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休想成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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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一吻

天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莫河远打开雨刷,两柄刷子将车前的挡风玻璃割裂成鲜明的两块。一半模糊,一半清晰,就像我俩现在的情况。对于刚才顾子若的话,我就好像是站在一片可见度为0的迷雾里。而莫河远,就像站在海拔一万米以上,以上帝的姿态俯视我在迷雾中手忙脚乱。

在车内的狭小空间里,我俩沉默着,何话不谈。我盯着车窗,玻璃上挂着雨珠,顶部细小的雨粒凝结成巨大的雨珠,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吞没阻拦它的小雨珠,拖着它们的尸体一起坠落……

敌不动我动,我终于按捺不住,问:“顾子若刚刚是什么意思?”

莫河远深吸一口气闭息,似乎在酝酿解释。但他终究没有直白地全盘而出,反而跟我打起了太极:“我想,你更希望由那个人来解释。毕竟,我只是个外人。”

“那个人”?我想我猜到是谁了。只是……如果让他来解释,就说明他是局内人。如此一来,其中的奥妙定是复杂的,那我还是等他来说好了。

“好吧,你不说自有你的道理。但是因为你对我的保密,晚上要请我吃大餐。”

莫河远对于我的哀的美敦书一笑置之,踩下油门,加大速度,朝郊外驶去。

我对莫河远一向放心得很,再说我身上他也无利可图,于是放下车座,卧倒,“河远,到了叫我。”

“呵呵,终于不见外了。”

一面说着“那是”,一面闭目养神去了。

也许是太累了,在路途中我真的睡着了。直到莫河远叫我,我才悠悠转醒过来。

“很久没见你睡那么沉了。”

一句话说的自然而暧昧,我有一瞬间回到大学校园的感觉。

“嗯,你车里是什么香?真舒服,我闻着闻着就睡着了。无梦,是个好觉。”

“薰衣草,你记得吗?以前我送过你一个香袋,你一直放在宿舍床头的。”

夜色中的莫河远神情模糊,我只能看到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不知是回忆还是车前灯点亮的,眼里透出流光辗转。

“当然记得,只有你这个好哥们才能让我这么安心。”

我知道,一句话,将他带入谷底。但我不想他再生任何念想,因为今非昔比了。

他语气低落地说:“你不用时时刻刻提醒我你已经是个有夫之妇。”

我打开车门走出去,“还赖在车里?想饿死你的同窗好友吗?”

莫河远选的这家饭店背靠玉亭山,从铁门走入,还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是优雅漫立的梧桐,不时有鸟雀扑腾而上。微风拂过脸颊,似是柔软的亲吻。两边的草丛被这微风惹笑,笑声中似乎还沾着少女时代的梦。在这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倘若能与爱人在这里走上一遍,在这家饭店里吃上一顿真是再好不过。

想到爱人,心中又是一种说不出的郁闷之情。

于是我摇摇脑袋,强迫那种心情脱离自己的躯体。

莫河远手插裤袋,悠闲地走在我身边,看到我晃脑袋的样子不禁打趣道:“从前你就是这样,一有不顺心的事,先晃脑袋。晃脑袋的幅度取决于你不顺心的程度,瞧你刚才那样,不会是担心我在这里消费不起,带着你吃霸王餐吧。”

我不怒反笑,顺水推舟:“然后我们做一对亡命鸳鸯,过上逃命生涯。”

“咱们就逃到这玉亭山,正有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就在山上砍柴烧饭,钻木取火……”一开这个头,莫河远倒也来劲了,噼里啪啦地说上一通。

我双手做“X”状:“诶诶,可以停了啊。再这么插科打诨下去,保安准把你拖出去。”

莫河远消停下来,仍有些余兴未了,“小姐饶命,奴才这张贱嘴口无遮拦,请掌嘴——”

他嘴里说着,过来抓我的手往他脸上蹭。这一来一去,我看他也是孩子心性,不撞南墙心不死。于是,佯装怒气,将脸偏过去,不再理他。

莫河远终于撒手,神情有些委屈:“我不玩啦,还不行嘛。”

此语一出,我真是好气又好笑。堂堂S市市长公子做一张如此萌的表情,要是发到微博上去,该有多少人转载评论啊!

说笑间,二人已不觉移步进饭店中。受过良好培训的服务员为我们拉开椅子,递来菜单。我翻翻菜单,菜式名写得文邹邹,半天也弄不懂里面究竟是什么食材。于是便放下菜单对桌对面的男人说:“你经验多,你点吧。随便来点好吃的,你知道我这人不挑食。”

莫河远探过头一笑:“都说不挑食的人性格不错,你这是在间接夸自己吗?”

“快点快点,”我大手一挥,“别告诉我你的请客都是空头支票哦。”

自莫河远回来,这已是与他的第二次见面,我们终于回到了学生时代的熟络。他也放下自己生物研究博士的架子,回复孩童本性。他比我和叶灵灵长两岁,我们进大学的时候他已经是大三的学长了。既是学长又是学生会主席的他非但没有任何架子,而且还跑来大一的足球队和我们院打比赛,打完还一起躺在草地上享受凉风习习,每次学生会办完活动后庆功。在酒桌上,他一直帮忙挡女生的酒,会里的其他男生都笑称他是“大众情人”。

“你记得吗?以前我们办完校园歌手大赛出去庆功。你喝高了,在回学校的路上吵着要睡觉。我说就快到了,回去后睡我们男生寝室都无所谓。可你呢?扑通一下就倒在大马路上了,还是我们一行人把你架回去的。你说邪门不?我明明记得那天晚上你没吃什么东西,怎么就那么沉呢。”

一提起这件糗事,我就脸红。嘟嚷着阻止他往下说,并且反驳道:“你都说我喝醉了,那我怎么还知道我做了什么事。也许整件事根本就是你编的,我说怎么大学四年都没人追我呢。”他笑我:小无赖。

“还说我呢,大一时候,我们系里有个男生去参军。参军前一晚,我们系的男生给他践行也就算了,你跑来掺和什么?还跑到女生下面喊楼。人家喊楼都是来告白的,你们跑来吼一首《真心英雄》算怎么回事?一唱完,轰的一下又全跑开了,真整不明白了。”

“小女人,你根本不明白男人的英雄情怀。”他的眼神分明含着男女歧视观念,看着我的神情好像是看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一样。

我忍不住反唇相讥:“哟!难道你们还指望有哪个织女似的人物看中你们呀?直接从楼上跳下来,给你们抱到怀里去?然后一路哼着《团结就是力量》直接去军营完成你们的英雄梦,大、男、人。”

他瞥瞥嘴,不再逞口舌之快:“女人。”

我得意地开始享用他点的第一道菜,味道还不错。

就这样,我们一直谈一直聊,也不知道今夕何年了。眼见第二瓶红酒见了底,红晕悄悄爬上他麦色的脸,我问:“你还能开车吗?”

“开不了车我们就直接睡在玉亭山上呗。”

他刚说完,我的手机就响了。看了看来电,略带歉意地冲他一笑,然后跑到外面接电话。

“喂?我宋倾心。”

“喂,我回来了。”顾昊天略显疲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疲惫得暗哑,带着莫名的性感,竟然听得我脸红心跳。

“嗯,回来就好,快休息吧。”我捧着手机,小心翼翼地说道。

“打你家电话,阿姨说你不在家。”

“嗯,我在外面和朋友吃饭。”

“那我去接你好不好?”莫名的,他的声音含着一种孩子般的讨饶,我根本无法拒绝他。

“好的,我在蔷薇山庄等你。”

挂了电话,我回到饭桌对莫河远说:“顾昊天来接我了,你确定你这样能开车回家吗?要不待会儿叫车?”

已然有些微醺的莫河远神色迷离的看着我,说:“只要他出现,你关心的人从来就不是我。”

他英俊的脸上满是落寂,自顾自地看着杯中莹莹的红酒。然后,一口饮尽。他的一切,与周围谈笑生风的客人、远处佳人弹奏的钢琴曲格格不入。

他,就好像是个掉了块糖的孩子。

而我,就是那个狠心把糖夺走。然后一口吃掉,绝了他念头的坏阿姨。

“对不起……”

“阿心,我想听的,从来都不是对不起。”

“我知道,可是……对不起。”

他欲过来拉我的手,我往后退一步,摇了摇头。

他摇晃起身,步子不稳,蹒跚向我走来。身子磕在桌上,倾零哐啷响动了一桌子的酒瓶碗碟。

我看着他,这样的他,是我所陌生的。

我所认识的,只是那个神采飞扬,说话掷地有声,充满自信,眉宇间蕴含着阳光的学生会主席。

他终于强拉住我的手,力度很大,像要捏碎它们。

我不免有些害怕:“你弄痛我了。”

“阿心,”他蹙眉,眼里满是哀伤,“不要离开我好吗?”

我使了个眼色,不远处的服务员前来帮我:“先生……”

“滚!”莫河远爆呵一声,“你算老几,少管老子的事。”

他回头看定我的眼,神情竟有些发狠:“阿心,你以为你真的可以离开我吗?大学时,我装你的男朋友装的好辛苦,我不想再装下去了。不如,我们直接……”说着,他竟往我身上贴过来。

我扭动身躯企图逃离他,但他另一只手禁锢住我的腰,令我动弹不得。我偏过脸去,闭上眼睛,咬牙说道:“别让我恨你。”

他顿了一秒。

与此同时,我听到剧烈的响动,身上的压迫感瞬间消失,一个安心熟悉的声音传来:

“莫先生,你醉了。”

睁开眼,逆光站立的男人周身一圈光晕,晃花了我的眼。

“阿心,我们回家。”

我拉住他的手。黑,结实,粗糙,但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回头,对愣在地上茫然不知所措的莫河远丢下一句“对不起”,便落荒而逃。

时间啊,请你走的慢一点,让我再贪享一会儿这种浪迹天涯的感受。

微风啊,请不要忘记亲吻身边任何一瓣花,我也好趁此紧握住他的手。

风在耳边飞驰,命运的齿轮不会为此停歇。那么,我只能,轻轻地对那背影呢喃:我愿意。

阿心,我们回家。

我们回家。

回家。

好。

黑色别克终于驶到楼底,顾昊天头靠在方向盘上,有些无力地对我说:“今天你一定很累了,快上去休息吧。”

我并不应他,反问:“你这么累,为什么还来接我?”

“唔……”他有些迟疑,“只是……突然很想你。”

我脸一红,偏过头去,“嗯,那我上去休息了。”

正欲打开门,一只手突然将我拉回。因为惯性,我重重坐回椅子。那只手并不罢休,我还没愣过神,又抵住我的后脑勺,将我的脸带向他。我的嘴撞向他的唇,牙床碰在一起,嗑得我头晕眼花。刚张开嘴,一条舌冲进来,带动我的舌一起翩翩起舞,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挣扎着想推开他,却发现他闭着眼,手擎着我的后脑勺,力大得我根本挣脱不开。被他吻久了,不禁有些昏昏然,整个人倚靠着他,抓住他的臂膀。过了一会儿,他退出,轻轻在我唇上咬磨着。

良久,一吻作罢。

我回过身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理了理衣服,打算重新推开门走人。

顾昊天又拦住我:“你似乎有很多疑问。”

我看着他的眼,他的眸子因某种色彩染上一层朦胧,显得有些妖冶。

“没有。”

“为什么?”

“我信你。”

他坐回去,脸没入夜色。良久,他回我:“晚安。”

薄唇却拉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我推门而出,俯下身通过车窗回应车里的人:“晚安。”

他知道,这是我的第一个吻吗?初吻献给了自己爱的人,又一个愿望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