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训练营的生活很是枯燥无味,每天立正、稍息、跑步、集合,除了体能训练时会有些疲惫,其他时候完全找不到当兵的存在感。我和大个子没事儿就喜欢躲在厕所里一边抽烟一边抱怨新兵营生活的无聊,憧憬着有朝一日扛上枪,奋战在第一线的日子。每当这时,秀才就在外面放哨,盯着那个鸡贼又八婆的王班长,免得被他抓住又跟在屁股后面絮絮叨叨地做思想教育。
这天,雪下的很大,户外训练被取消,日常军务后是各个班自己上的思想政治课。王班长早就拿着写满密密麻麻地小本子在宿舍里等着我们了。我和大个子借着拉屎的名义又偷偷溜到厕所,一边蹲坑一边抽着一块五毛钱一包的红梅烟。
一月份,内蒙古已经冷到了极点,虽说没有滴水成冰那么夸张,但是这冷也是深入骨髓的。部队的厕所是旱厕,就是一个简易的大砖头房子,下面挖个大坑,横上一些木板就是集体大厕所。风从下面的大坑呼呼的往上刮,跟室外没有任何区别,而且还带着一股臭气。
我和大个子就这样,并排蹲着,吸着烟,也吸着臭气,享受着难得的放松时刻。
一阵风吹上来,大个子紧了紧身上裹着的棉袄。“这天,真他娘的冷。屁股都给俺冻嘛了,再蹲会儿,都能当冰棍儿吃了。”他来自山东内陆菏泽,话里透着浓浓的田间地头的乡土味。
听他说冰棍儿,我想起了前几天二班的一个兵说的事情,就给大个子讲了起来。
“这边不是最冷的天呢。”我说“你听说了吗?等到农历十二月份,上厕所的时候千万得记得带根棍子。”
“为啥?”大个子瞪着眼睛问。“打狗?”
“农历十二月份,是最冷的时候。冷到什么程度呢?你站在外面撒尿,一边尿着,一边就给冻住了。等你尿完了,你撒出来的尿就被冻成了冰棍儿,上面连着你,下面连着地。得手里拿跟棍子,敲碎了,裤子才能提上,不然就得一直粘在一起。”
我故作认真的样子把大个子唬住了。
“亲娘咧。那可咋整。要是把那个冻坏了,以后咋弄?”大个子低头看了一眼裤裆,哭丧着脸说“俺要回去,俺可不在这鬼地方了,俺娘给俺找好了对象,以后还得回去生娃呢,这要是冻坏了,以后还生个屁了!”
看着大个子信以为真的一脸蠢样,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一双绿色的粗腿出现在我面前。
抬头一看,是王班长。他正瞪着一双豆大的眼睛盯着我,见我也在看他,抬起手来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脑袋上。
“武三一,就你话多咧?”王班长又看一眼大个子,抬起手来在他脑袋上也打了一下。“你两个碎娃,不好好的去上思想教育课,跑到这里抽大烟?回去给我好好反省,今天当众检讨发言。”
王班长是四川人,来了部队3年多,仍然改不了乡音。
我和大个子赶紧提上裤子跟着王班长回去,心想,这个秀才,肯定是嫌外面冷偷偷跑回去了,让他不好好放哨,今天非得好好收拾一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