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双生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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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周六一大早被人叫起来李发根很不高兴,特别是被叫起来的时候他正跟老婆腻在被窝儿里,就格外的让人不高兴了。他骂骂咧咧的把车停在路边,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来,但是翻遍全身也没找到打火机,最后只能悻悻的又把烟塞回去。

“真他妈晦气!”他恶狠狠地骂道。

李发根长着一张典型的劳苦大众的脸,因为长期在外做包工头,时时要做出凶恶相来,也就连带着让他看上去有点凶神恶煞了。

他不耐烦地向拆迁楼走过去,离得老远就看见大门口在往外淌水,顺着街道流出去老远。

“小兔崽子,真他妈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他这次从家乡带来几个高中辍学的毛小子,让他们帮着在包工队里打下手,顺便学学手艺,以后好混口饭吃。其中几个人的活儿是负责检查拆迁楼里的水电煤气,准是这几个小兔崽子瞎了眼,没把水阀关上。

想到这儿李发根又埋怨起举报人和综合执法来,现在人一天到晚都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了,这大夏天的淌个一两天水又不是多大的事儿,非得大周六早晨把他叫来,真不长眼色!

李发根顺着水流走到二楼,看见二楼右边的客厅里好像有个东西,站在楼梯口他只能看见两条桌子腿。家具不是都搬走了吗?李发根皱着眉头往屋里走。

离大门口还有几步的时候,李发根站住了,这一次他看得清清楚楚。客厅里放着一张简易桌子,桌子上躺着个女人,从胸口到膝上几公分的地方皮被人完全剥下来,只剩背部还连在身上,耷拉在桌子两侧,像一件被从胸前剪开的衣服。

他浑身筛糠一样抖着,想叫,却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怎么也出不了声。他腿软的厉害,只想往地下坐,但是又太害怕了,挣扎着想要逃跑。

他伸手抓住门框稳住自己,然后手脚并用的往楼梯口爬。太阳光晃眼得厉害,他以为还有一段距离才能到楼梯口,结果却一下子扑空直接滚了下去。

李发根被摔得七晕八素,但还是拼命的往外爬,腿使不上劲儿了就用两只手拼命地扒。直到爬出大门口太阳照在身上他才发觉,自己全身都在疼,张嘴叫了一声,嗓子哑得厉害,声音像是漏了气的风箱。

他使劲掐自己一把,咽了口唾沫,终于杀猪一样的叫出了声。

***

“麻烦让一让。”

张志拨开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穿过警戒线走进现场,已经等在那的派出所民警马上走上前来。

“现场什么情况?有生还者吗?”

“没有生还者,”民警摇摇头,“发现尸体的是个包工头,他受惊过度从楼梯上滚下来,脚踝骨折了,医生给打了一针镇定都还直哆嗦。还有两个交警,听见他喊杀人了赶过来的,两个人进去查看现场,其中一个给吓晕过去了,到现在还没醒。”

张志很惊讶,下意识地以为现场不止一个死者。

“一共几个死者?”

“就一个,不过这个现场……您还是去看了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张志跟随民警走进二楼客厅,尸体就这么赤裸裸的摆在中央,以一种极具戏剧性的冲击力进入他的视线——戏剧性,很不合时宜,但确实是张志的第一感受。

死者的眼睛无神的大张着,四肢摊开,从一侧肩膀到膝上几公分处,皮肤被完整地剥下来,形成衣服的形状,剥下来的皮肤被从中间割开,从依旧连在背部的皮肤处垂下在身体两侧。

她就像悲剧结局的戏剧女主角一样,在聚光灯下展现着自己最后的悲惨。

张志看着尸体,强烈地感觉到了犯罪嫌疑人的存在,好像他就站在那儿,隔着那具尸体看着自己一样。

犯罪现场的地面非常凌乱,从水管里漏出来的水几乎淹没了整个二楼,沾满血污的破布,被丢弃的堵漏卡子、锤子、钉子,摔碎的灯泡,受害人的衣物,都被胡乱的扔在浸水的地上。

而在桌子上,受害人剩余的皮肤上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

地上的凌乱和桌上的整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一个耗尽心血完成了一件伟大作品的大师,不管周围多么凌乱,他的眼里都只有这件作品。

一件作品。张志心脏猛的一沉,像被人用手捏住一样。

“允婕,现场什么情况?”

张志小心的绕过一团湿漉漉的破布,来到年轻的法医身后。

“死者气管被割断,但不是致命伤,真正的死亡原因是被剥皮的过程中失血过多导致缺血性休克死亡。死者的手腕和脚踝处均有被固定过的痕迹,从形状上来看应该是遗留在现场的堵漏卡子造成的。另外剥皮用的工具是专业手术刀,在现场并没有发现,应该是犯罪嫌疑人自行携带来的。其他的还要等待进一步尸检才能确定。”

允婕轻轻抬起垂在桌子下的皮肤观察着切口,然后用相机拍了张照片。

允婕虽然大学毕业才三年,但是因为过硬的专业素质和过人的胆量,已经连续在几起重大凶杀案中有过突出表现。一些连男法医都受不了的现场,允婕却能保持镇定的完成现场勘查,俨然成了局里法医的中坚力量。

“哦,还有。”允婕转过来看着张志,“犯罪嫌疑人剥皮的手法很娴熟,肯定接受过专业医学训练,你看这里,”她站起来,指着死者肩膀处的伤口,“皮肤被剥掉了,但是肌肉组织非常完整,肩胛处的肌肉很薄,想做到这一点不容易。”

“那就是说犯罪嫌疑人有可能是个外科医生。”

“有可能,但也可能只是在医学院接受过训练,毕业以后并不一定从事这个职业。”

“很多医学院教学用的尸体都比较稀缺,能做到让学生熟练到这个程度吗?”

想起上次一个退休后去学校教学的老法医的抱怨张志问道。

“这个很难说,各个学校的情况不同,学生的资质也不同,还是因人而异的。”

“张队,我们来了。”

两个人说话间,王仪飞和胡穆从外面走进来,这两个人也是重案组的成员,接到张志的电话就赶过来了。

“你们看这个现场,仇杀、情杀、抢劫杀人像哪一个?”

“我倒觉得像连环杀人。”

王仪飞看了被害人一会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你别扯了,王仪飞同志,就一个案子哪来的连环。我看这现场像个情杀现场,追求不成因爱生恨,憋久了难免变态嘛。”

胡穆对王仪飞的说法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连环杀手世界范围都是几十年才出一个,现在中国充其量也就小说里能见到。

“如果是因爱生恨,也该有爱和恨的情绪表现在里面,这个现场太干净了,几乎没有情绪的表达,怎么能说是情杀?”

“他把尸体擦拭的很干净,这不就是爱的表现吗?”

“但是他把死者赤身裸体的展示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是对一个人最大的侮辱,谁会对自己爱的人这么做?”

“那就是恨的表现呗。”

“他在完成一件作品,死者在他眼里已经不是人了,只是一件物品,他擦拭尸体也只是完成作品的一个过程,和死者本身并没有关系,所以也就谈不上爱和恨的表达了。”

张志插嘴道。

法医过来把尸体装进尸袋,拉上拉链,受害人的脸连同那双始终大张的眼睛,一点点消失在尸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