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六看着周五，也看着周五的枪，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再胆小的人，到了某个时候，也会什么都不怕的。况且，赵六从来就不是个胆小的人。
赵六说，真没想到会遇到你，看来，咱俩真是有缘份。不过，不要劝我跟你回去自首，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没退路。我并不想求你把我放掉，枪在你手上，我也知道，你的枪法很准，只要你手指一动，我就会没命。说真的，如果一定得死，我倒希望你死在你的手上。这会让我好受些，因为，不管怎么说，离开这个世界时，为我送行的，是我的兄弟。
赵六说完，不等周五再说什么，就用脚踢了一下马肚子。马朝前走了起来。赵六没有让马跑，只是让马走。好象有点舍不得周五似的，赵六的脸，一直没有转过去，一直还在看着周五，他的脸上，甚至还有一点笑。
赵六一点点离去。
周五的手指抖了几下，碰到了扳机，可扳机好象生了锈一样，又好象周五的手指没有一点气力了，怎么也扣不动那扳机了。
周五好像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赵六朝远处走。
突然周五手中的枪响了。
只是飞出去的子弹，没有打在赵六身上，也没有打在赵六的骑的马上。子弹打在了旁边的一棵树上。
马吓了一跳，飞快地朝前窜去，一会儿，就跑进了雾里，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明明看不到了，周五还是不肯把枪放下，又连着放了几发子弹，直到把枪膛里的子弹全都打光了，周五才把枪放了下来。
周五转过身，想往回走。
一转身，看到了郑七。郑七骑在马上，站在不远处，看着周五。
周五走到郑七身边，什么话也没有说，继续往前走。郑七也没说什么，骑着马，跟在周五身后。
这一仗打得并不好，有一个叛匪跑了，还是个小头目。不过，总的来说，算是个胜利。叛乱被平息，开大会时，张副司令表扬了骑兵营。让有关部门，对有功人员，进行嘉奖。
向上报材料时，郑七说，首先要报周五。周五不让报他，说报郑七。郑七说，我算个啥，不能报我，你是营长，打胜仗，是你指挥得好。周五说，没有你帮我忙，我指挥不好，我说报你，就报你，你就不要争了。
郑七只是个通讯员，得听周五的，周五让报他，他只好给自己整了一份村料，报了上去。材料中缺些具体的东西，周五就说在追击叛匪中，打死了三个叛匪。大雾中，乱枪齐射，郑七也开枪了。叛匪倒下一片，哪支枪打出来的，没法落实。说是谁打的，都行。
果然，材料报上去，很快就批下来了，郑七得了个奖章，亮闪闪的，把郑七喜欢得不得了。
周五对郑七说，好好干，你会很有前途的。
说郑七有前途，不是瞎说，周五这么说，心里是有想法的。缺个副营长，上面让周五推荐人，周五一直没有定下这个人。和叛匪打了那一仗后，周五就把这个事定下了。让郑七报立功材料，也是给郑七创造一种条件，说到底，郑七当兵时间太短，没有什么资历。
跑去给团长说，让郑七当副营长。团长有点为难，说郑七没什么战功。周五说，郑七有文化，这次打仗，也立了个功。团长说，他这个功算个啥。周五说，他很能干，还可以再立功。团长说，还是换个人吧。周五说，你要是让别人当副营长，我这个营长就不干了。一看周五这么坚持自己的意见，团长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一个副营长，也算不了个什么官。周五是员猛将，让他心里有气，就会影响到工作。团长说，行，听你的，就让郑七当副营长吧。
立了功，得了奖，已经让郑七很高兴了。知道这个功，这个奖，是周五给的。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却不知咋样说。周五说，你啥也别说了，这是你该得的。没想到，这个事，过去没几天，周五又对他说，让他当副营长。郑七说，我连排长都没当过，怎么可以当副营长。周五说，怎么不可以，跟着我的这些日子，学也学会了吧。郑七说，我一直在向你学习，只是我怕当不好，给你丢脸。周五说，没事，你的能力我知道，你就好好干吧。
很快任命下来了，郑七当上了副营长。那天郑七有些激动，知道周五爱喝酒，上街去买了烧鸡和烧酒。
喝酒时，周五多喝了一些。周五说起了他和赵六的事。周五说，没有办法，我知道，我不能放他走，我要开枪打死他，可是我的手，一点儿也听话。
郑七说，周营长，这个事你再不要说了，这个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那天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周五说，以后你别喊我营长了，就喊我老周吧，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
既然是兄弟，就不能光谈工作的事。郑七又提起尼梅。提醒周五，该和尼梅办事了。这一说，周五也觉得这个事不能再耽搁了。
这一阵忙，好久没见尼梅了，周五骑上马，去见尼梅。一见到尼梅，尼梅就埋怨周五，说周五这么久也不来看她，是不是把她忘了。周五说，他就是把自己忘了，也不能把尼梅忘了。
没想到周五还会说这么好听的话，尼梅就高兴地偎到了周五怀里。周五马上紧紧抱住了尼梅。
屋子里的另一个护士去值夜班了，没有别的人，只有尼梅一个人。尼梅说，要不，你别回去了，就住在这吧。
一听这话，周五愣了一下。尼梅这个话，是啥意思，周五明白。周五没想到尼梅这么说，要知道，这以前，尼梅的身体，总是有一部分，不让周五碰到的。周五想，尼梅这么说，还有个意思那就是催周五赶紧和她结婚。
周五说，明天我就去找团长签字，一签完字，咱们就可以举行婚礼了。
尼梅说，你再不抓紧点，小心我跟着别人跑了。
周五说，你跑不掉，就算你跑了，我也要把你抓回来了。
尼梅说，我变成一只鸟，飞到天上去，看你怎么抓。
周五说，我就变成一只鹰，追到天上去。
两个人边说边亲，亲着亲着，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周五的手也有了突破，伸到了尼梅的裤腰下面，摸到了尼梅的两腿间，摸到了一片湿滑。
尼梅一下子软了，软得厉害，身子向后一仰，躺到了床上。人躺到了床上，抱着周五的两条胳膊，却没有松开，周五跟着趴到了尼梅身上。
门外走廊响起脚步声，周五赶紧挣脱了尼梅胳膊，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尼梅笑了起来，说，看把你吓的，没事，不会有人来的，再说了，咱们马上就结婚了。
尼梅不说还好，尼梅这一说，倒让周五多想了点事。他认识的一个干部，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女人，一遇到女人，就管不住自己，夜里跑出去，和对像睡觉，被抓在床上，干部撤了不说，还把党员开除了，一辈子再别想出头了。
周五又想起，来的时候，不是他一个人来的，一块来的，还有郑七。他说不让郑七来，郑七说，黑天不安全，一定要跟着。周五说郑七是副营长了，用不着这样。没想到郑七听周五这么说，马上说，我虽然是副营长了，可我还是你的通讯员，是你的警卫员。这话让周五听了，心里一阵发热。
周五知道，他不走，睡在尼梅这。郑七也不会说什么，也一样会在院子外面等。可到了这会儿，周五不想有麻烦。虽然这会儿，他是多么想做那件事，可再想想，尼梅马上就是他的新娘了，他们会一辈子在一块，会天天晚上睡在一起。这一夜实在不算个什么了。
这么一想，周五站了起来，走到尼梅跟前，俯下身，在尼梅额头上亲了一下，又在尼梅的奶子上亲了一下。周五说，我要等着和你入洞房。
周五走出尼梅房子，走到了马路上，看到郑七站在路边抽着烟。
周五和郑七骑到马上，往营地走。周五说，尼梅不让我走，要让我住下。
郑七说，哪你怎么不住下。
周五说，我怎么可以那样做。
郑七说，你这样，会让尼梅伤心的。
郑七让周五再回尼梅那里，说明天早上他来接周五。
周五说，你这是让我犯错误。
郑七说，反正你们马上就是夫妻了，提前一点不算错误。
周五说，我告诉你，同样一件事，发生在不同的时间，性质就会不一样，当干部，这一点一定要明白。你还要记着，有些错误一定不能犯，只要一犯，就完蛋了。
郑七说，你的话，我记住了。接着郑七又说，你不但是个好人，还是个好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