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做笔录的是小仲。王嘉怡则自告奋勇,给警察当录音师。只有卞思诚站在门旁看樱桃树下的花太阳,仿佛闲得无聊。他跟王嘉怡赶到这边时,门上挂了锁头。正不知所措时,见荀圣文骑了山地车回家,忙过来搭讪。可这个年轻人对他们不理不睬,去里屋睡觉了。正左右为难时,谢子维、小仲来了,王嘉怡心急口快,竟把她雇柯兴华的事,全讲给谢子维听,还把柯兴华拍来的照片给谢子维看。眼看就要得手了,却给警察横插一杠子,卞思诚心里十分沮丧。也幸好王嘉怡跟谢子维套近乎,谢子维留他们在这里一起守株待兔,结果等来了水蓉。怕是紧张的缘故,怕是王嘉怡换了发型和衣服,水蓉竟认不出她了。
“你知道荀逸中去了哪里吗?”谢子维再次问这个问题。
“不知道。”水蓉说。
“你知道那个东西在哪里吗?”
“知道。”
“你可以领我们去拿吗?”
“可以。”
水蓉心里明白,如今逸中身无分文,感觉愧对圣文,便一时起了歹念,拿了人家的东西,现在只要把东西交给到警察手里,就能减轻逸中的罪责,没准免于刑事处分呢。也不好跟警察讨价还价,听天由命了。也是心里想着圣文,要送他出去读书,到美国去,去西雅图,逸中才铤而走险,犯了行凶抢劫罪。
于是到里屋跟圣文说一声,说她去去就来。圣文仍脸朝里不吭声,懒得搭理她。正要掉头往外屋走,感觉不对头。怎么席子上有一摊血,都滴到床底下了。赶紧走过去,扳文圣的肩膀,这才看到他的左手正汩汩出血呢,右手边有一块削铅笔的单面刀片。
水蓉大叫一声,即刻晕厥倒地。
小仲受过急救训练,冲进来给荀圣文扎胳膊。王嘉怡打电话叫救护车。谢子维看着昏迷的水蓉干着急。卞思诚好像懂针灸,给水蓉掐了人中等几个穴位,救护车还没到村口,水蓉就醒过来了。
见荀逸中久不露面,柯兴华便走过去瞧一瞧。见水蓉家锁了门,估计这二人往山上走了。到前面小店里闲聊一会儿,买一包烟,便得知上山的路,是通到山那边的齐家庙的。又得知水蓉刚才在店里买了三节一号电池,不知派何用场。
回到小青的车子里,小青说,刚才听到水蓉屋子里有翻东西的声音,但听不出翻什么东西。柯兴华决定开自己的车走大路绕过青龙山到齐家庙去,让小青留在这里继续侦听水蓉屋里的动静。后来小青在对讲机里说,王嘉怡、卞思诚来了,又说谢子维和他的助手也来了,谢子维问那个叫荀圣文的男孩,水蓉回到家里,也给谢子维一顿盘问。
柯兴华一面开车,一面听对讲机。他有点儿心不在焉,仿佛这些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此刻对他而言,唯一想不明白的是,水蓉为何上山前急于买三节一号电池。如今这种大电池,很少有电器用到它。以前用一号电池的有收音机、手电筒……对了,那是电筒,是以前家家户户都有的那种老式长把电筒。
赶紧吩咐小青去找村里人,打听山上有没有山洞。
果然半山腰的那道崖壁底下有个洞。
于是给王嘉怡发短信,说那东西,可能在崖壁底下的那个山洞里。
这时候,水蓉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王嘉怡给她笔,叫她写几个字,可她手指绵软,竟握不住笔。王嘉怡接到一条短信,正是柯兴华发来的。她朝卞思诚使了个眼色,便走出里屋了。
救护车到了,谢子维和小仲都急得手忙脚乱,协助救护员把水蓉及水蓉的儿子荀圣文抬上车。谢子维匆匆随车走了,留小仲在这里候荀逸中。
王嘉怡给卞思诚看了那条短信,卞思诚眼睛一亮,喜上心头,明白王嘉怡是真心帮他。二人跟小仲打了个招呼,就掉头走了。他们去车子里取了备用头灯及强光电筒,到村子里闲逛一会儿,找到一个半大男孩,请他带路找那个山洞,找到洞子给二十块钱。
这个高姓男孩怕他们说话不算数,给了钱才肯带路。卞思诚马上掏了钱,催男孩赶快走。男孩却要王嘉怡去他家换一双平底鞋,穿上他姐姐的鞋子上山去,不然高跟鞋要掉鞋跟的,或者崴了脚下不来。如此折腾了一番,才一起往山上走。
也是缘溪行溯流而上。高姓男孩两次讲,有人刚走过这里,叫王嘉怡瞧被砍刀砍断的藤蔓,卞思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才水蓉回家时,他看到水蓉身上挂了砍刀,手里拿了电筒,当时百思不解,现在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高姓男孩把他们带到洞口就走了。卞思诚让王嘉怡带好头灯,他自己拿着微型强光电筒往里走。挤过狭窄的洞口,一只蝠蝙飞出来,王嘉怡“妈呀”尖叫起来,一面拉住卞思诚的手,怕得打哆嗦。
“偌大一个黑洞子,怎么找啊?”王嘉怡泄气了。
“我猜藏东西的位置,顶多一人一臂高。”卞思诚说,“我们沿一面石壁查过去,再沿另一面石壁查回来。”
“那男孩讲,这洞子很深,走半天也走不到头。”
“我们先查五十米光景,然后再往里查五十米。”
“若有岔洞怎么办?”
“也是五十米五十米往前查。”
见卞思诚下了拼死查到底的决心,王嘉怡也鼓足了勇气,也不害怕了,竟丢了卞思诚的手,一个人往前走。卞思诚是研究数学的,做事情一丝不苟,严谨认真,几乎是一寸一寸往前走。遇到可疑之处,便伸手去摸。
王嘉怡再次大声尖叫。她已拐了弯,不见人影了。卞思诚赶忙走过去,以为她给蛇咬了。原来王嘉怡拾到一个挂了布熊猫的女孩手机,按了键便亮灯了,正处于开机状态呢。卞思诚问手机掉落的位置,王嘉怡拿左脚点了点。
石壁平平的,看不出任何异常。伸手去摸,才发觉顶部有一道石槽。仔细查看,竟发现石壁底下有新鲜血滴,且有一粒衣服纽扣,还看得出有搏斗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呢?
他二人都莫名其妙,站在洞子里发呆,预感事情不妙。
爱情的甜蜜,爱情的峰回路转,爱情生活的猛然热烈,竟跟这个山洞有关。
见小红没兴趣看老房子,也不吃小店里的冰淇淋,小华沮丧透了。他明白,搭了出租车回去,到聚宝门下车,他二人将彻底分手,以后不会见面了。小红是爱理不理的样子,一个人往村子里面走,后来就走到那株老槐树底下,后来就钻到竹林里头。
不知走了多久,小红竟唱起歌来,唱得可好听。又采了一把花,将花瓣剥了扔到溪水里,看它们往下漂;还扔到小华脸上,惹他泼水呢。后来竟鬼使神差,走到那个山洞前。小红问小华进不进去,小华说,你不害怕,就带你进去,于是两个人手拉手走进洞子里。小华的手机有电筒功能,勉强照得见洞子里头的石柱和石笋。
小红又好奇又害怕,走到里头的岔洞那边,叫小华关了手机,看洞子里有多黑。这时候,她紧紧挨着小华,怕他走开似的。于是小华便有了莫大的勇气,竟亲了小红的脸。小红则丢了手里的花,捧住小华的头,用嘴唇寻找小华的嘴。这是他们处对象以来的第一个吻。
就像刚开闸的洪水一样,汹涌澎湃且情不自禁,这二人在黑暗中热血沸腾并动作激烈,像野兽似的凶蛮粗暴。过了很久很久,才渐渐平静下来,一起坐到小华的背包上,相拥而坐。后来就听到洞口有人说话,后来就看到一男一女把一个东西搁到石壁上。
也是好奇心重,小红一定要瞧一瞧那是个什么东西,可小华踮起脚也够不着。小红比小华更矮,更够不着了。怎么办呢?于是小红就骑在小华的脖子上,就伸手够到了那个东西。它是装在一个塑料袋里的,里头好像是一个木头盒子。
此刻小华的脑袋,全罩在小红的裙子里头。刚刚平复的激动,竟突然再次爆发。当即打了个哆嗦,身子一歪,脚一滑,两个人都摔倒了,滚在一起;那个塑料袋,也掉在一边了。
小华竟昏了头,不管不顾了,刚才忍了又忍的事,现在竟毫不犹豫。幸好小红并未抗拒,两个人就在这个阴凉的洞子里,有了他们各自的第一次。而这第一次的拉手,第一次的亲嘴,第一次的做爱,竟在同一天且同一个地方。
小红叫小华发誓,永远不离不弃。
“今后你若见异思迁,跟别的女人好,跟别的女人做这件事,我就一个人来这里,拿刀子割了手腕,死给你看。”小红警告道,“我死了就变成一个恶鬼,天天过来找你缠你,叫你永生不得安宁呢。”想了一想又说,“不过像你这样的矮男人,也没哪个女人看得上你。我今天是昏了头,给了你了,只好嫁给你。”
一面听小华发誓,一面摸小华的胸脯,感觉挺享受的。后来才觉得手上黏糊糊的不舒服,拿手机电筒看,手上全是血,小红吓得叫起来。
赶紧穿好衣服,收拾好东西,一起往外走。原来是小红的手给石头磕破了,手上脸上衣服上全是血。小华从背包里取出创可贴给小红贴上。小红到溪水边洗脸洗手把血迹全洗掉。幸好小红的包包里有一身用来拍照的衣服可以换,小华就只好穿着血迹斑斑的外衣下山。这二人手拉手一同下山,小华的另一只手,拎着那个黑塑料袋。
出租车还在停车场上等他们呢,司机心宽体胖的样子,竟没半句怨言。上了车,才发觉小红的手机丢了,两个人的包包里都找了又找,怎么也找不到。
“都怪你!”小红拿贴了创可贴的拳头捶小华,捶到自己手疼。
“给你买!”小华把他的银行卡塞到小红手里。
“给我买什么牌子的?”
“你要什么牌子,就给你买什么牌子。”
“我要iPhone4S,你买得起吗?”
“就是iPhone6S,也给你买!”
小红沉浸在甜蜜的爱情中,她知道小华对她好,也知道小华并非总是那么憨厚老实,她喜欢这样的小华。这刻儿,才觉得有点累,头一歪,身子一斜,就靠在小华身上眯一会。车子往聚宝门方向走,快五点了,下了车一起吃肯德基去。
小华的手机响了,竟是小红的手机号码!
小华问:“您哪位?”
电话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她在山洞里看到这个手机,知道失主着急,于是从短信中找到小华的号码打过来。小红醒了,忙夺过小华手里的手机自己讲。很快就商议妥当,大家到聚宝门那边的肯德基店碰头,不见不散。正要挂电话时,那个女人问小红,是否捡到了一个木头盒子,小红说是有个木头盒子在她这里,是装在黑塑料袋里的。那个女人说,她就是这个盒子的失主。既然人家捡了手机还给你,那么你捡了木头盒子,也该物归原主对不对?
那个女人姓王,待会儿碰头时,她把小红的诺基亚手机还给小江,而小红把木头盒子还给那个姓王的女人。猜一猜,这盒子里头是什么东西?外头挂了一个小锁头呢,没见过这样奇怪的锁头。这把锁是铜的还是金的?假如这是一把金锁,里头的东西就值钱。不过再值钱的东西,也是人家的,不好拿人家的东西,不好不当得利。
咦,这根红丝带上有钥匙呢!
咦,华仔仔没见过的锁头也会开!
里头是一个石头章子!
好漂亮的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