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此刻有400多人,即使除去警察,剩下的人也有390余人。
方警官沉思片刻,说:“根据犯罪行为学,有预谋的枪击案案犯,90%是17岁到49岁的男性,以此划定范围,能去掉多少嫌疑人?”
他的同事忙活片刻,苦着脸说:“不能去掉多少,因为这次的学术报告是在大学内进行的,来听报告的大多数都是学生。”
“能去掉多少就去掉多少!”方警官大手一挥。
大约过了半小时,警察们将17岁到49岁的男性留了下来,其他的都送走。
“送走的大多是女生、男性教师以及清洁工。”
方警官点头:“和我搏斗的人,十有八九是青年或中年男子,手力很大,再把身体看起来瘦弱的人去掉,把剩下的人列一份名单给我!”
那同事忽然为难地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图林克今年48岁,我刚才没让他走,但他一直吵吵嚷嚷的,你看是不是放了他?”
“放他走?凭什么!”方警官瞪着眼说,“他有过非法持枪的记录,刚才还威胁过警务人员,光凭这两条,就够让他当头号嫌犯,他不是说要‘好好报答’我吗?就请他多坐会儿吧。反正今天高温,出去多半会中暑,会场里正好有空调,他该谢我才对。”
那同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点点头,去办自己的事情了。
刘云亮和阿东一直站在方警官旁边,这俩人没事可做,就凑过来看警方办案,刚才他们看了方警官的办事方式,都在暗中点头:“办事效率很高的。”
方警官沉思了片刻,忽然扭头问他们:“你们觉得,凶手为什么要凑近了向教授开枪呢?他难道不可以坐在自己位置上开枪吗?他何必要大费周章沿着过道前进一段距离再开枪?若是坐在他原来的位置上,他开枪之后就可以趁乱逃走,如果非要前进之后再开枪的话,很容易暴露,就像刚才,在他开枪之前,我就扑上去了。”
刘云亮和阿东一呆:“您是警察,这么专业的问题应该我们问您才是。”
“换个角度思考,有时候可以提供更多破案的灵感。”方警官一笑,“这是肖教授告诉我们的。”
刘云亮低头想了想,说:“我就觉得有一点很奇怪,罪犯是如何把枪带进来的?”
“啊?”方警官似乎没听明白。
刘云亮说:“门口有安检门,除此之外,还有警方安排人搜身,罪犯是很难把枪和子弹带进来的。”
方警官眼睛一亮,他叫来了一个同事,说:“你去多叫几个人,安排大家做硝烟检测。”
阿东不解,问道:“什么是硝烟检测?”
方警官解释道:“每个人在开枪后,枪喷出来的火药气体会喷到持枪者的身上,除非他采取特殊措施,比如洗澡,然后把衣服换洗掉,否则火药气体的残余会在他身上保留很长一段时间。刚才刘云亮的话提醒了我,如果罪犯能通过金属检测的话,很有可能是采用了塑料枪或陶瓷枪,那两种枪都是杀手们为了躲过安检而特制的,可以避过金属探测器,但它们的缺点和金属枪一样,就是会露出火药气体。一只小巧的塑料枪可以容纳一发子弹,必要时可以藏进鞋跟里……唉,我们当时真该剖开每个人的鞋跟看看的。”
“现在看也来得及啊。你们查一下谁的鞋跟被剖开了就是了。”
“那只是打个比方,事实上,那么小的枪,藏在身上任何一处都可以。不过,枪小了,就要舍弃一些功能,比如它的有效射程就比普通枪要短,而且不易瞄准,如果用它射击的话,必须离目标近一些才行。”
警察们从外面的车里抬进几只箱子,里面装的是瓶瓶罐罐的试剂和大量的特质棉球。他们用棉球将试剂涂在人们手上。
肖教授走了过来:“小方,进行得怎么样了?”
方警官说:“将嫌犯的范围缩小了,正在做硝烟检测。”
正说着,在大厅里巡视的警察将一件东西递了过来,是个黑色的小圆筒,看起来像个袖珍手电。
肖教授吹了声口哨:“塑料袖珍枪,我还真荣幸啊,派来杀我的人竟然用的是进口货。”
“少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我们可是为你捏着一把汗哪!”方警官戴上手套,小心地检查着那把枪,他从枪膛里取出一枚金属弹壳,接着又用镊子取下一根细长的纤维。
他问肖教授:“你怎么看?”
“9毫米口径NATO手枪弹,既然躲过了安检,那就是在前几天藏在这里的,我敢打赌,为了方便取用,这屋里不只一处被藏了子弹。”
“嗯,”方警官点头,“这段纤维估计是丝巾或衣服上的,罪犯开枪之后用它擦掉了指纹,仓皇之中留下了这段纤维。”
阿东好奇地问:“那要不要把每个人的衣服都取一段样本来核对呢?”
方警官摇头:“那太麻烦了,需要时间,我们最多把这些人再留几个小时。”他朝图林克那边努了努嘴,“那小子正在和大使馆交涉,如果大使馆向我们抗议的话,我们关不住他,他一走,其他人也就留不住了。”
“那我们就必须提高效率了。”肖教授抚了抚胸口,被枪弹击中的地方似乎依然在痛。
方警官问:“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必了,早点找出开枪的人,我才能安心。”
硝烟检测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肖教授忽然说:“万一那丝巾不是用来擦指纹的呢?”
方警官的面色变了。
肖教授问:“如果用丝巾将枪层层包裹起来,会不会减少喷到身上的火药气体?”
方警官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袖珍塑料枪本身就很小,容易包起来,如果在此基础上再加装小型消焰器……”
肖教授问:“和你搏斗的那个人,有没有戴手套?”
“我……我不知道……”
方警官回忆着:“我扭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按倒在地,期间并没有碰到他的手。”
他双眉紧锁:“如此看来,即使做硝烟检测,也有可能检测不出犯人。”
肖教授忙说:“即使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要试一试。用丝巾包裹也未必能完全阻止火药气体喷出来,而且,在那人开枪的时候,枪口曾喷出火光,证明没有安装消焰器。”
正在这时,方警官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
他挂上电话之后,肖教授问:“怎么了?”
“大使馆的人已经向警方提出要求,图林克和他的保镖们必须在两小时内离开这里,可他们是重要嫌疑人啊……”
“硝烟测试能不能加快速度?”教授焦急地看了看表,“我们还有多少人没做测试?”
“做完测试的人还不足两成。这样子下去,三小时内绝对做不完。”
“优先给图林克的人做吧!”
“恐怕也来不及,他带来的保镖太多了!”
最终,方警官还是决定优先给图林克等人做测试。
在他们忙碌的同时,阿东和刘云亮来到了讲台上。
阿东的目的很简单:他看到教授把一叠讲话稿忘在讲台上了,今天的报告只进行了一半,他急于知道稿子上剩下的内容是什么。
他跑到讲台上翻看讲话稿,刘云亮站在他身旁,扫视着台下。忽然,刘云亮想起了什么……
他走下讲台,来到方警官面前,此时方警官正指挥警察们做硝烟测试,忙得不亦乐乎,看到他走过来,没好气地说:“想要回相机?等我忙完了再说好吗?”
“不是为那个,我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可以把嫌犯找出来。”
“哦?”
刘云亮解释说:“本院推崇师生互动,台下的观众提问,台上作报告的人必须能听清楚,当年设计师设计这座报告厅的时候考虑了这点,因此,大厅的音响效果十分特殊,我站在台上,可以清楚地听到你对你的同事们说的每一句话。”
“这对破案有什么帮助呢?”
“离那么远都能听清人的说话声,那么,如果有人离开自己的座位,他邻座的人也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