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金麻雀获奖作家文丛 凌鼎年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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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车祸以后

场景一

长途班车行走在盘山公路上,九曲十八弯。其中有相当的路途,靠里侧是巨石压顶,靠外侧是悬崖峭壁,大城市的司机或草脚司机一般是不敢开的,但这位中年人显然已是老资格司机,早就练就一副好身手,那狭窄而颠簸的路况他根本不放在心上,车开得飞快。特别是碰到两车交会,开在外侧的车几乎就贴近悬崖边了,胆小的女同志甚至会吓得尖声叫起来,就算是男的,若是第一次乘这车,往往也提心吊胆的,深怕有个万一。

不过,平心而论,沿途的景色还真是不错,远山,岚气氤氲,迷迷蒙蒙,近峰,大树成片,绿色满眼,那山杜鹃开得红红火火,烂漫一派。只是山里人见惯了这些山景,没人惊奇。

苏一丁谈了个山区的女朋友,这是第一次去女朋友宗二妞家,用南方话说,乃毛脚女婿上门。原本苏一丁不太想去的,他怕山路不好走,但宗二妞说,结婚前必须去见一见未来的丈人丈母,这是她们当地的规矩。

苏一丁是南方长大的,从小娇生惯养,这次出远门,走这样的山路,在他记忆里是仅有的一次。可能是中午在小饭店吃到了什么不干净的菜肴,苏一丁的肚子开始一阵阵地难受,先是隐隐地痛,后来就不对了,一阵阵地痛,肚子里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看来是吃坏了,要拉肚子,可这盘山路上,哪有厕所。宗二妞问他能坚持到下车吗?苏一丁捂着肚子说:

“不行,摒不住了。”

宗二妞只好用当地话对司机说:“师傅,帮帮忙,停一下车,有人拉肚子了。”

司机说:“熬熬吧,快到了。”

“不行,真的摒不住了,一定得下。再不下就拉裤子上了。”

“下了就不能上来了,一车人可不等你,你自己想好了。”司机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上来也得下!

车一停,苏一丁就像兔子似地窜了下去,急匆匆奔到车后的草丛里,噼里啪啦一阵痛快。苏一丁刚想立起身,又要拉了,反反复复几次。司机实在等不及了,发动车子要走,宗二妞无可奈何地也下了车。

等苏一丁终于立起身,车子已开出数十米,苏一丁望着绝尘而去的车背影大骂了一声:“操!”宗二妞也骂骂咧咧的。

正这时,山顶上突然滚下一块巨石,砸在长途车上,长途车翻了两个筋斗就随着那巨石滚到了悬崖下面,发出轰隆隆的一阵巨响,一下子无影无踪,这一切都发生在一刹那间。

苏一丁目瞪口呆,半天没回过神来,当他确定自己与女朋友宗二妞都没事,都活着,都逃过一劫,庆幸地大叫:“上帝保佑!上帝保佑啊!!

幸亏我下来,一泡屎救了我”。

宗二妞心有余悸地对苏一丁说:“是啊是啊,你这泡屎是救命屎,以后年年要祭拜这泡屎。”

两人抱头痛哭。发神经般地大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山风大了起来,发出呜呜的怪叫声。

场景二

……等苏一丁终于拉罢立起身,车子已开出数十米,苏一丁望着绝尘而去的车背影大叫:“停一下,师傅停一下。”但司机那里听得见苏一丁的喊声。

突然,山顶上滚下一块巨石,砸在长途车上,长途车翻了两个筋斗就随着那巨石滚到了悬崖下面,发出轰隆隆的一阵巨响,一下子无影无踪,这一切都发生在一刹那间。

苏一丁万万没有想到会这样,一下子懵了,但他很快清醒过来,连忙拿出手机拨通了110,告知了发生的地点与事情的严重性,请求火速救援。

宗二妞吓傻了似的,嘴里反反复复说:“快报警快报警!”

苏一丁痛苦地抱着头,泪流满面地说:“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大家。如果我不下车,长途车或许就开过去了,就不会有这场灾祸了……”

朋友为了宽慰他,对苏一丁说:“这是天灾,你不必但什么责任。”苏一丁还是很自责,以后每年的这天,苏一丁与宗二妞都要吃素一整天,上供果祭奠亡灵,以此反省自己的言行。

2011年4月29日写于太仓先飞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