕死,挑战他的底线。
“店长,”屋里传来女孩子尖细的声音,大大咧咧道,“这本小说还有存货吗?我只看到了上册。”说着,女生探出半边身子,手上拿着一本名为《薄凉》的书,笑嘻嘻的问道。
苏半生慢慢转过身,在看清书名之后冷冷道:“最后一排,角落,自己找。”说着再次转了回去,靠在门上。
“哇塞,高冷?”女生不在意的大笑,指着苏半生,“店长,这要是在古代,你不是傲娇受,就是腹黑高冷攻。”
“穆月!你如果闲的没事干的话就去把每本书搬出去晒晒太阳!”苏半生没好气道。他当然知道攻和受是什么意思,这小丫头一天不骂就上房揭瓦。
“真凶。”穆月撇撇嘴,一溜烟跑到柜台,开始打点今天的收入。
苏半生依旧是怔怔的看着雨。半晌,他伸出手,接着从房檐落下的雨水。雨水凉凉的,落在苏半生手里,寒意一点点的入侵,直至五脏六腑。
是真的凉,侵入骨髓的那种。
穆月记账记到一半,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苏半生依靠在门边,任由雨水将自己的半边身子打湿,手微微伸出去接着雨水,脸色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眼底满是落寞,和.悲凉!
她拄着手肘,一时间看呆了。她的店长真的是很帅气,丹凤眼、修长的手指、棱角分明的脸庞,恐怕世间再没有这般完美的男子了。穆月跟所有青春期的女孩子一样,心里时不时地悸动。
可是.她的眼里泛起水雾。这样一个人,却那般的哀伤,总是时不时地望着外面。他是性子极淡的人,平日里若不是她常常气他,他便一整天都坐在角落里,每天翻着同一本书,喝着同一种茶,看着同一条发带,久久不语,眼底带着悲凉。
那个时候穆月刚来,总是时不时的想,店主为什么会呆呆的看着一条发带?
后来才知道,那是他心爱之人的物品。
她不问,不代表不想知道。只是觉得,对于他来说,提起他的爱人,似乎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怎样的伤,能让一个人每时每刻的痛着,又是怎样的爱,能让一个人每时每刻的念着?
穆月悄悄抹掉眼角的泪,拿起椅子上的外套,轻轻替他披上。
“店主,小心着凉。”
无意间,她碰到他的手,才发现,这人的体温,竟是这般的冷。
“穆月,”苏半生开口,语气很淡,“我想问你个问题。”
“请问。”
“假如你有一个很爱的人,他死了,可你们只不过才度过了半生的时间,你会怎样?”
“活着。”
“为什么?”
“代替他,好好活下去。如果我很爱那个人,那个人又很爱我,那么我的活着,便是他所希望的。”
“若是在你想明白之前,已经死了呢?”苏半生勾了勾嘴角。
穆月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苏半生,“店主,你吃错药了?”
苏半生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他就知道,不能问着小妮子点正经事。
“店主啊,不是我说你,你问的问题就有问题。”穆月一本正经的样子让苏半生挑眉,“哦?你倒是说说,怎么有问题了?”
“很简单。都死了,哪有那么多怎么办?”
“..”苏半生闻言嘴巴微微张了张,无奈的笑了笑,大手揉了揉穆月的头。
“其实,人的生死之说,岂能妄加揣测?你没死,所以就永远不知道死了的人究竟是死了,还是以另一种方式在继续存活。曾有人告诉我,若一个人的执念有了意,则超越生死。”苏半生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微微黯淡了一会儿,旋即立刻恢复了过来。
“恩.”穆月挠挠头,“其实也有道理啦。没死的人确实没法说那些死了的人就死了,这见解还真是奇特。那老板,你怎么认为呢?”
“我吗?”苏半生错愕了一下,笑。
“其实我觉得,有理。”说着,苏半生伸了伸懒腰,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可以回家了。”
“这么早?”穆月看了看手表,“好吧,六点也不算早了。那。店主我先走了哦。”
苏半生点点头。穆月跨上自行车,朝苏半生挥了挥手,慢悠悠的骑走了。
“若执有意,则越生死。若一个人的执念太深,便不会死。”苏半生看着远去的穆月,手里不知何时攥着一个发带,轻轻摩挲着。
“清亦,当初你说的话,终究还是成真了。只是,三途河畔,彼岸花旁,我又要等多久,还要盼多久。”
“你.该要出现了。”
三途河畔,彼岸花旁。问渡者谁,唯有苏郎。
三途河来了又去,彼岸花经久不谢。谁是谁的执念,谁为谁轮回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