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金麻雀获奖作家文丛 凌鼎年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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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翁局

翁局长大名翁有为,但这名字在不少场合似乎不派用场,局里局外都叫他翁局长,近来简化或者说尊称为“翁局”。

翁局已调过二位数的部门,属万金油干部,虽无多少政绩,亦无什么大错,他的“有为”之道是抓两头,一头笔杆子,一头方向盘。有了过硬的秘书,有了听话的驾驶员,他这个局长就算有了手有了脚。

有人背后称他为“混局”,此话传到他耳里,他不气也不火,笑笑说:“谁人背后无人说呢,当头的如果背后无人说,那就怪了”。大有笑骂由人笑骂,好官我自为之的气度。有时淡淡一句:“混局,你来混混看。这么好混,都当局长了”。

想想这话不假,上下左右,方方面面都要摆平,这容易吗?!

翁局算是混出了名,人缘越混越好。据他私下给老婆透露:其重要一条是注意“共同致富”。凡逮着名堂,他总设饭局,总遍请有关领导,有关兄弟单位平起平坐者,且总不让来者空手,一条原则“高兴而来,满意而归”。

“来而不往非礼也”。兄弟单位自然也总不忘他这位大名鼎鼎的翁局。

为应付这些宴请,翁局疲于奔命。但联络感情,增进友谊是大事,吃得再累喝得再苦,他翁局舍命陪君子,从来是宁伤身体不伤感情的。这点上,他声誉之好,没人能比。

多年下来,翁局的肚皮越吃越大。如果他戴个女人假发套,侧面看去,比孕妇还要孕妇。

发福的将军肚成了他一个沉重的负担,翁局越发离不开小车。小车几乎成了他的脚,他的脚几乎就是小车。有一天,他突然发现下了车竟挪不动步。司机吃惊地发现翁局的腿已萎缩了,那腿呢?不见了,那脚呢,比三寸金莲还小。那将军肚几乎塌到了地面上。司机费了牛鼻子老劲,才把翁局扶进了电梯,才算上了楼。那天好像是一个什么公司开张的新闻发布会,签名的人竟排着队,秩序出奇地好,原来签名后每人可领一份礼品。

翁局那退化了的小脚支撑不住那硕大的肚皮,只想早早轮到他签名,偏那些签名者好像书法比赛似的,蘸墨、运笔,都十二分认真,唯恐名签小了,失了身份,字写糟了失了面子。

翁局等得极不耐烦,想加塞,而他的将军肚体积太大,加不进塞。一急之下,他的手骤然间变长,他那越伸越长的手,越过排在他前头的一个又一个签名者,一下伸到了最前面,他抢过笔,“唰唰唰”龙飞凤舞签好名,老实不客气地抓过礼品。哇,真管用!从此后,翁局发现了自己的又一特异功能,好不沾沾自喜。

那天,当东道主盛情邀请他说几句话时,翁局突然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急唤秘书,幸好秘书是出名的快手,三下两下就拟了一个简短的发言,使翁局得以应付过去。

这后,翁局觉得自己的脑子日趋混混沌沌,他不放心,去做了彻底的检查,医生诊断结果为脑萎缩。但他的脑萎缩与通常病人的病理性脑萎缩有所不同,乃用进废退而致。

翁局是最近一次宴席上喝出麻烦的。那天,他照例又设饭局,宴请一位老朋友,两人酒逢知己千杯少,直喝得不辨东南西北方罢休。不料,那天喝醉后就此一醉不醒,经有关专家鉴定乃基因突变后产生的新人种,极有研究价值,医院想解剖研究。

然而由于家属要价太高,解剖工作迟迟未能进行。据说如果能及时顺利解剖的话,将来写成论文,说不定能获诺贝尔医学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