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濉:(sui)燕地土语尿或撒尿之意,在这里是形容被吓得尿了裤子。
酒过三巡,李莲英缓缓开了腔:“说正经的,升禄老弟,要是这事儿出了什么偏差,你可别说哥哥我不卖力气啊。”
“哥哥,此话怎讲呢?”升禄大张着嘴,表情一下子变了,筷子上夹着的一块蛤什蚂*肉也掉在桌子上。
*蛤什蚂:产于东三省林区的一种两栖蛙类,味极鲜美,且具营养,是满族心目中的珍味。
李莲英拿起象牙镶银的筷子小心的把一粒花椒从碗里捡出来:“我一瞧那几块料啊,唉,这事恐怕还是不能遂你心哪。”。
“您说的是那个姓邹的跟陈雨亭那俩小子吧?嗨,小菜儿一碟儿!就他们俩?敢驳您的面子?那不是活腻歪了么!嘁!”升禄轻松一笑。
“话可不能这么这末说。”李莲英用筷子在碟子里拨拉来拨拉去:“哥说句话你可别不爱听。”
“咳!您多虑了,咱俩谁跟谁呀!直说!”升禄瞪着通红的俩眼,一拍桌子。
“好,那你哥哥我有什么就说什么啦——?”李莲英从袖口里摸出一块杭绸手绢来蘸蘸嘴。
“您说!”升禄又一拍桌子。
“嗨!嗨!你小子别吓唬我行不行,到底是打过仗的呵,这一招一式都是武把子做派。”李莲英笑笑。
“您就别逗我了,快点儿说吧您就。”升禄一拽李莲英袖子。
“我跟你说,这满朝上下,东南西北的黎民百姓,没一个不说我是个……嗨!这反正谁都知道,可是,这水大漫不过桥去,要说上头跟谁最亲,最自己,那还得说是恁内务府,这个谁说什么也没用!”李莲英又用手绢蘸蘸嘴。
“您接着说。”升禄俩手一拄腮帮子。
“自打老罕王还跟柳条边*迤北的那当儿,您的老祖先就是老罕王家喽的人,您想,这路关系,他能不亲吗?有谁又比得了呢?”李莲英拍拍升禄。
*柳条边:明季,明朝廷虽说名义上在控制着东三省,可满族势力的渐渐扩张,使明朝廷产生了被威胁感,因此,明王朝在今天的辽宁插种了一条柳树林“长城”,以减少满人的随意越界,时称“柳条边”。
“话倒是这么个理儿,可也不全对,您是谁呵?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呒这些包衣碎催要是跟您比起来,那可真是秃尾巴柴鸡跟凤凰比了,嘁!哥,再走一个!”升禄端起一盅酒。
“别别,可别这末说,捅出去可了不得,这个——”李莲英看看四周,两手在耳朵下面比划比划小声说:“她老人家要想弄谁,那不就跟那搓造几个蚂蚁是的吗……”说着说着,他忽然用手绢捂住了脸,两个干瘦的肩膀一上一下的抽搐起来:
“……兄弟,你甭瞧我平常日子人五人六儿的,又是二品顶戴花翎,其实我这把骨头说难听点儿就是箭杆儿*插的、纸糊的,一年格三百六十五天,这根弦儿绷得就跟那三百斤的硬弓是的,要是稍微的有那末一丢点儿不对……咳!你瞧吧,我比世人都惨……唉!折腾不了几年啦……折腾不了几年啦……”李莲英用手绢蘸了蘸眼角,失神看着满目萧瑟的窗外。
“嘿,怎碴儿啊?这刚还……”升禄被弄得一头雾水。
“行了行了,不说了不说了……”李莲英用手绢抹了抹眼角上的泪花。
*箭杆儿:高梁穗下最长的一截,清军曾有一段用以插上铁镞作箭矢,亦有杀伤力,然其缺点是随身携带时易折,后改用荆条和白蜡杆后始无此弊。
这种“箭杆儿”在民间还有一个用途,就是制作丧礼中的“烧活”,用以扎成筋骨,外面糊以高丽纸,涂画成“金山、银山”“侍童、丫头、箱柜、马匹”等仿形,至下葬处焚之,以图逝者于“阴间”享用。
*这里描述李莲英情绪的突然变化其实是太监的特点,据老人们说,太监脾气很古怪,如小孩子,如馈赠他人物品,今天送你明天就有可能向你索还。另外就是哭笑无常,还有许多少为人知的怪癖,这些都有可能是因阉割所导致。
“哥,您甭犯嘀咕,漫说您能不能有这一天,就是真到了那份儿上,有我升禄一碗饭,您扒拉半碗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哥,您干了这个,就算信得过兄弟我发的这个誓,走着!”升禄拍胸脯,一伸胳膊。
“不行了兄弟,对于酒这路东西我本来就不大忒灵。”李莲英摇摇手。
升禄扬着那张被酒精烧得紫膛色的大脸,一推那个胖姑娘:“那行,咱换换样儿,玩儿个‘暗渡陈仓’,给哥哥您换换心情,来,妞儿,给那位大爷度一口酒。”
“……哪能呀?阿拉……弗晓得……呀,阿姊……”那个胖姑娘直看另外那个瘦些的。
“呒么啥子关系,奈挪自家嘴巴吃仔老酒勿要吞窝来,挪老酒吐勒伊嘴巴里厢就好了呀,格能子是要讨赏的呀……”瘦姑娘走过来抱着胖姑娘的肩膀贴着她耳边说。
“偶……搞勿来……”那个胖姑娘把头一低,脸颊飞红。
“憨大*!带侬出来实在是呒啥用场!”那瘦姑娘凶着眼推了她一把,仰头喝了一口酒,一把搂过李莲英,嘴对嘴的把酒过到他的嘴里。
*憨大:吴语傻憨的人(读gangdu)
“嗯嗯,嗯,嗯——”李莲英的嘴被那姑娘紧紧堵住,勉强咽下那口酒,但差点没背过气去:
“哎呀,我说,这,这是谁发明的玩意儿呵?我瞧准他妈是洋鬼子传进来的奇技淫巧,咱还真玩儿不惯这个……”李莲英的眼泪都被憋了出来。
“来来来!有赏有赏……”升禄掏出一把银元。
“呀呀呀,谢大爷——”瘦姑娘带着一阵香气奔到升禄身边搂住脖子亲了一口,一把抢过银元塞到十八镶的丝棉外衣衣襟里。
“哈哈哈……哥哥,这位姑娘的嘴香不香?啊?哈哈哈……”升禄喝了一口酒,仰天大笑。
“阿拉可是每天都用黑印度牙粉东洋牙刷刷牙的呀……嘴巴不脏的呀……喏喏,两位大爷看——”那胖姑娘凑过来,稚气的张开嘴巴,哈着气,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牙是不脏,这儿脏不脏啊?哈哈哈……”升禄把手往下一进。
“啊呦——大爷,侬羞死人了……妹妹不和你好了。”胖姑娘猛的两手一护,满月般的小脸顿时羞红。
“大爷,我这位小妹还是雏儿呢,刚从苏州来,您俩位要是有心要她,可趁早呵……要不,先听她唱个江南小曲?她喉咙甜得来,呱拉松脆!琵琶也弹得弗来赛*,要不,让她唱几支听听?”瘦姑娘一搂升禄,贴着他的耳朵说。
*弗来赛:沪语很棒
“嗯,着什么急呀,是不是,一会儿本大爷再跟你细说!那就……听你的!先唱几个曲儿吧。”升禄手一抡,差点儿把桌上的酒壶捎飞了。
“可没弦儿给你托呵,宝贝儿!”李莲英一搂那胖姑娘,趁势亲了一口。
“两位大爷等等,我去借把琵琶来。”瘦姑娘抛了个媚眼,跑下了楼。
……
“我接着跟你说正事儿,兄弟。”李莲英把胖姑娘让到旁边的椅子上。
“这大清几百个衙门,哪个衙门最受人忌妒?甭说你也知道,恁内务府!皇上皇后皇太后,吃喝拉撒睡的用度,都是恁一手把着的,针扎不进水泼不进,你就是没猫儿腻,人家也得说你雁过拔毛!……念过纪大烟袋写的那本书*没有?好劲!那可是给恁们咂磨透了。”李莲英故弄玄虚的摆了摆头。
*纪大烟袋写的那本书:指的是纪晓岚著的《阅微草堂笔记》
*其实本典故可能出自清姚元之伯昂的《竹叶亭杂记八卷》
“这倒没许会*……书上说什么了?您给咱点点,开导开导。”升禄一搂那个姑娘,醉眼迷离的说。
*没许会:老北京土话没注意没在意
“说什么?你听着呵……说有天早朝,乾隆爷问纪大烟袋锅子,你小子吃早点了没有?纪大烟袋说启奏万岁爷,臣偏过了。乾隆爷又问,你小子吃的什么呀?纪大烟袋恭敬的答道,臣只吃了三枚鸡子儿而已,乾隆爷眼都瞪圆了,说,你小子竟如此铺张,一大早儿就吃了这末贵的早点?比朕还奢侈?!纪大烟袋赶紧解释说,说启奏万岁爷,三枚鸡子儿不贵呵,不过几枚大子儿而已嘛!乾隆爷说,胡说!一枚鸡子儿是三十两,三枚鸡子儿已是九十两有余,你小子一早起就吃了九十两银子的鸡子儿,这还不贵吗?……听清楚了吧,内务府为大内采办,层层加价,几文钱的鸡子儿最后到了皇上的碗里就变成了三十两银子一枚,你说说……啊……”李莲英用筷子轻轻敲了敲升禄的手腕。
“这是哪年格的老喀拉丸了?把呒内务府说的也忒不是人了,要不是说这些个汉臣个的个儿都是怂蔫坏呢,没他妈一个好鸟!哼!”升禄似有些不快。
“嗨嗨嗨!你这人怎么听三不听两啊?还没听完我的话呢这就要马*,我跟你说,古来有话,树大了招风,出头的椽子烂得快,你跟三山五园的内务府衙门挑头儿,这本身就是招人说闲话的差事!别的人三年五载格让人骂一回,你是三百六十五见天介有人骂,这个你认也罢,不认也罢,咱哥儿俩心里头都明戏,你说呢?”李莲英一笑。
*马:翻脸要打架
“这个……不假!可这个差事不是咱强求的,那是太罕老佛爷给呒老祖宗的,嗨嗨,谁也枪不到手里头,眼瞧着干着急吧您哪!”升禄冷笑着说。
“俩码子事儿!人家说热炕头子,你说前门楼子,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你都没听明白就瞎咧咧……”李莲英把刚夹起的一块芥末鸭掌又丢回了盘子里。
“得得,是兄弟不明这里头的深沉,您可千万可别烦,来来来,您赶快给兄弟点点罢。”升禄赶紧起身端起酒盅。
“唉!按说你当皇差这末老长年头了,也应该明戏这官场上的猫儿腻啊,你没瞧见那天那架势么,那几个小王八蛋哪个不是跟那儿玩狗怂啊?就说邹济霖那小猴儿崽子吧,你横是不知道吧?他跟春启一块堆儿在热河木兰围场当过御前侍卫,俩人臭味相投,一碗儿里扒拉饭,一个尿盆儿里撒尿,你想想,他能向着你么?再说陈雨亭那孙子,他姨夫拉布敦就是外火器营前几任两翼格尔达*,这么一来格儿,春启就没什么大事儿了,让太后听不听也就两说着了,那你小子不就白忙乎了?”
“得得,您就甭说了,兄弟我明白了,换人!立马儿换人!”升禄一拍桌子。
*两翼格尔达:格尔达,满语翼长。两翼格尔达,某大营左右翼翼长。外火器营翼长为清朝武职正三品衔,仅次于外火器营掌印大臣(因为火器营为满清最重要的军队,所以掌印大臣均由朝中正一二品衔的王公、大学士等身份的人担任,平时他们基本不露面,所有训练等事均交由翼长处理)。
“哎呦!我的兄弟哎,这事儿是你一拍桌子就能成了的事儿么?它能由着你的性儿说换人就换人吗?这是其一,再者说,春启他是个善碴子么?这小子朝里的上、下、左、右,横、竖关系也不是一般哪,你想平了他?明摆着这不是件易事呵,是不是。”李莲英斜乜着眼说。
“那……您说怎么办呢?”升禄有些无奈的样子。
“怎么办,嗯,怎么办……你呀,得容我琢磨琢磨。”李莲英眉头一皱,若有所思。
李莲英似乎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升禄手上的翡翠搬指。
虽然只是一瞥,但这个细微的动作已被升禄看在眼里。
“这个兴许能帮您琢磨的麻利点儿吧?”升禄从手上褪下那个绝大的满绿翡翠搬指,在桌底下塞在李莲英手里。
这个大翠搬指是纯粹的缅甸国默谷货,老坑玻璃地,看上去有如一汪碧绿的清泉水,润透柔滑,迎光耀眼,其价不下万两银子以上。
它是升禄的先祖玛尔虎于乾隆三十六年受命随征大小金川时,皇上因其克服种种困难供应军需后勤及时加功进爵额外恩赏的,升禄家代代相传,传至今时已是小一百五十年了。
“嗨嗨,这这……你小子这是干嘛呀嘿,叽!——咱哥俩还用这个吗……真是的。”李莲英做出一副苦着脸推辞着。
“瞧不起我?哥哥,——我知道您不缺这个,您就当玩意儿瞎玩儿去吧!”升禄往李莲英手里“啪”的一塞。
“咳……你说说……这这,你哥哥我……哪能无功受禄呀,是不是……”李莲英好像很为难的样子,但却已把搬指套在了手上。
“嗯,好东西!真货!……我说,这末贵重的东西要不……还是你个个儿留着吧——啊?”李莲英抑制不住一脸的欣喜,拿着搬指在灯影里反复瞄着说。
“叽!什么话,哥哥您这鞍前马后跑劲儿的,兄弟我觉得这个都拿不出手,您哪,就笑纳吧!我跟您说实在的,这玩意儿要是别人戴,怎么瞧怎么像偷来的,可您老一戴上,嘿!那从开天辟地那当儿就是给您备下的!”升禄一伸大拇指。
“那……我可就……不如从命啦?”李莲英咧着嘴说。
“叽叽叽!您瞧您,——您这不是寒颤我呢吗,这在别人眼里算是个宝,可跟您眼里也不就是块儿砖头瓦碴么?嘁!”升禄笑着一拍李莲英肩膀。
*碴:在这里读去声
“得得得,我听你的,成了吧兄弟?”李莲英笑着把搬指揣到大襟的最深处。
“哎——这就对了!……可是……兄弟……还得跟您罗嗦一句,哥哥,这后头的事儿……可就——”升禄瞪大眼睛一做揖。
“你甭说了——你就听信儿罢,可哥哥有句话也得跟你说明白喽——这帮猴儿崽子也不是什么省油儿的灯呵……”李莲英拍了拍升禄,打了个哈欠。
“嗨!这不是有您呢吗!谁敢跟您……嘁!”升禄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扔。
“别介!我也是凡人,不是神仙。”李莲英从袖中汇出那块杭绸手绢蘸蘸嘴,慢慢站起来。
“怎么着?您这是……要回宫?咱还没玩儿够呢可?”升禄赶紧也站起来。
“不行了不行了,得回去了,你带着她们玩儿吧。”李莲英朝楼梯走去。
“琵琶来哉——”正在此时,瘦姑娘夹着一把琵琶从楼下奔上来。
“嗨!您着什么急呀!真是的,您瞧,提巴*都拿来了,听曲儿,听段儿曲儿再走……”升禄拦李莲英。
*提巴:这里并不是写错了字,过去老北京很少见到琵琶这种江南流行的乐器,不少人把“琵琶”(pipa)读成“提巴”。
“呦!大爷,您别走呵,好容易我才借来把琵琶……妹妹还要给您献上几首好听的江南小曲呢。”那姑娘娇声说着,揪住李莲英不放。
“撒手撒手,你们几个玩儿吧,啊。”李莲英急忙躲闪。
“这位老爷……嫌我不美吗?”那姑娘一扭腰,一只白藕尖般的小指点着酒涡,做个媚眼。
“不是不是——美美,真好看……姑娘,别多心呀!我老了,没这闲心了……”
“哎!您哪儿老呵?再说了,谁敢说您老呵!您正当年呢!”升禄满脸谄媚,一拱手。
“改天儿吧呵,这当儿老佛爷快该进夜膳了,等待会儿回去晚了,那可就瞎喽。”李莲英小声说,一把把升禄推开,表情与刚才大为迥异。
“咳!您说说……得,来人——麻利儿着,给大总管备轿备轿!”升禄扯开嗓门儿冲窗外喊。
“大爷啊,我们两个的……花酒钱——”那个瘦姑娘陪着笑走过来摇晃着升禄的胳膊。
“费他妈什么话啊?没瞧见我正忙着呢吗?等等儿!少不了你的。”升禄皱眉把她一推。
……
李莲英在护卫的前拥后簇下拿着派头上了蓝呢大轿,从窗洞里冲升禄摇了摇手,挤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
轿子缓缓爬上青龙桥,沿湖边直奔颐和园西角门。
“拿了东西就变脸儿,你个不公不母喂不饱的老骟骡子,……等着,你要是没给大爷我办这个事儿,哼……有你的好儿!”升禄目瞧着暮色里远去的轿子,咬着牙说。
*老公:老北京人对太监的俗称
“大总管……您还……接着吗?”那名内务府护军校陪着笑小心的问。
“把里头的折罗划拉划拉,给弟兄们开开斋,咱们回去!对了,连这赏银给那俩妞儿,打发她们走。”升禄递过几块银洋,坐进轿子,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回来。”升禄一招手。
“大人,您还有事儿?”护军校一溜小跑过来。
“雇一轿子,连那小的儿送到我槐树居*宅子去…叫个可靠的人送,听见没有?”升禄对着他耳边说,又往他手里塞了几块碎银子。
*槐树居:玉泉山东宫墙外的一个小村,距颐和园二里许,与护军镶红旗比邻。清时一些大官僚多在此购筑府第临时居住,以图上朝进值方便。
“得!大人,您就放心吧!准给您办的漂漂亮亮儿的!”护军校笑得俩眼都快成一条缝了。
……
风和日丽的一天。
颐和园乐寿堂暖阁。
名贵的鸡鶒木大多宝格之上,鼎彝琴剑,文玩清供罗列有致。
沉香灰蓝色的氤氲从一只大宣德炉中袅盘旋升起,其味沁人心脾。
一缕冬日的煦阳暖暖的从大玻璃窗照入,室内温暖宛若春天。
一大群宫女鷎立四外,静无一声。
满头珠翠、身着十八镶、大挽袖华丽旗装的慈禧太后正在伏案挥毫写着一个很大的“寿”字。
一只小黑叭儿狗在她的脚下跑来跑去。
“小乖乖,别闹。”她轻轻用脚拨了那狗一下。
从平和的表情可以看出,她今天的心情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