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凿空使者张骞(西域烽燧系列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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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死亡之水(2)

胡勇若有所思地说:“不逃走是不行的。马已经吃光了山上所有的树皮。人已经饿得开始杀马了。再有一天的时间,人都会躺倒不动了。”

赤米祈求似地说:“不知救援我们的军队什么时候来?”

胡勇叹口气,无望地说:“等救兵到来,我们的人马恐怕都已死光了。再说,即使来了救兵也无济于事。”

“那是为什么?”

“山下的汉朝大军怎能轻易让救兵救援我们呢?”

赤米固执地说:“救兵一到,山下的汉朝军队就得撤退。”

胡勇摇着头,口气强硬地说:“远水解不了近渴。那山下的卫青和张骞会让我们安然地等候救兵来吗?”

“他们要怎么办?”

“他们肯定会赶在救兵来到之前将我们赶尽杀绝。”

赤米疑惑地说:“如何杀死我们?”

胡勇指着满山没有树皮和树叶的树干,担心地说:“他们会放火烧树,把我们全都烧死在这里。”

赤米感到巨大的心理压力使他无法喘息,面色煞白,冷汗如雨,像得了绝望症似的浑身一阵哆嗦。

他有气无力地望着胡勇,无力地说:“这样一来,我们死定了。是不是?”

胡勇看着颓丧至极的赤米,心想:你真是一个武夫,只知狂妄而不知谋略,只知硬拼而不懂智谋,胜时骄横跋扈,不可一世;败则一筹莫展,形同槁木,实在令人可笑又可气。

他沉思片刻,对赤米说:“根据眼前的形势,我们再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必须尽快率领尚能出征的人马,拼死一搏,突围出击。”

“突围?这不是去送死吗?”

“如果我们死守山林,那么全都得死去。与其这样,还不如率军突围。我们有近两万人马,突围的话,不一定全都死,即使死一万多,也还会活着突围出去一部分。”

“胡将军此话有把握吗?”

胡勇不慌不忙地说:“我想会有把握的,至少可以保全你我二人的性命。”

“胡将军有什么求生的妙计?”

“妙计倒没有。但我们可以以两万人马的生命做赌注。”

“两万人马的生命,这代价实在太大了,不知你想如何办?”

“让两万人马拼死突围,你和我乔装改扮,混在士兵中,趁机逃出去。只要你和我逃出去,就可以卷土重来。”

赤米恍然大悟地说:“胡将军高瞻远瞩,我很佩服你的高见,为了求生,为了重振旗鼓,为了创造再次消灭汉朝大军的机会,我很同意你的意见。”

胡勇很机敏地说:“你和我改穿士兵的服装,改骑士兵的马,选两个假扮你和我的人,引诱汉军去追杀,给我们造成逃跑的机会。”

赤米面露喜色地说:“好办法!你不愧为军事高参。”

胡勇谦和而又冷静地说:“将军过奖了。我们是迫不得已才用这种冒险的办法。你和我的身份必须严格保密,防止任何人泄密,否则,我们是很难混出去的。”

赤米颇有同感地说:“我会很好安排可靠的人保护我们,坚决做到万无一失。”

胡勇眼看赤米完全信服了自己,认为达到了同心同德的目的,对内部的离心离德的举动不复怀疑了。

他认为这是个良好的开端,必然会产生出良好的结果。吃了败仗的赤米总算有了悔悟之心,终于听取他的意见了。

为了顾全大局,为了有利于突围,他决定毫无保留、毫无顾忌地对赤米提出鼓舞士气的办法。

他以诚挚的态度说:“将军!为了突围取得成功,我建议将军立即振作起来,召开全军誓师大会,增强全军将士的信心和勇气,鼓舞战士们奋勇突围的士气,使他们充满必胜的信念,以不怕死的精神冲杀出去。”

赤米频频点头。“为了突围取得成功,我想选定一个很好的时间。不知胡将军有何看法?”

胡勇想一想,很赞同地说:“时间很重要。我认为应该在深更半夜开始突围。”

“深更半夜?”

胡勇点着头,肯定地说:“对!这时候敌军已沉沉入睡了,有利于我们突围。当我们突围出去,就有生存的希望,因为我们熟悉山路。”

“好!我立即布置。”

一轮明月在天空的浮云里时而闪现着放射出皎洁的亮光,时而隐没在浮云深处收敛了微弱的余晖。

满天的星斗也已经悄然地被游动的浮云所吞没了,即使很少的挣扎而出的星星一闪之后又很快被浮云遮盖了。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就是赤米决定挥师突围的时间。

赤米和胡勇各骑一匹马来到山口边沿查看山下的动静。

他们看到山下的卫青的人马俱已安歇,只有少数监守的士兵在山下的帐篷里安睡,一切都处在安闲之中。山下的戒备是松散的,给人的感觉是大队人马已在懒散地安睡了,丝毫也没有临战的气氛。

赤米看到此情此景心里很高兴,认为突围的希望是很大的。

赤米和胡勇很快改扮成普通的兵士,他们向早已准备好了的将士们发出了突围的号令,霎时,两万人马像潮水般涌向山下。

胡勇带领自己的亲信将士混在潮水般的人马中向山口冲出去。

赤米率领自己的亲信将士跟在大队人马的后面向山口猛冲。

他们都以为在如潮似的人马的掩护下,总可以侥幸地混出去而求得生存。然而,他们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力量和能力,又一次陷入到死亡的绝境。

卫青和张骞早已摸透了赤米和胡勇的急于突围求生的心理,所以,他们故意把大队人马撤离山口驻地,埋伏在山后的隐蔽之处,等待敌人上钩。他们只留少数士兵守卫山口,给赤米造成疏于戒备的错觉,引诱敌军突围而出,到时予以全歼。

这就是卫青和张骞早已布置好的诱敌下山的圈套。

当赤米的两万人马冲出山口时,卫青的伏兵从守围山口的哨兵中得到消息,立即从埋伏的山后飞马冲出,包围了突围的敌军。

被围的敌军眼看落入陷阱,不顾死活地横冲直撞,急于杀开一条血路,逃生而去。但他们的冲杀无济于事。因为,卫青的大队人马早已胸有成竹地准备好了射杀的阵势。

两万手持弓箭的卫青的将士在同一时间齐射弩箭。任敌军再顽强也得死在纷纷疾射的毒箭下。任战马再强悍也无法躲开索命的毒箭。

那满天疾飞的毒箭像狂风般横扫急于逃命的两万人马。

在暴风骤雨似的飞箭的疾射中,赤米的人马发出悲痛的惊叫,纷纷倒在地上,挣扎着呻吟着扭曲着逐渐死去。

顷刻间,赤米的大队人马全都无一逃生地死在山下。突围彻底失败了。

卫青的人马依然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整个充满死尸的山野,即使一只鸟也无法逃出包围圈。何况是倒地受伤的人呢?

卫青和张骞看到有一支敌军又从山口退回山林,立刻命令剽悍的骑士们冲上山林砍杀遁去的敌人。

那退回山林的敌军不是别人,正是赤米和他的亲信将领们。

赤米毕竟多了一个心眼。他并不盲目地冲杀突围。

当他看到自己的人马被乱箭射杀得毫无冲出去的可能时,他当机立断地带领亲信将领们复又调转马头退回山林。

他想从大山的三面悬崖冒险垂落下去,但发现三面的山崖底下布满卫青的人马,想从悬崖逃走实在比登天还难。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卫青的骑士们像一股风冲上山林,举起锋利的刀砍向他的将领们。

那些备受惊恐的赤米的将领们尚未来得及喘口气,便被冲杀而来的黑压压的卫青的骑士们砍杀得纷纷落马,倒地而亡。

赤米成了孤家寡人,被卫青的来势凶猛的骑士们围住了,围得水泄不通,毫无逃走的可能。

赤米虽然化装成一个普通的士兵,但他的长相和身份仍然改变不了,他依然被追击的骑士们认出来了。骑士们步步逼近赤米,高声大喊着让赤米投降。

绝望的赤米像发疯的猛虎使尽浑身的最后力气,奋不顾身地砍杀逼他而来的剽悍的骑士。他一连砍伤了十多名欲生擒他的汉朝骑士,但骑士们依然毫不畏惧地逼向他,依然想法活捉他。

他眼看无力再搏了,眼看绝望了,他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我堂堂匈奴常胜将军,为什么要变成你们的俘虏呢?这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将军被生擒而苟活下去是一世的耻辱。我宁愿壮烈地死去,也不愿耻辱地活着。

赤米想完,毅然决然地把手中的沾满鲜血的刀抹向自己的脖颈。霎时,他的脖子冒出了鲜血,他一声不哼地倒在地上了。

汉朝的骑士们割下赤米的人头去呈报卫青大将军。卫青听了骑士们的讲述,发出了感叹的命令:把赤米的尸体挖坑掩埋了。

卫青命令骑士们寻找胡勇的下落,但在山林找遍了也没有找到胡勇的踪迹。

张骞由此断定胡勇不可能退回山林,他可能混在突围的士兵中。

卫青茫然地对张骞说:“依张将军之见,胡勇会在哪里?”

张骞勒住马头,沉思了一会儿,说:“胡勇是个很有心术的人,他很可能会借助赤米的两万人马的掩护,急于冲出去。”

卫青疑虑地说:“事实证明,敌人并无一人冲出去。胡勇会不会死了?”

张骞冷静而认真地思考了片刻,说:“以胡勇的性格而言,他绝不会轻易送死的。根据赤米化装的情况来看,胡勇也同样会化装成普通士兵,混入突围大军中,伺机逃走。但事实证明他并没有逃走。我想他也不会死去的。”

“这么说,胡勇可能隐藏在死人堆里。”

“对!他很可能藏在死人堆里。”

卫青恨恨地说:“这个叛徒向来会演戏。我们立刻派人在死人堆里查找。”

张骞摇摇头说:“不行!”

卫青不明事由地说:“为什么?”

张骞慨然地说:“如果胡勇发觉我们在死人堆里查找他,他说不定会自杀。如果他一自杀,我们就失去了活口。”

卫青心想胡勇掌握了不少费木居的军事机密,可供我们利用,活捉胡勇是上策。他不由以赞同的口吻对张骞说:“张将军说得对。我们要活捉胡勇。不过,这胡勇很狡猾,如何才能活捉他呢?”

张骞似乎很有把握地说:“我们立刻撤走围在这里的人马,让这里变得空无一物。”

卫青恍然地说:“当我们撤走人马,胡勇便会从死人堆里逃走?”

张骞赞同地说:“对!我们在每个出口埋伏起来,等胡勇来到,我们出其不意地活捉他。”

卫青以钦佩的口气说:“张将军考虑得很周到,这样以来,活捉胡勇不成问题了。不过,我想他会不会带领他的亲信一同逃走?”

张骞胸有成竹地说:“他肯定会带领亲信的,但人数不会太多的。”

卫青思虑了一下,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必须做好周密的埋伏才对。”

张骞想了一下,说出了埋伏的办法,卫青表示很赞赏。他们边说边骑着马向守围山野的将领们发出撤离人马的号令。

卫青的号令发出之后,所有的人马迅速而有秩序地撤离了这个充满人马死尸的可怖的山野坟场。

刹那间,卫青的人马无影无踪了。可怖的山野里显得异常寂静异常空荡,给人以阴森凄凉的感觉。

两个时辰后,从死人堆里慢慢站起两个手持马刀的士兵,他们向四周仔细看了看,然后走出来到对面的山口探视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便又回到死人堆里去传递消息。

不一会儿,便有九个人从死人堆里站起身,分别从死马中拉起卧倒的装死的战马,骑上马背跃出死人堆。

他们一共有十一个人骑着十一匹战马,一律都举着马刀。化了装的胡勇就在这十一个骑士中。他被十名骑士簇拥着跃出死人堆,奔向西面的山口。

胡勇并没有受任何一点伤,连他的马也丝毫没有受伤。他的亲信们一直保护着他。

他的十名亲信将领中有六名受了轻重不同的皮肉之伤,但并不妨碍他们的行动,他们依然能征战。

此时他们怀着死里逃生的心情催马奔向西去的山口。原来的两名将领已经查看了山口,没有可疑的迹象,所以,胡勇等人很放心地打马冲向山口。

当他们来到山口,胡勇不放心地勒马停住了。他指令两名骑士冲入山口试探有无埋伏,试探的结果没有伏兵。于是,胡勇便命令部将冲入山口。

当他们冲出山口拐向西去的山路时,突然从山脚下的灌木丛中伸出不少的套钩,将他们的马腿套住了。

十一匹马霎时被套钩钩倒了,十一个人立刻从马背上摔进深深的灌木丛中,被早已埋伏好的伏兵们一一活捉。

就这样,奸诈的胡勇终于被汉朝大军活捉了。卫青看到叛徒胡勇后非常气愤地打了他两记响亮的耳光。

在张骞威严的目光逼视下,在卫青严厉的审讯下,胡勇迫不得已地交待了自己背叛汉朝的罪行。为了能够活下去,胡勇毫不隐瞒地供出了费木居的军事布防和军事进攻等许多重大机密。

这些军事机密是关系到整个战役的胜负的,这对汉朝而言是必不可少的情报。为此,卫青将胡勇严密看押起来,让他作为活情报,随时利用。

而对其他十名胡勇的亲信,经审讯后,认为留下有害无益,则一律处死了。

根据胡勇提供的情报,卫青和张骞商量后,认为应该火速向费木居的一线防地进军,然后直捣费木居的老巢。

正当卫青下令人马开拔时,两名前沿阵地的哨兵架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匈奴人来到张骞的帐前。

那匈奴人浑身是伤,难以开口说话,他费力地掏出一封密信,郑重地交给张骞,然后昏倒在地上。

不知那送信的匈奴人来自何方,那信中写着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