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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最后的人生征途

———中航工业黎明原总经理孟军回忆罗阳在辽宁舰上的8天

记者: 刘文波 姜春艳 马 宁

罗阳在辽宁舰上度过了生命中最后的8天时光,中航工业黎明董事长、原总经理孟军是舰上离罗阳“最近”的人,上千的舱位,他们俩有幸住隔壁,每天朝夕相处。而正因为如此,罗阳的离去,尤其让孟军不能接受。11月26日,记者采访他时,他说“昨晚一宿没睡”,感觉这个哥儿们就在身边,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本文根据孟军采访录音整理,为读者还原罗阳最后8天的生活和工作。

沈飞是飞机主机厂,黎明是发动机主机厂,工作关系非常紧密。在罗阳离开前的8天,正是我们在辽宁舰上的8天,我们俩几乎形影不离。除了25日当天早饭没有一起去,每次吃饭我俩肯定一起去,一起回来。

罗阳殉职后,很多人包括领导也问我,是不是感觉到他有什么特殊情况?我这个人有时候可能看着挺细,可这类事我没经验,没能做到太细致。罗阳是一个偏内向的人,但他和大家平时沟通都很大气,而且笑声很爽朗。他离开的这一天多,我很难受。昨天一晚几乎都没睡,我觉得哥儿们罗阳就在身边,他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那些天,用过晚饭以后,航母停下来,我和罗阳就会到甲板上走一走,我们叫“放风”。有时候他走的时间、距离比我还长,我7点左右回房间看看《新闻联播》,他会多走一会儿,有时也会陪军方上级机关领导走一走。

我们每天下午5点要开航空例会,总结和分析当天航空这部分工作; 8点还有一个指挥部的会议,对当天的活动进行讨论和总结,布置第二天的工作。这两个会效率很高,有事儿说事。每次开会都是我与罗阳挨着坐,住的房间也紧挨着。

同为企业的一把手,也是航空舰载机第一次上舰,我们共同来经历这个事情,感觉就像兄弟并肩作战,我们都对自己产品最真切地关心,有时候甚至是担心。

看到所有的过程都非常顺利,我们很欣慰、很高兴,也很骄傲。其实我们上舰的核心想法就是能够确保自己的产品是合格的、优质的,确保这次成功。罗阳表示过,再怎么从画面上、图片里、书籍里面研究,也不能全面掌握航母的有关情况; 只有真正到航母上,看到飞机的起降,看到甲板的大小,包括各种设备设施,我们才能有切身的感受。我们俩比较关心就是舰上到底停多少架飞机、怎么停,将来怎么维修。

罗阳经常到机库里去,了解一些他想到的技术问题,随时拿一个小本儿记录。作为研制现场总指挥,看到自己研制出来的产品顺利着舰,我想他应该是很高兴的。这一次应该说百分之百成功,每一个架次的飞机着舰时都成功挂索。我们当时想着可能会有一次或者两次没挂住再逃逸复飞,但是非常顺利。这也是对我们的员工,特别是罗阳的一个告慰。

我一直在反复地想那个过程,我们俩那时几乎随时都待在一起,如果有点儿医学常识、有点儿这方面的经验,事实都有可能改变。

当天辽宁舰快要靠岸的时候,我去罗阳房间发现他没吃饭,就问他怎么回事儿,他说好像有点儿难受。我说要不要到医院看一下,他说马上靠岸,咱们上岸以后去看。

在靠岸的过程中,我去舷边看到沈飞、沈阳所的职工穿着中航工业统一的服装,打着横幅在招手,沈飞谢根华书记、沈阳所褚晓文书记都站在那里。忽然发现罗阳不在,我就赶快回去叫他,跟他说,罗总你那帮兄弟都来了,你得去招招手!他说,行!穿上棉袄走了几步,就说我还是不去了,我觉得很不舒服。下船的时候见到罗阳的秘书,我告诉他们罗阳觉得胸部不舒服,赶紧去看一看。后来回酒店的时候,我跟谢根华书记开玩笑,我说罗总交给你了,他说你放心没问题,我就回房间了。现在回想起来,我们一点儿经验也没有,没有想到会发生接下来的事情。

我很难受,我们没经验,要是有经验,直接下船以后就去医院。罗阳顾全大局,他说回酒店以后再说。沈飞同志接走他之后,就有人通知我说罗总情况不好,我马上赶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后,我看林总和玉海总从那儿走出来,走到门外说不行了,我就真的忍不住了。玉海总在医院门口小椅子上抽闷烟,过了一会儿林总说咱们回去吧,玉海总也控制不住情绪了。

罗阳就是这么一个人,普普通通,笑声也很爽朗,与大家的感情非常深,所以褚晓文、谢根华,我们都没参加那晚在大连的庆功活动就回沈阳了,我们几个哭得一塌糊涂。

罗阳从1997年开始当沈阳所的党委书记,那时候他才36 岁。这么多年来,他始终能够把这份事业牢牢把握住,而且站在全局的高度上思考问题。我成为黎明的总经理以后和罗阳的直接接触很多,我的感觉更强烈。沈飞在行业内是一个“老大哥”单位,罗阳也确实把“老大哥”的担子挑起来了。比如资金的需求,因为有时候军方拨款并不是完全按照企业运营来匹配。这时我们就要两方面想办法,向银行借款,或者请求沈飞提前给我支一部分,只要我们张口罗阳从来没有犹豫过。罗阳之所以做这件事,是站在航空产业链角度考虑的,是对航空工业负责任的做法。

罗阳做一把手时间早,后来很多他的下属、包括他的副职都进步得更多、更大,他们相处得都非常好。我感觉在个人发展方面,他能够以一种非常平和、非常淡泊的心态来看待。

罗阳是一个看似普通,但是内心非常强大,对事业执着追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