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休想成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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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末日尽头

“快跑!”叶灵灵拽过我的手,往前面跑。

我木然地被她牵着往前方跑,脖子却像被打了石膏一般,梗着根本转不回去。我看到原本平和安宁的市集突然被蒙上一层灰蒙的硝烟。烟雾弥漫中,透着令人绝望的死气。野兽穿梭疯狂地猎捕,双眼因杀戮和鲜血而赤红异常,嘴里发出狂妄粗俗的大笑声。他们看着四处奔逃的无辜泰民,那些善良的刚刚还在与我们点头微笑的人,转眼间却仿佛置身于世界末日中,在枪林弹雨间寻找庇护。如同刀俎上的鱼肉,任由其宰割。

他们是谁?

是流匪还是反政府武装组织?

我转过头,僵硬地迈着步子,一步步重重地踩下,脚底有些麻。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快速、没有规律,和着背后不时轰开的爆炸声显得万分错乱。我已不敢再往后看一眼,耳边时时能听见鲜血飙出的声音,在空气中划出一条线,代表又一条生命的陨落。

我固执地看着前方,看久了前方景物,双眼出现视觉错乱的斑点,黏腻在尘烟中。天边云团里透着氤氲妖气,那边浓烈的白云与我们头顶的黑烟界限分明,仿佛昭示着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

那么,我究竟是被带向了天堂,抑或地狱?

又或许,天堂本为地狱孕育,不过是以另一种姿态令人投入沉迷?

叶灵灵转弯,拐入一个狭窄无光的小巷。小巷两旁的居民楼里交错着晾衣架,不时有水滴落下,砸在我们的脸上身上。可我们都已没有资格再顾及这些,生存的本能告诉我们要跑。

要跑!

阴暗潮湿的小巷中回荡着我们错落的脚步声,偶踩进水潭,溅起带有泥浆的污水,于是裤子和鞋瞬间报废。

突然,前方有人从另一个出口跑入。我和叶灵灵一慌,步子趔趄,我堪堪撞上她的背脊。她的背脊却是僵硬着直挺,纹丝不动,汗已****了背部。方才我撞上的地方,衣服已经黏上皮肤,取而代之是一片深色的水印。

那人用枪指着我们,往旁边挥了挥,我们依他照做,顺从地靠墙而立。

叶灵灵死捏着我的手,指甲都陷入了我的肉里,她的手心****并且仍不停的淌着汗。或许,还有我的,已经完全分不清了。

我们看着那黑黝黝的枪口,那人面色一沉,又嚷嚷了一句泰语。

可我们根本听不懂,按照臆想中的,将双手举起来。

他抓过耳边一个耳机模样的东西,说了一番话。不一会儿,从小巷的各个出口涌进一群持枪者。他们拿枪指着我们,我站在们身后的人甚至拿枪口抵着我的腰。

他们到底要什么?

钱财还是杀戮的快乐?

如果是后者,我们早应该去见阎罗王了。

于是,我紧张地开口问:“money?”

他们没有说话,抵在我腰上的枪发力,狠命地戳了戳。

我不敢再有任何举动,额头的汗像一条蛇,顺着脸颊蜿蜒流下。鬓角发丝紧贴着脸,闷热而难受。

不知这样对持了多久。那个带着耳机的人忽然像接到了什么指示一样,跟他的同伙说了什么,于是一帮人簇拥着我们往前走。

前方正有一个出口,是叶灵灵本想带我逃离的突破口。原来,就算我们从这里逃出来,也还是要落入那群人的手里的是吗?

前方停着辆白色的面包车,里面有两个模糊的身影。其中一个走下来,他穿一身黑西装,身材颀长,带一副金丝边眼镜,眼里透着商人般的精明。看来是他们的上级,走下车与领头人说了一番话。

叶灵灵突然浑身一怔,我转头看她,发现她变得非常惊讶恐惧,瞳孔涣散,嘴角不自觉地颤抖着。

我心中一凉,莫不成,她听得懂他们的对话?

瞬间,无数疑问冲上喉头。

叶灵灵低头跟我耳语:“不管你信不信,你要照做。”

我下意识地扣紧拳头,却发现自己是紧握了她的手。她以为我听从了她的话,神态自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们说完话,看到我们毫无反抗之力的样子,示意簇拥着我们的人散开。

叶灵灵突然在此时俯下|身,面露凶光,一个扫堂腿将离我最近的人撂倒。

“东面!跑!”

我已不能想更多,闻言拔腿就跑。僵硬了很久的腿瞬间启动,步子趔趄,险些摔倒。我深吸一口气,忍住脚上发麻的痛感,迎着日头往前冲。

后方传来叶灵灵的惊呼声与痛苦的呻吟声,甚至还有她说泰语的声音,接着是一记响亮的巴掌声,仿佛时间在那一刻停止了脚步。

我不知疲惫地跑着,喉头渐渐漫上血腥气,唾液黏腻在膜腔上,吞不下去吐不出来。沉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回荡在阴湿的小巷中。

我就像一个孤魂野鬼,挣脱了黑白无常的勾摄生魄,仓皇游离在阳间。

后面掀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知道是他们追上来了。他们不断地在叫喊着什么,我往前跑,遇到任何可以阻碍脚步的东西就撂下,企图能滞泄他们的步伐。

其实心里非常明白,这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根本挣不开。

而现在,那个牢笼,正在渐渐收缩,直到将我彻底包裹,彻底使我窒息。

前方的光点越来越大,我以为或许还有希望,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了。

可是,那个光点却突然被遮住。

最后的希望之光被决然地熄灭,一切归于黯淡。

我却惯性地往前跑,大概是想让自己彻底绝望。

顾昊天……

你在哪儿……

鼻息一颤,眼睛却是干的,已完全再无一丝力气用来流泪了。

是一个人遮住了光源,他的身材修长挺拔,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西装,以白无常的姿态站在那里。

他带着点戏弄的样子,正以嘲讽而高傲的姿态看着我。

我跑近了,终于将他的面容尽收眼底,脚下像拖了千斤般再也迈不开一步,是彻彻底底的绝望与恐惧缠裹双脚。

他嗤笑一声,侧身站在巷口,单腿闲适地抵在墙头,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

他低头,猛吸一口,灰白的烟头随着猩红的火焰逐渐裸|露,它嘶嘶燃烧着,用最后的气力发热。

只吸了这一口,他便将香烟狠狠掷下,发亮的皮鞋碾过烟头。

沾上水汽的猩红烟头还未来得及最后呻吟一声便彻底断了气。

后面的人终于追上来,将我的头一把揽过,用手帕捂住我的嘴。

一股强烈刺鼻的化学药剂味猛扑而来,我呜咽两声,双眼渐渐迷离。

两颊被那人紧捏在手,疼得我气息紊乱,却根本无法出声。

只能睁大瞳孔盯住他的双眼。

他那双细长的桃花眼微眯,好像我是一只被他养着的金丝雀。在外出逃了很久,如今终于被他逮了回来。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

从发顶,一直到发梢。

他的手,很轻,很柔,如一片轻柔的羽毛,缓缓爱抚着。

所到之处,却惊起一阵恐惧的酥麻。

他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迷惑与性感,像一株在热带丛林里吸饱水的植物,带着骚动的炙热。

“嫂子,我们好好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