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笑着点头道:“咱们家的下人,虽说也有些调皮的,不过两位大娘管着这些年到也算妥帖,大少奶奶虽说年岁小了些,可瞧着也是经过大场面的,若是有那主动想让她立威的,想来也是轻而易举就能收拾的事。”
老夫人也赞同道:“说起来,这些年管着这家,我到是有些松懈了。”
大夫人一听忙道:“都是媳妇不懂事,不能为娘分忧。”
老夫人摆手道:“你也不必如此,你们夫妻和乐,比什么都强,虽然你没插手管家,可也是咱们家的功臣,你给咱们家生了几个好孩子。”
大夫人听了不好意思道:“这都是娘教导的好。”
老夫人也不与大夫人分辩这些,对于家里的子嗣,她看的的确重,这会又接着说道:“我也是人老了,心气儿上够不上了,少了年轻时候的杀伐绝断,又总想着这些人也不容易,好不容易在府里熬出些脸面来,就算是犯了些小差错,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再有你们在一旁求个情也就过去了。”
老夫人说到这,茂材家的到还好说,孙大娘却是有些脸红,这种和事佬的事情她没少做,也正因为如此,她在府里的下人中间,比茂材家的得人心。如今看来老夫人心下到是真真明了的,以后大少奶奶若是真的接了过去,自己还是少掺和到这里面来才好,老夫人这话也有点她的意思。
老夫人却是仿若未觉,继续道:“只是我心理却也不是真糊涂的,前儿我心血来潮拿了库房的账册来,瞧着像是少了不少的东西对不上账,待问到婆子跟前,这些人便你推我,我推你,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竟没有一个出来承认错,顶了罪的,府里如今有喜事,眼看着又要过年,我也就懒的理会他们,不过这回你们大少奶奶接了手,只怕眼里揉不下沙子,你们且瞧着,若是真有不长眼睛的,小瞧了你们大少奶奶的,只怕这亏也是吃大发了,到时候不论你们大少奶奶怎么发落,你们都不许插言,只在一旁帮衬着就好。”
说到这微有些感慨的说道:“大孙媳妇我也品出来了,面上瞧着大度温和,可做起事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没有反复不定的时候,别的不提,就说墨梅园里出来的人,即便是个灶下的小丫头,那都是规规矩矩的,可见私底下,大孙媳妇是个重规矩的。”
大夫人也点头道:“这点我到是也品出来了,而且大儿媳妇的规矩怕是比咱们家各房的下人还要严苛一些,只瞧着冉红冉霜不骄不躁,不恃宠,不逾越就可见一斑,如今我瞧着大儿媳妇向边跟着的碧荷跟红袖两个丫头也越发的有了模样,若是再过些时日,不说越了冉红和冉霜去,只怕也不是别人跟前的丫头能比的。”
孙大娘到是也佩服大少奶奶调教人的本事,只今儿瞧着冉霜丫头的一番话,滴水不漏,可不就是把大少奶奶的意思说了个透,而且还让人听着心理舒坦,没有主子压人的意思。
如今又见老夫人和大夫人这般交待,哪里有不应的,忙笑道:“老夫人且放心吧,有奴婢看着呢,那些猴翻不了天去。”
大夫人听了也满脸的笑意,如今除了小儿子没娶媳妇了,大儿子跟二儿子都娶了,这个家也该由媳妇们掌起来了。
孙大娘得了老夫人的点拨,想着寻个事挽回些脸面,眉间一转,就笑道:“老夫人,今儿奴婢在大少奶奶那可是看到了一个好物件。”
茂材家的哼道:“你都跟在老夫人身边这么些年了,好物件见的少了?这会儿巴巴的显摆来了。”
大夫人和老夫人到是知道璞玉手里有些好东西,不过孙大娘跟在老夫人身边这些年,就像茂材家的说的一般,好东西又哪里没见过,就算不是老夫人的,出去应酬总会见着些,也比那些没见识的要强上许多。
孙大娘哼道:“你哪里知道,那东西就是你见了也得啧啧称奇呢。”
老夫人笑道:“你快说来,我们也长长见识。”
孙大娘笑着描述道:“大少奶奶让下人换下了遮风的厚帘子,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帘,只是这纱帘也是带有奥妙的,外面看里面看不真切,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里面的人影,而里面的人却能把外面人的样子看的清楚。”
说到这,有些示威似的对着茂材家的道:“你说说,你可见过?”
茂材家的到是没见过,不过似乎听老夫人原本说过,想了想,不确定的看着老夫人道:“若是老奴没记错的话,老夫人以前好像跟奴婢说过,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缉绩,其人能泣珠。亦能织纱,称为鲛绡纱。”
孙大娘一听拍着手道:“想不到你还真知道,难怪咱们两个老夫人一直就只说你办事稳妥,心思细腻,如今看来到真真是应了这话,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可不正是,就是大少奶奶跟前的丫头也是这般说的,说是那纱叫做鲛绡纱,你是没见到啊,阳光从紫云中穿着淡黄纱浪进来,清脆的鸟声在中间流啭,屋子的一切,便好似蒙在鲛鮹之中的那般波动,光怪陆离也不过如此了吧。”
大夫人到也知道这种东西,叹道:“南海出鲛绡纱,泉室潜织,一名龙纱。其价百馀金,以为服,入水不濡。”
老夫人点头道:“这东西别说是她们没见着,就是我,也只是年轻的时候听着夫人们在一起说话有这么一说,不过咱们家是商户,这种东西不说贵贱,若说买,多了买不起,可一丈几尺还是能买起的,只是规置上却是不许用的,而且我听说这种东西原就稀有,而且只在那一个地方有出产,早先就只供应皇室还不够分呢,等到后来,皇上陆续会给得宠的大臣家里赏些,那些公侯府邸,簪缨之家到也能寻出几匹来,其余的我听老大说,至少也要是两品官以上才能偶然得些。”
话既然说到这了,大夫人心理一直有个疑惑,这会忍不住问出来道:“娘,媳妇一直心下疑惑,大儿媳妇的娘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微顿了一下,又道:“说起来,不怕娘笑话,咱们祈门虽然有些落败,可在外人看来还是一门的荣耀,像大儿媳妇看的那般通透,而且还知道的那般多的真是不多见,而且中秋那天家宴,媳妇失礼也正是因为看到了大儿媳妇手里的那把琴,那是我祈门之物,断不会轻易转送他人,就算是为家族谋福利,也不会送到一个小官的手里,至少也是京里的大官,因此媳妇暗中曾与老爷打听过儿媳妇的娘家,只是老爷也是不知,就是正阳那里也没说出个子丑来,如今孙大娘说到这鲛绡纱,媳妇虽然没用过,可媳妇斗胆,在娘家的时候,家里人也偶得一匹,极为珍视,却不敢逾越去用,便藏了起来,媳妇小的时候到也见过,那会也记得爹娘说过,这种东西,不是说谁家富贵以及便能用的,而是那些有封赏的王侯将相方能用到,虽然娘也说这两年松泛了,可再松泛,媳妇想着至少也不会是岳大人这么一个知府能用的起的,不说岳大人的清明,只看岳大人的府上,媳妇就算是没去过,可岳夫人与岳姑娘也来过几次,媳妇瞧着用度虽然好一些,可也没过了度去。”
老夫人也是两手一摊,摇头道:“其实不瞒你,当初正阳的亲事定的有些仓促,一是因为那会儿后院有那么个女人在,我这心理实在是瞧不上,生怕哪一天这小子做下糊涂事来,到时候就算是想毁也晚了,再一个我也是有私心,咱们家一辈子商户,虽说手里有了些银子,可到底比不得那些读书的人家名旺高,咱们有的时候大把的往出撒银子,还换不来一个好听的声名,若是子孙当中有做错事的,马上就会被别人传出去说咱们商户之家没有规矩。”
叹了口气,老夫人又道:“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咱们不能改了这大潮流,可总要想办法让以后的子孙更加有出息,就算是走不上士途,可在商上,也要顶下个仁商的帽子,哪怕是能牵个皇商的线也是好的。
也算是机缘巧合吧,我听你二弟妹娘家的姐姐,也就是杜夫人提了这么个事,说是岳夫人给她娘家侄女说亲,当时我就想着,不管这个孩子什么样,只要是能过的去,我就一定把人领进咱们家门,不瞒你说,当时我瞧第一眼的时候,心理就认定了,这就是咱们颜家将来的掌舵人。”
大夫人到也没什么意外的,璞玉的气度,还有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都让人不可小视,别说老夫人的底线放的原本就不高,即便是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碰到璞玉这样的,只怕也会乖乖的领回来,放眼褚州,哪一位闺秀能有这般的神采气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