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文天祥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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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早秋

这首诗是作者被元军押解北上,暂驻金陵时写的。诗中表达了作者身为俘囚,被押北上的孤寂之感及对亲人儿女的无限思念之情。早秋:阴历以七月为早秋。

只影飘零天一涯,千秋摇落欲何之。

朝看带缓方嫌瘦,夜怯衾单始觉衰。

眼里游从惊死别,梦中儿女慰生离。

六朝无限江山在,搔首斜阳独立时。

只影飘零天一涯,千秋摇落欲河之——只影:只身,孤身一人。天一涯:即天涯。摇落:凋谢,零落。陈子昂《感遇》诗之二:“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欲何之:想怎么样呢?即无可奈何的意思。这两句是说:只身一人将要飘零到天涯海角;秋天来了,万物凋谢,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朝看带缓方嫌瘦,夜怯衾单始觉衰——带:衣带。缓:松下来。方:方才。衾(qīn):被子。这两句是说:早晨起来,发现衣带松了,才知道自己瘦了;晚上睡觉时,总是害怕被子单薄,才知道自己衰老了。

眼里游从惊死别,梦中儿女慰生离——眼里:以前见过的,现在还历历在目。游从:身边的随从,来去不定,所以称“游从”。“死别”与“生离”互文。这两句是说:与随从们生离死别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让我心惊肉跳;梦中梦见儿女们还能安慰我离别亲人的痛苦心灵。

六朝无限江山在,搔首斜阳独立时——六朝:三国吴、东晋、南朝宋、齐、梁、陈都建都于建康(即金陵),史称“六朝”,也称“六代”。搔首:抓头,是心绪烦乱有所思虑时的动作。独立:孤立。李密《陈情表》:“茕茕(qiónɡqiónɡ)独立,形影相吊。”这两句是说:江山还是六朝时的江山,我现在一个人忧郁地站立在夕阳中,感叹物是人非。

这是一首思想内容含量很大的七律近体诗。首联两句交代了只身一人的凄凉环境,又说明了时间是在万木萧萧的秋天。从抒情方式上说,是传统的“士悲秋”手法的运用。接下来三、四两句说明自己身为俘囚的身体、心理状况:身体消瘦了,心理衰老了。一个“怯”字把作者的主要精神状态呈现出来。当然这不是胆小怕死的之“怯”,而是一颗苦难的心所具有的本能反应。五、六两句回忆了与战友的生离死别,表达了对儿女骨肉的铭心思念。最后把对江山的无限感叹同自我孤寂身世相结合,这种双重悲情无疑大大加强了诗歌的悲剧艺术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