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贺享雍文集(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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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土地神[上部](三)

第二天上午,牛二心里还愤愤不平,他觉得不能这样,羊肉没有吃到,反惹一身骚,落个不清不白的名声。所以,牛二一走进村委会办公室,就对村主任说:胡村长,今天热不热?

胡村长说:昨天下午烟雾搭了桥,俗话说,烟雾搭了桥,明天晒得嚎,还有不热的?

牛二说:你渴不渴?

胡村长说:不渴我面前又不得摆杯开水了。

牛二说:开水越喝越渴。

胡村长说:是倒是这样,但不喝开水又喝什么?

牛二说:听说西瓜解渴。

胡村长说:当然。

牛二于是马上说:那村长你就去买几个西瓜来吧,反正我们污名是背起了,是屎也是屎,不是屎也是屎,想当好人也当不成了!

胡村长警觉起来了,问:牛二你说的什么事,怎么背了污名?

牛二就愤愤不平地说了:昨天我买了一个西瓜回去,龟儿子些硬说成是会上发的,说这年头哪里开会都要发东西,还说不想吃油渣不会在锅边转。我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胡村长过了一会儿,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哈哈大笑起来,说:哎呀,你们看这事我硬还没有想到!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就去叫黄老头儿挑几个西瓜来,把昨天的虚都一起补上。

说着,胡村长就走到村委会大门边,对校门口摆摊的黄老头儿大声叫道:黄老头儿,回去把你家里没开的西瓜给我们挑一挑来!

几个村民代表听了,一齐拍起手掌来。

胡村长说:你们别给我鼓掌,这都是逼出来的。就像刚才牛二说的那样,是屎也是屎,不是屎也是屎,反正在他们眼里,是洪洞县里没好人。再说,你们当村民代表也辛苦,村里也该慰问慰问,是不是?

牛二和另外几个村民代表就急忙点头说:那是,那是,怎么会不是?

不一会儿,黄老头儿果然挑着一挑西瓜来了。黄老头儿放下担子,要拿秤来一个瓜一个瓜地称,胡村长挥了一下手说:你在家里称好没有?

黄老头儿说:在家里用大秤称过了。

胡村长就说:称过了就行了,又来称麻烦。你去写张发票,我等会儿给你算账。

黄老头儿听了,有些磨磨蹭蹭不想走,胡村长就有点不满了,说:你怕什么,怕村上不给钱哟?你放心,村上清账小组的全在这儿,你这几个西瓜钱,还怕报不到账?

牛二几个人听了,也就急忙说:就是就是,你自己放心去做你的生意好了。

黄老头儿这才走了。

黄老头儿走后,胡村长才转身对牛二等人说:我看这样,你们每个人选一个西瓜,散会后带回家去。当了村民代表,让婆娘娃儿也跟着沾点光嘛,是不是?剩下的呢,我们就在这里解解渴,怎么样?

牛二等人立即高兴得不得了,急忙说:还是村长关心人,想得周到!

胡村长说:那大家就选吧。

牛二等人就立即过去,瞅大个的,一人抱了一个。

胡村长等大家选完,就把剩下的几个西瓜抱到桌子上,一拳一个,把西瓜砸烂了,对大家说:今天就当村委会办招待,各位敞开肚皮吃,要是不够,叫黄老头儿回去挑就是了。

一个村民代表说:是不是把大门关上?

胡村长说:怕什么?各位当了村民代表,不就吃个西瓜嘛,值几个钱?那年我当县代表,进城去选县长,住宾馆,吃宴席,开几天会,就画个圈儿了事。要是不招待几天宴席,鬼大爷才愿意去开会!

牛二觉得在理,立即说:那是那是,还不如在家里跟婆娘玩呢。

可先前说话的那位村民代表还是有些不放心,说:话是这样说,但我们还是要顾点影响,让人看见了,说我们吃了人家的口软,拿了人家的手软。

胡村长听了这话,立即正了脸色,对他们说:这怎么会呢?不过我有言在先了,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啊!吃了,你们该怎样清,还得怎样清,听明白没有?

牛二等人嘴里包着西瓜,来不及出声,只好一边点头,一边“唔”了几声。

几个西瓜很快就被装进牛二等人的肚子里了。胡村长又盯着他们问:吃饱没有?

牛二等人一边打着饱嗝,一边说:饱了饱了,谢村长了!

胡村长说:吃饱了,那我们就扯正事吧。

大家一边抹嘴巴,一边说:扯正事,扯正事。

胡村长说:昨天我们清账的方案,还没有扯出来,今天继续讨论,请各位畅所欲言。

牛二等人就互相瞅了瞅,显出了很作难的样子。

胡村长就又看了看牛二等人,说:大家不要保守嘛,说。

牛二停了停,终于说了:我看还是村长你说吧,我们也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你说怎么清,我们怎么清就是了!

另外几名村民代表听了,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说:牛二说得对,村长,还是以你的意见为准吧!

胡村长说:真的以我的意见为准?

牛二等人说:我们的嘴巴又不是女人屙尿的地方,说了话算数!

又说:我们还信不过胡村长?!

胡村长听了这些话后,就说:那好,既然大家这么抬举我,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就把自己的意思,按一二三条说了出来。然后对牛二等人问:大家说行不行?

牛二等人立即异口同声地回答说:行!

胡村长听了,就说:好,清账方案就这么定了,等会计把账整理好后,我们就马上清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儿了。

牛二等人就马上去抱了西瓜,往外面走去。

牛二没走多远,胡村长又喊住了他,说:牛二,你们小组和四组、五组的水渠纠纷该解决了,我打算明天召集你们三个组的村民代表,到现场协商解决,你不要忘记了哟!

牛二说:你放心,村长说了的,我一定记住!

说完,这才喜滋滋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