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妈那揍--性!真想给丫的俩大耳帖子!”春大人对邹济霖小声说。
邹济霖矮身冲春大人捂嘴说:“甭瞎言语!听王爷怎么说……”
“嗯……我就明跟你们说了罢,今个这事儿不是我的意思,是皇太后的旨意,春启,你小子是祸兮福所倚,前几天走背字儿,今个算有缓儿了,这不,皇太后因为这庚子赔款,要请洋人吃饭吗?你们猜怎么着,吃饭就吃饭吧,嘿,这他妈小日本儿又出妖蛾子了,说要和咱比试枪法,太后老佛爷说‘咱不能服软儿!他不是用枪吗?咱拿弓箭招呼!’想来想去就他老人家就想到恁营这位德寿了。”载沣笑盈盈一指德寿,轻轻呷了口茶。
“谢圣母皇太后恩典!谢王爷恩典!”德寿伏地叩头。
“别了,大冬天儿的,别老磕头了。”载沣一笑。
“王爷恕小臣多嘴,那……是比试射箭?”春大人问。
“小日本儿是用枪,皇太后让咱用咱的老弓箭,不这样,小日本儿能服气吗?”载沣呷了口茶。
“哎呀,王爷……咱营子这弓箭……可是有日子没……”春大人沉吟着。
“这我知道,甭说你们了,这城里城外十几个兵营这当儿谁还用这老喀拉丸啊,我瞧啊,还是问问德寿参领吧,怎么样,德寿,亮点儿玩意儿给他们喽喽?”载沣德寿冲一笑。
“恭禀王爷,小臣近起来的确实没能习练弓箭之法,若勉强为之,一旦闪失,恐怕……有负天恩哪……”德寿垂首道。
“若是这几天加紧练练,熟悉熟悉昔日之技呢?”载沣问。
“得得得,别这个那个的胡搊八咧了,我瞧你行,我想起来了,咱营子武备库还有点子当年老弓箭场儿精制的内府金桃皮牛筋硬弓,护驾鑌铁鹅翎箭兴许也还有个千八百支呢,你呀,打明个起,你上大泊子那儿给我练去!有什么呀……真是的!”春大人一摆手。
“怎么样?就按春大人的办吧?”载沣起身一拍德寿。
“那……小臣……恐也只能从命了……还望王爷……御驾之前有所护应。”德寿一拱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你放心!你反正尽力就行了。”载沣抻抻衣褂:“我呢,还得去趟健锐营,就不耽误了,哎,前几天上谕具体嘱办之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啊?邹大人?”载沣一指邹济霖。
“小臣邹济霖恭禀王爷,臣等于此调查数日,这外火器营帐目十分清楚,至于所卖出的那两门乾隆年间的老炮早因咸丰年间征苗之黔役开裂,运逮京师后遍请铁匠修缮而俱言无计而终,继风蚀雨侵多年,已是锈迹斑斓,说难听点儿,实乃就是烂铁一堆了!春启以其换了若干支东洋新式汽枪,这实是划算之举策。
下边呢,小臣就这个东洋汽枪稍谈几句罢,臣等观这东洋之新式汽枪十分先进,据说已风靡泰西,此器无须配备专门之弹药,稻菽杂豆之类属一律俱可充弹发射以击敌,其声微,其力巨,其体轻,操之易且修葺简,即就市井之焊洋铁壶匠均可充兵器修理师,无需费钜资延请泰西工匠也,诚为我大清日后保护江山社稷之利器,此为一者。其二,所余款项该营购进西洋铜鼓铜号乐部一套,其器皆为西洋名厂定制,其音宏大震天,颇可令阵前敌闻之丧胆。又遴选通晓音律之军士依泰西之法演习鼓吹之技,现已练成‘大骨牌’及‘探清水河’‘小寡妇上坟’等十数阕曲,每曲咸清雅可翫,动人幽思而隐含对敌克城破阵之意。每出操时则位队之前首,一路鼓吹,雄音激震,飘廻四野,大似西洋列强之制,我军士踏节行进,无不情绪激扬,诚奋发我大清斗志之举也!故其营中耆老垂泪赞云,觱角声咽,我曼殊臣民忆及先皇南克山海关之事,今我大清复重现康乾盛世之军威矣!另,该营左近前些日子闹一种‘好大脸’,昼伏夜出,诡异恐怖,劫掠路人财物,营民叫苦不迭,载春成立夜巡队,亲自督办,且身先士卒,终获劫匪及健锐营同党各一……”。
“等等儿,你们营真的抓着了几个?健锐营还有其同党?”载沣忍着笑闭眼问。
“恭禀王爷,该营全体官兵都已向臣等证明此事。”邹济霖一拱手。
“那人呢?”载沣问。
“这这……这就……得问他了。”邹济霖看看春大人。
“请王爷借一步说话。”春大人一拱手。
醇亲王和春大人来到厅后廻廊下。
“恭禀王爷,这小子有点儿来头儿啊……臣也是无奈之极呀。”春大人苦着脸一摊手。
“谁呀?这么牛?你跟我说说!”载沣皱眉。
“禀王爷,那小丫挺儿的是蕃王爷的人……”春大人小声说。
“啊?蕃王爷的人?管着卫藏土兵的……唉!这可是有点儿难办呀……眼下咱太后老佛爷都还拍着他呢……再说了,咱大清这十几路兵的粮饷就祗着这位老苗子王爷呢,那眼下这人呢?”载沣急急问。
“放了。”春大人一摊手。
“你能肯定他确实是蕃王爷的人吗?”沉吟良久,载沣问。
“那还假得了!”春大人笑道。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嘣嘣直跳,可脸上还十分坦然。
“嗯,你小子还有点脑子,要是换一个吣头拍子咬着根子楞拽,非得把聋子治成哑巴了不可,放的好!。”载沣重重拍了春大人一下。
“是啊,您说还能怎么着呀?送上去?那老佛爷要是一知道这事儿……最后肯定是骑虎难下,不又得拿小臣开刀么。”春大人掏出汗巾,别过头蘸蘸额上的汗。
“行,我过去还当是你们这些人就会冲锋陷阵呢,谁知道你还真有点心眼儿……哎呀,你们这儿可比城里头冷多了。”载沣掏块手绢擤鼻子。
“是呵,呒这就是一漫野荒郊,您不知道吧?这晚不晌还时不时的有狼呢。”
“好嘛,那我赶紧得走,要不再让狼给当了夜宵儿……这是说笑话啊,说点儿正经的罢,横是过不了几天,你们这批老将就有活儿干了。”载沣笑笑说。
“真的?那敢则好了!小臣谢王爷,谢王爷嘉许……说实在的,我们这些老帮粹就盼着这天儿呢,您说拿谁搬谁,嗨!您一句话——咱让兔崽子吃不了兜着走!……我知道了,是不是先要治治那……大军机……?哼!我早就瞧那孙子不是玩意儿了……”春大人激动的小声说。
“你就甭细问了,这上头的大事儿,该你知道的就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也甭瞎琢磨。”载沣按住春大人的手严肃的压低声音说。
“眼不前儿你就加紧整肃你们营的军风军纪,好好儿的带你些个老兵老马给我出操练兵,过几天我给再你派个外洋教官来,教你们人家西洋强国的冲锋射击卧倒迂回列阵之法。至于拖欠钱粮一事么……我自会力奏上头谕内阁六部商议,尽量先弄点儿拨给你用着,等一有大事儿嗨,咱劈了啪拉、干巴儿利落脆!!……你说是不是?”载沣神秘的瞧瞧四周。
“好好!小臣听王爷您的,王爷您指到哪儿嗨,咱打到哪儿!”春大人激动不已,两手在膝盖上搓来搓去。
……
两人走在阴暗的廻廊上。
“哎,对了,我就奇了怪了,你说刚才那事儿末了怎么又把那德寿给牵进去了呢?”载沣边走边问。
“嗨!那还不是德寿赴健锐营缉拿同党、半道上走到玉泉山儿那儿跟升禄他外甥呛呛起来了吗。”春大人一拍手。
“嗯,我明白了,难怪近起来的咱这位大总管这么上心这事呢。行,你就甭管了,这事儿由我办。”载沣笑了笑,拍了春大人肩膀一下。
“记住喽,你的事眼不前儿还有一件,那就是须在这几天之内让德寿赶紧恢复箭功,别让我在老佛爷跟前儿没面子。”临进门前,他用力按住春大人的肩膀晃了晃。
“奴才明白。”春大人垂首道。
“王爷,天儿可不早了,您——那洋人跟外头冻的直打哋哋呢……”侍卫长走进来低声说。
“各位大人,本王负上谕在身,还要去健锐营办事,这就走了,我看你们也散了吧,反正这儿的事也清楚了,再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太后老佛爷经常担心各路旗营闲散日久,靡于享乐,故不时降旨查问,核对账目,以免时久弊生,这也是好事儿嘛……行了,你们先聊着,我先走了。”载沣一扬手,大步走下台阶。
“王爷一路吉祥!”众官仆伏于地高呼。
“王爷,您恕下臣接待不恭,改日再……”春大人紧随着走下来。
“王爷,您受小臣一拜,诚谢王爷之大恩。”德寿抢前一步,跪倒在台阶上。
“嗨!说这干嘛?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嘛,快起来吧。”载沣一笑。
……
“王爷您慢着点儿、慢着点儿……适才小臣所言如有冒犯……还望……”佟恩慌忙跟下,以手搀扶。
“行了,你们宗人府今后也找点儿正事儿干,甭老弄那些个帮这个帮那个、吃人家一顿拿人家点儿剩落儿的破事儿。”载沣一挥手。
“喳……”佟恩垂首道。
“王爷,您慢点儿,有功夫儿您再来呒这儿……”桂清从人群后绕出来伏地行礼。
“桂清!后头来!”富祥伸手把桂清一拽。
“我怎么了?刚才王爷还赏我坐了洋汽车呢……”桂清踉跄着分辯
“王爷为国事昼夜操劳,日理万机,君臣天下都在王爷的心里边儿装着呢,能来咱火器营那是千载难逢的盛事,你当是说来就能来哪?!”富祥戳了桂清脑门一下。
“成了,别说他了,他也是一片忠心。我说,都回去吧啊,有空儿我再来瞧大伙儿。”载沣走出大门,一行人急忙跟着小跑出来。
从温暖的花厅出来,迎面袭来的冷风让载沣不禁打了个哆嗦。
“恁这儿可比城里头冷多了。”载沣竖起灰鼠皮领子。
“呣倒是不觉乎,惯了……要不,小臣给您拿件儿……”春大人小心翼翼的说。
“不——用!一会儿就好了。”载沣抻了下手臂。
天已暗下来,西山在晚暮的衬托下好似一道蓝紫色的的长龙,遥远的山岗上,细密的寒林隐约可辨,不远的玉泉山和颐和园佛香阁在如带的薄霭掩映下无言的矗立着。
潮湿的冷气自天而降,在衰黄的草木上凝结了点点寒露,只有极少的秋虫在枯黄的草丛里断断续续的低鸣着,耳语一般的声音更衬托出初冬的肃杀。
“王爷,逆们者里可真冷啊,比窝们法国还冷。”那洋人在汽车旁边哈着手连跳带蹦。
“你穿得不行呵!跟北京过冬季天儿,就这么一层洋服夹单褂儿,还露着大脖颈子,那哪儿行呵!瞧见没有——我身上这拔尖儿的崴子貂皮,这才搪寒呢!”载沣得意的一撂貂褂下摆。
“狠好狠好,是好东西,者在哪里买呢?”洋人摘下金丝眼镜,仔细摸着瞧着。
“嗨!买什么呀!那甚么,明儿个,我给你一件!”载沣一拍洋人肩膀。
“这是真的?啊……天哪……”那洋人两手一分,闭眼扑过来,作欲吻状。
“嗨嗨嗨!怎么又来了……”载沣急忙一闪。
“哗——”大家都笑起来。
“对他们这招儿是真没辙。”载沣冲大家做了个鬼脸,一拍洋人:“走着吧,洋猩猩。”
“哎——王爷,原来你懂啊,快告诉我什么是洋猩猩好吗?”洋人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问。
“齐天大圣,齐天大圣洋先生您知道吧?”春大人走过来:“这玩意儿说的是呣国的一个奇物,说人不是人,说猴儿不是猴儿,能七十二变,大大的有本事。”春大人伸缩着脖子转了俩个圈,拳起两手,嘬着腮,滑稽的做了个孙悟空手搭凉棚左右观望的姿势。
“哦。那科能室喜马拉雅的一种雪人,窝们国家叫大脚怪,你们者里也有?”洋人认真的歪歪头。
“那……不假啊,呣这儿还有大白人哪,一两丈高哪,要不,哪天晚不晌儿您对功夫儿喽,来呣这儿喽戏喽戏?”春大人趴在车窗上一挑大拇哥。
*喽戏喽戏:老北京土话瞧瞧
“哈哈哈哈……载春,别给人侃了,给人家洋人都侃晕了,干紧回家喝嘎嘎儿汤去吧啊……”载沣笑得直擦眼泪。
*嘎嘎儿汤:老北京的一种平民食品。
制法:以玉米面和水成方墩状,再以刀切成色子块备用。
汤水加菜丝(以白菜最佳)及调味品煮开,将面粒倾入同煮,俟熟淋以酱油香油醋之类,亦可加入辣油胡椒之属,面粒半溶,其汁浓美,连汤水食之,冬季食则令人热汗淋漓,虽箇中无肉,然亦别有一种风味,昔京师落破旗户最爱制食之。近年来京都人生计日昌,善制此味之老者亦多辞世,料不日或即匿其声迹,因年轻者多不谙此味也。
“请王爷上车。”侍卫官拱拱手。
委参领富祥连忙跑过来,以手挡护着汽车门上沿:“王爷您留神。”
“嘿!您还真在行。”侍卫官对富祥笑笑。
“咳,不是早先给李中堂做了几天护军吗,见过这路洋车不是。”富祥得意的说。
“是呵?您还给李中堂——”侍卫官瞪大眼睛。
“咳!好汉不提当年勇喽。”富祥轻轻一摆手。
“富祥,又跟人家牛什么哪?”春大人斜他一眼。
……
“快告诉我什么是洋马猴好吗?”洋人回头问。
“这个呀,等明个告诉你,先办事儿去。”载沣笑着一拍他。
汽车“轰”的一声加大油门,扬起阵阵灰尘蹿了出去。
“记住喽!咱说好的那天啊,颐和园大宫门口儿那儿见!”载沣从车窗探身说。
“小臣记住了——王爷慢行!一路吉祥!”春大人跪下高呼。
“王爷一路吉祥!”大家跟着跪下高呼。
……
谁料那西洋的汽车又隆隆的倒退回来,醇王爷从车窗里露出头来:“载春,你不是还没坐过洋汽车吗?干脆,借着今儿这车便当,跟我一块儿上健锐营玩会儿去,等会儿我再给你送回来,怎么样?”
“恭禀王爷,那敢情好了……可……小臣与您王爷一车同行,恐有不敬呵……”春大人顿觉脑门鼻尖冒汗。
“嗨嗨!哪儿这么多讲究哇,赶紧着,上车!”醇王爷一摆手。
“春大人,既然王爷都发了话了,你小子就别不遵命了是不是。”邹济霖拍拍春大人后背说。
“多难得的机会呀,赶紧着,你就别让王爷跟那儿等着啦。”陈雨亭说。
“得——嘞,这玩意儿咱还真没坐过呢,今个咱也开开洋荤……小臣载春谢王爷赏坐西洋汽车之恩!”春大人单跪一腿施礼。
“嘿,你瞧瞧人家,礼儿还不老少。”载沣笑着说。
“那是!王爷,呒这些个老帮粹那就是有上有下,尊卑分明,哪儿像现时这些个三青子二楞子呀,土了纲腔,没大没小的。”陈雨亭凑上前来。
“哎呦!王爷,您瞧见没有,小臣的这个手脚呀,比起前些年来……哎……那简直是……”春大人憋红了脸,毛着腰搬着腿钻进了车内。
“哪能老像小伙子是的呀,连我都觉得不如前几年格了,坐稳当了……麦先生,咱们走着!”载沣一拍洋人肩膀。
“德寿,你跟富祥俩操办操办,让列位大人吃了再走!我等会儿就回来!”春大人从车窗露出头。
“喳!”德寿一拱手。
“OK!”洋人一踩油门,车子“嗡”的一声冲了出去。
“王爷一路平安吉祥——”后面传来嘈杂的呼声。
一眨眼功夫,车子已飞驰到了火器营大教场旁,
昔日宽阔平整的火器营大教场几乎都淹没在衰黄的野草之间,喀拉门前八面绣龙大纛已是破损近半,有的仅存几根布条,在寒风中无力的舞动着。
那条过去曾碧水清流,荇藻如带的护营壕堑现在几近淤平,枯黄的芦苇丛里,“苇炸子”*鸟追逐噪叫,四野寂无人声。
*“苇炸子”鸟:一种专门生息在苇塘里的鸟,羽毛黑黄相间,体积极小,飞行疾迅。
“我说载春,恁这教场儿……都成这德性啦?”载沣瞪大眼睛。
“哎!……王爷,您叫小臣怎么说呢。”半晌,春大人凝神道。
呼呼的风声夹击着发动机的轰鸣,汽车向飞驰着。
“嗯,这也是呵,手里没挑费,什么事儿也办不成啊……唉!”载沣看着窗外。
“我跟您说罢,不怕您怪罪,自打庚子年西狩之后,咱这外火器营就一天不如一天了!”春大人用拳头砸着膝盖愤愤的说。
“甭着急,这过不了多少功夫儿,咱大清这几支大队伍准能再振雄风!”载沣笑着拍了拍春大人。
“跟您说,就等着这天儿呢!”春大人两手一拍,激动的说:“咱营子自乾隆爷那当儿是三千七百人,现时虽没这么多罢,凑个一两千人也没问题,我跟您说,随时等着您调,哪兔崽子敢他妈挡横儿嗨,咱让丫挺的吃不了兜着——”
“心里头有数儿就行了。”载沣一按春大人手,笑了笑。
“是喽是喽……小臣明白。”春大人赶紧一捂嘴。
……
不到半袋烟功夫,已经能看见暮色中的门头村了,礼王爷坟的高碑、明楼遥遥在望。
“王爷,您朝南瞧,那个大宝顶,就是瑞王六爷*的阴府园寝了”春大人一指车窗外。
“瑞王坟,嗯,我还是小时候来过一趟呢………”
几通大石碑飞快的从车窗外闪过。
“嗯,瞧出来了,这儿是礼王寝宫,也是是荒草一片,你说怎么都这么不景气呢?我听我阿玛说,这一带在嘉庆道光年间那还是旌旗招展,飞骑往来呢……唉!这才多少年哪……”载沣凝神看着车窗外。
“王爷,小臣以为有了王爷您入主军机大事,咱大清重整旗鼓那还不是早晚的事吗!”春大人拱手说。
“这也不易呀,你不是外人,我跟你说实在的,打头这军费就不足,内务府那几块料把着钱,太后老佛爷吃喝日常开销,都由他们操办,再者了,那位项城老赶也他妈跟着起哄,弄点子戴洋式大沿儿帽的新军见天见跟那儿冲锋卧倒,吹牛皮说练成了亚细亚最精锐之部队,可与泰西洋军对垒,弄得老佛爷五迷三道的……你想想。”载沣一摊手。
“唉!看来王爷您肩膀子上的挑子也不轻啊。”春大人小声说。
“唉!还能怎么着呀……呦!这已经就是健锐营的地面儿了吧?”载沣朝车窗外指指。
“回王爷的话,这儿就是健锐营的正红旗管界了。”春大人朝车窗外一指。
……
汽车向右拐了个弯,向北驰去。
官道左边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虎皮石围墙,在暮色中可以看见里面一棵棵高大的白皮古松一直漫延到山根,几角殿宇的飞檐掩映在山上欎欎葱葱的寒林中。
“等等儿,停!停停!停车!停车!”载沣一拍那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