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众人惊慌失措时,只听“哐当”一声,魏妍芯手中的长剑落在了地上。
慕和楚楠一身银色长袍缓缓而来,径直都到她面前,微微弯腰行了个礼,温和道:“我管教无方,让姑娘受惊了,很抱歉,希望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魏妍芯淡淡一笑,那笑意——说不清道不明:“我本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却不想如此卑鄙,埋伏算什么?有本事就光明正大的打呀!”
慕和楚楠笑了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想姑娘是误会了,这次行刺皇帝的计划,我毫不知情。”
魏妍芯苍白的面上浮出的笑意刺眼无比:“知也好,不知也罢,我只相信我自己眼睛看到的,王子殿下,我不知道你入我大清有何要事,但你伤我大清兵将,损我大清国威,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慕和楚楠眉宇间的笑意渐渐稀少,声音温沉沉:“姑娘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只想说,我并没有要刺杀你们皇帝的意思,我的属下私自行动,我为他们的鲁莽与你说声对不起。”
皇帝走上前轻轻扶住她的肩,看着她苍白的面色,担心道:“芯儿,你脸色这般苍白,不宜再累着了,咱们先回去,这笔账,朕回头再与他们算。”
盈雪跑上前,走到慕和楚楠面前,小脸蛋上带了几分失望:“原来你是坏人啊!你派人杀我额娘和皇阿玛,我讨厌你,你欺骗小孩子,我还把我最喜欢的香包送给你,你居然要杀我额娘,我再也不喜欢你了,你把香包还给我。”
慕和楚楠微微一惊,笑着道:“盈雪,叔叔没有派人杀你额娘和皇阿玛,这只是一个误会。”
盈雪不依道:“才不是误会呢!我只相信我自己眼睛看到的,把香包还给我,你快点把香包还给我。”
魏妍芯已汗颜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哪有这样子的,送出去的东西还能要回来,她简直哭笑不得,今日的阳光好火辣,照的她脑袋一片昏沉沉,好想睡觉,盈雪明明在说着什么,她却只听得耳旁“嗡嗡嗡”的声音,如鸣蝉。
皇帝看着心疼不已:“芯儿,芯儿你怎么样?不舒服吗?咱们先回去,回去好吗?”
魏妍芯轻微点头,眼前一黑,便倒在了皇帝怀中。
慕和楚楠看着一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心头轻轻一揪,卢尔亚克欲要追上去,却被他反手拦住了,责备道:“谁让你私自行动的?”
卢尔亚克道:“殿下,您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而不顾国家存亡,她就是再好,她也是大清皇帝的妃子,若是杀了皇帝,说不定殿下还可以得到她。”
慕和楚楠目光骤然一冷,凌厉的在他身上一扫:“你给本殿下闭嘴,本殿下一世英名都让你给毁了,你听好了,回去给我闭门思过,没有允许,不许做任何事情。”言毕,将手中的折扇一挥便扬长而去。
皇帝等人一同回到了傅恒府上,忙找来了大夫,府上顿时乱成一团,忙里忙外,进进出出。
待大夫从床边退了下来,皇帝急道:“她怎么样?孩子怎么样?”
大夫温声道:“姑娘动了胎气,又有中暑的迹象,定要好好休息,膳食一定要保持营养,不然胎儿跟不上,老夫先开个药方给姑娘,你们好生照顾。”
傅恒见大夫走了出去,轻声道:“皇上陪着娘娘,微臣去拿药方。”
皇帝轻微点头:“去吧!顺便看看豫嫔的伤势如何?”
傅恒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皇帝回眸看着昏睡的魏妍芯,她的脸色那么苍白,苍白的如一张白纸,毫无血色,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感慨道:“你这傻丫头,你怎么那么傻,任何时候你就只想着朕和孩子,你若是有个什么事儿可怎么好,你让朕怎么办?你让孩子们怎么办?”
她抬手抚了抚她的额头,语意沉沉:“都是朕不好,朕知道你有着身子还要带你出来玩,若不是朕一时大意,又岂会发生这么多事儿,你也真是的,怀着孩子怎么还扑过来为朕挡剑呢?若是伤到了你可怎么办?伤到了孩子可怎么办?什么时候你才会为自己着想,好好的保护的自己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恒端着药走了进来,皇帝将魏妍芯扶起靠在自己胸前,伸手接过药碗,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了下去。
喝下药,魏妍芯缓缓醒来,微微瞄了一眼屋子,见着只有皇帝与傅恒两人,惊慌道:“皇上,皇上玥儿他们呢?她们怎么样?”
皇帝抚着她的肩头,柔声道:“芯儿,芯儿你要担心,没事,没事的啊!玥儿他们都很好,都很好,不要担心。”
魏妍芯算是松了一口气,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那就好那就好,他们没事就好,皇上,您没事吧?他们没有把您怎么样吧?”
皇帝深深地看着她:“朕没事,你这傻丫头,你怎么就不关心关心你自己呢?你若是伤到了身子,咱们的孩子可怎么好?”
魏妍芯温和笑道:“臣妾有皇上关心就够了,臣妾的心只属于皇上和孩子们的。”
皇帝抬手抚着她苍白面孔,声音温温沉沉:“你要朕说你什么好,你自己明明有着身子,怎么还扑过来救朕?你就不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吗?”
魏妍芯淡淡一笑:“吉人自有天相,臣妾就知道臣妾不会有事,皇上不用担心。”言毕,她好似想到了什么,问道:“皇上,豫嫔怎么样?”
她这一提起,皇帝似乎才想起来,抬头问道:“傅恒,你去看过了吗?豫嫔的伤怎么样了?”
傅恒暗自叹了一口气,轻轻道:“大夫说,豫嫔娘娘伤的严重,长剑刺入腹部太深,再加拖延时间太长久,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怀孕了。”
魏妍芯与皇帝微微一惊,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结果!
皇帝慨然道:“她也傻,就那么冲过来不受伤就是奇迹了。”
魏妍芯嘴角闪过一丝不明的笑意,温婉笑道:“皇上还没有去看豫嫔吧!皇上过去看看吧!她毕竟是为了救皇上而受了伤。”
皇帝凝了凝神,轻柔道:“大夫说你身子弱得很,你小心些,不要让朕担心。”
魏妍芯含笑点头,见皇帝走出去,抬头看着傅恒,温温笑道:“这一大队人马住在你府上,可又要麻烦你了。”
傅恒温和一笑:“娘娘把我当做朋友,就不用说这么客气的话。”
魏妍芯悠悠笑道:“嗯,好朋友就不说客气话了,今日在那么乱的情况下,我对你下命令,你没吓到吧?”
傅恒笑着道:“岂会,不过我真的很佩服娘娘的才智与勇气,在那么战乱的情况下,恐怕唯有娘娘会那么淡定的与敌人和谈。”
魏妍芯温婉一笑:“小不忍则乱大谋,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只有和谈方能全身而退。”她眉心顿然一挑,凝了凝神,轻轻道:“傅恒,你去外头看看可有人,把门关上,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傅恒眉宇间闪烁着不解,不好问什么只得照做。
待她关好门,魏妍芯起身坐到床延上,轻声道:“我听说,前朝一直在议论立储一事,可是真的?皇上决定了吗?”
傅恒轻微点头,温声道:“的确有在议论立储一事,可具体人选皇上还没定,听皇上的意思是要立十五阿哥,大臣则认为十五阿哥太小,十二阿哥是嫡出,也有立储的资格权。”
魏妍芯若有所思点头,半刻道:“傅恒,我想求你件事儿,你可不可以答应我。”
傅恒轻言道:“娘娘有事尽管说,我一定尽心尽力。”
魏妍芯目光远虑,温言道:“如果皇上要立十五阿哥为储君,你帮我阻止皇上,我不想让我的孩子成为下一代储君。”
傅恒眉心一挑,数不尽的疑惑:“为何?自己的孩子成为下一代储君,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娘娘为何要百般阻止呢?”
魏妍芯缓缓站起身,目光望着窗外:“是,每个做额娘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好,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统江山,可她们没想过,身为皇帝有多么得无奈,有多么的烦劳,有多么的伤神伤身,而身为一位王爷,就比皇帝好多了,虽没有那么大的权利,但最起码是自由的,不用为国家烦劳,不用为百姓担忧,我的想法虽然很自私,可为了我的孩子们,我宁愿自私,我只希望他们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其他的都不重要,谁喜欢做皇帝谁就去做吧,我一点都不在乎。”
对于这个女子,傅恒已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从没见过如此大志的女子,在敌军面前,她可以一笑而过;在江山面前,她可以拱手相让,此女子,世上独一无二!他不可以拥有,但他可以守候。
魏妍芯回眸看着他,温唇而笑:“怎么?被我的自私吓到了。”
傅恒温润笑道:“不是,我觉得娘娘一点都不自私,看着娘娘,我突然有一种感觉,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魏妍芯莞尔一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傅恒,这么多年来,谢谢你一直帮着我。”
傅恒扬唇而笑,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