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红和冉霜趁着璞玉睡觉的功夫,收拾了手里的活计,又拿了针钱坐于门外,一边说着话,一边做着手里的活计。
按说今天府里敬了认亲茶,回头就要见见自己院里的下人了,只是璞玉没提,她们也只当不知道了,如今她们二人往这一座,园子里的下人就时不时的往她们这里瞟上两眼,里面还着探究与打量,还有一些人眼底带着不安,只不过冉红和冉霜都如同浑然未觉的样子,依然淡定的做着手里的活计。
两人正小声说着话的时候,院外就走进了两个大丫头打扮的姑娘,院里本来张望着的小丫头这会都噤了声,随后就都各归各位,一下子就老实了不少,能看得出来这两丫头还是有一定力度的。
冉红低头用眼神轻瞟着,却是未上前发话。
冉霜见冉红未动,便依然故我的做着手里的活计,直到两个丫头一前一后的走到了冉红和冉霜的身前停下,冉红才仿若方发觉一般抬头去看,把手里的活计放下,起身纳闷道:“不知两位姑娘在哪里当差,有何指教,我们奶奶这会还在歇着,若是有什么吩咐,两位姑娘只管说话,回头等我们奶奶醒了,我们自然会回。”
雨霖和雨铃见冉红这般口齿伶俐,思路清晰,进退有度,便知道这应该就是大少奶奶身前得用的大丫头了,瞧着这架势,两人只怕也讨不得好去,原本想要拿捏几分的心思,这会也消了,想着来之前两人特意去了趟老夫人的院子,听了孙大娘的训号,那个时候还多有不服,不过这会就算是想张扬也是不敢了。
不得不说,冉红身上那种相府大丫头的气势,让两人震慑了。
雨霖先福身道:“见过姐姐,想必姐姐就是大少奶奶身前的大丫头,冉红姐姐了,奴婢名叫雨霖,是平日在大少爷书房伺候的丫头,后面这位是雨铃,一向管着大少爷的起居换洗,刚得了老夫人的吩咐,让我们姐妹同来墨梅园听从大少奶奶差谴。”
冉红早在见亲的时候就听颜老夫人提过这个话题了,却没想到两个丫头来的如此快,给冉霜使唤了个眼色,方道:“原说两位姑娘过来自然要到奶奶跟前去磕了头才是,只是奶奶今天有些累到了,这会还在睡着,两位姑娘少不得要候一会了。”
正好冉霜手里拿着两个荷包过来,冉红笑着接了过来,递到了二人的手上,道:“既是咱们院子里的丫头,以后又都是在奶奶身前当差的,自然少不得这份赏,两位姑娘先拿着,等回头奶奶醒了再一并磕头谢了就是。”
这是规矩,雨霖和雨铃也不推脱。
冉霜瞧着两人身上还有个小包袱,便知道二人是要住在这院中了,想了想,道:“以往大少爷回府,想必两位姑娘都是常伺候的,这院子原也比咱们姐妹要熟,以前两位姑娘住哪间屋子,如今还住哪间屋子吧,咱们奶奶不是个挑事的人,只要伺候上进心,就算是偶尔出些差错也不会为难了去,只是咱们到底是做下人的,主子能宽泛咱们,咱们却是不能惯着自己的性子,大少爷的事,我们姐妹原是后来,却是不熟悉脾气秉性,这入口的东西可有忌讳,因此以后还得劳烦两位姑娘多尽尽心,大少爷若是喜欢吃的,还请两位姑娘提个醒,也好让咱们少在主子面前犯错。”
雨铃一听,忙欠身道:“咱们都是做下人的,自该相互照拂,我瞧着妹妹应该比我年小,我虚长一岁半岁的,也就托大自称一声姐姐了,以后妹妹也别姑娘姑娘的叫了,叫人听了反倒不好,若是妹妹不嫌弃,就叫一声姐姐,或是叫我雨铃都好。”
冉霜一听,笑道:“我也正有此意呢,姑娘姑娘的,都把咱们之间的情分叫远了,我与冉红姐姐是初来乍到,不比两位姐姐对府里的人事都熟,以后奶奶这里,两位姐姐只怕也要费心提点一些方是。”
雨霖忙接过了话头,道:“妹妹客气了,现在满府都说冉红和冉霜两位姑娘是极其通透的下人呢,只怕咱们这些蠢笨的反倒入不得你们的眼去。”
冉红笑拍着雨霖的手,道:“既是认了姐妹,哪里还有这些客气话要说,要我说啊,以后这都是一家人了,自然相互关照些才好,咱们做下人的,自来与主子的荣辱锁在一处,主子高兴了,咱们做下人的也就伺候的周到了,别人瞧着主仆欢心的,自然对咱们也是高看一眼。”
四人说了一小会的话,就听到屋里有动静,冉红笑着道:“两位妹妹稍候一会,我先进去伺候着奶奶起身。”
说罢便带着冉霜进了屋子,到了内室一见,果然璞玉已睁开了眼睛,正在那醒觉呢,两人也不急,一个去寻一会璞玉要起身穿的衣服,再过一会就是晚饭时分,大少爷又要过来,这衣服上,总不能太随便了去。
冉红却是准备璞玉的首饰,还有胭脂,回身想着又开了门交待雨霖道:“麻烦妹妹叫个小丫头打点洗脸水过来,我好伺候着奶奶洗漱。”
雨霖点头道:“姐姐只管稍候。”
回手就叫了小丫头近前,安排打热水的,拿帕子的,竟是对院里的下人指挥若定,冉红心理有了计较,只怕这个雨霖就是颜正阳身边的大丫头了,也不定是在书房伺候,只怕是颜正阳歇在哪处就在哪处伺候,一般这样的丫头以后若是主母抬妾,都是首选呢!
雨霖并不知道这一番表现让冉红走了心,只是按步就班的吩咐着,待一众人都到了近前,冉红才笑着上手接过了水盆,随后把帕子搭在了胳膊上,回身进了内室,并没让小丫头跟着进来。
这会的功夫,冉霜已是在璞玉身前小声的把外面两个丫头的事说了,正巧冉红进来,也把心理的猜测说了出来,璞玉却是未置可否,只让两个伺候着自己梳洗了一通。
等到璞玉再次梳妆之后,便扶着冉霜的手出了屋子,雨霖和雨铃也被冉红叫了进来,跪到了正房大厅的中央,磕头见了主子。
璞玉淡笑道:“听冉红说,你们二人就是平日在大少爷跟前伺候的,想必都是得力的,以后只管尽心服侍大少爷就是。”
说罢便叫二人起身了。
雨霖和雨铃大着胆子半抬了头打量着璞玉,因为没见过璞玉早上的装束,这会一瞧,却也被这般的美貌,这般的气质吓了一跳,只见大少奶奶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丝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
这般品貌,竟是两人见过未有超越的出色,一时就算是有那起子歪心思也都歇了半分,实在是自认自己比不过这般的人儿。
璞玉到也不在意两人的打量,只是一直淡笑着,手里的粉窑茶杯轻碰着盖子,慢慢的拿起抿了一口,方道:“冉红,带雨霖和雨铃下去歇着吧,等回头晚上大少爷过来了,再上来伺候。”
打发了两人出去,冉霜才笑看着璞玉道:“奶奶,你不知道,你睡觉这顿功夫,我眼冉红姐姐都快成了园子里的景致了,这些小丫头竟是偷眼打量没完没了的。”
璞玉听了淡笑道:“她们这是想寻了机会在你们身前表现一番,到时候再让你们递两句好话呢。”
说到这,璞玉调笑道:“不过通常这种时候就是你们腰包鼓起来的好时机。”
冉霜一听,忙辩道:“奶奶且莫拿我们打趣了,我们岂是那起子没见过市面的小家子,几两银子,几文铜钱就能打发了去。”
说到这,方想起一事,道:“刚刚奴婢还跟雨铃和雨霖两人打听了一下府里的格局,奶奶要不要听听,回头也省得在府里走错了路。”
这是把二房姑娘调笑三房姑娘的话听了进去,璞玉摇头失笑道:“我哪里就那么没用了,再说有你们在呢,我还怕什么。”
说到这,才想起来,道:“我到是没来得及打量咱们住的这处院子叫什么呢,可有什么来例,府里别人的院子可有名字?”
冉霜点了点头,道:“各个少爷和姑娘的院子都有自己的名号,就是咱们院子,外面也是书写着墨梅园几个大字。”
“墨梅园?”璞玉问道:“可是有什么典故不成,不会是院子里种有墨梅吧,那可是极难得的品种,就是以前咱们在家的时候,也不常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