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七王妃和八王妃已然恢复活力。
御蓝斯干脆在一旁的高背椅上坐下,宫女无声地端来一大杯鲜血,小心翼翼地搁在他面前,后退着出去。
御蓝斯俯视着她们轻声一叹,慢条斯理地喝完了血,叫了御蔷进来。
“笔墨伺候。”
整座寝殿落针可闻,众人疑惑地不时看他,不知道他到底在写什么。
片刻后,他落笔,从怀中出两样东西,其中一个他的溟王印。
他咬破手指,以血涂在印章上,坚定而痛快地按下去……
然后,他起身离开,自始至终,未留下只言片语。
两个女人相视,欲哭无泪,恼怒看向御蔷。
御蔷漫不经心地无辜耸肩,“你们看我干什么?我可是警告过你们,玩一两个时辰就算了,谁叫你们需索无度……”她看了眼那几个男人,冷声怒斥,“还不滚?等死么?”
满殿一阵混乱,惶恐无措的男子仿佛被猎杀的兽,慌乱逃窜出去。
海冉和胡雅儿,也被她一声怒吼,震得惊颤。
两人迅速穿好衣袍,收起休书,准备告退。
御蔷坐去梳妆台前,娇慵拢着长发,唤来宫女梳妆。
“海冉姐,雅儿姐,虽然你们不再是我七嫂,情分还是有的。我一向乐善好施,你们是知道的。”
“谢公主殿下,臣女告退!”胡雅儿冷冷看了眼海冉,裹着衣袍,收了休书便离开。
她已然孤身一人,捡回一条命,得了休书上的万两银子,说起来,算是赢了的。
海冉则跪在地上,脸色涨红,欲言又止。
“怎么?海冉姐姐还有事?”
见她支吾不语,御蔷转身,冷睨着她,强忍着不耐烦,“还是,本公主那几个男人没有让海冉姐姐过瘾?不如,本公主送两个给海冉姐带回东域王府吧。”
“不,不……公主误会了!”海冉局促地低头开口,“臣女是想求公主对殿下求情,父王连……连虎符都献上了,这……这休书,臣女实在不好给父王看。”
御蔷站起身来,摆手示意宫女退下,起身走到她面前,蹲在她面前,眸光顿时冷厉如刀。
“七哥亲眼看到刚才那一幕,你让我去求情?你这不是要害死我么?若七哥真稀罕你父王的虎符,刚才便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了,何必坐在床前,赏你那无耻的样子?”
“公主……”
“当然,或许,七哥从前隐忍你多年,此次也并不是容不下你,而是厌恶你不懂知恩图报不知悔改。苏锦璃或许只是一个小小人类,可她毕竟有了七哥的孩子,还冒死救活你。你容不下她,也不该怪七哥容不下你。”
海冉再无言辩驳,黯然起身离开。
御蔷穿戴整齐,听外面没了动静,才若有所思地冷眸一笑,对后窗斥道,“您老快出来吧!”
进来的,是一身凤袍华服的艳美女子,一头栗色发丝,一双艳若宝石的红色眼眸,狐疑好奇地环顾殿内,似在寻找什么暧昧的痕迹。
是素来为老不尊的太后娘娘。
御蔷不客气地开口,“皇祖母,您可是答应我的,事成之后,要赏我几个血液纯净的貌美男子,不能说话不算话!”
“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太后挑拣了干净的椅子坐下来,笑眯着眼眸,神情高深莫测,颇有些诡计得逞的得意。
御蔷在她身侧坐下来,“如果父皇知道您这样胡闹,恐怕……”
“你不说,我不说,雪儿那边戏也足了,你父皇怎会知晓真相?”太后瞧着宫女们利落地打扫殿内的一团狼藉,忍不住拿丝帕掩住口鼻。
御蔷亲手端来一盅调配好的茶,双手奉上。“孙儿还是觉得……这诡计有点过分了。”
太后押了一口茶,冷笑,“哼哼,若不用这等小诡计,你七哥那般老实,岂不是要被东域王咬死了?”
“东域王虎符都拿出来了,可见是有些诚意的。”
“虎符?屁!那些兵都是他养的,他们能听你七哥的话?依哀家看,杀光了更省心。”
雪狼皇城,位于雪山环绕,人迹罕至的无人之域。
这里雪山峭拔,云蒸霞蔚,美若诗画,幻若仙境。
宏伟的圆顶白石宫殿,也如冰雪雕琢而成,阳光映照,处处折射着七彩光氲。
锦璃自入宫后,最喜欢站在宫殿的露台赏景。
她所居的宫殿是除了狼王寝宫之外,最高的一处。
放眼望去,暖阳娇媚,雪颠青蓝,澄明如洗的碧空里,月儿染了雪色,轻轻悬着,跑不掉,走不了,仿佛它独属于狼族所有。
日月同在的奇异之境,着实叫人叹为观止,却美得有些不太真实。
狼族的男子身躯健硕,女子秀美高大,哥哥薄衫短衣,利落飒爽,仿佛身处夏季。
独她,头上戴着红锦貂皮帽,身上穿红袍雪貂皮边锦袍,一出门,再加一件厚重的狐皮披风,厚重一身行头,仿佛圆滚滚的粽子,走几步路,便累得呼呼喘出雪白的雾气。
所幸,殿内暖如春夏,也无人来扰,她能不出门,便不出门。
宫女嬷嬷陪她聊天说笑,缝绣幼儿衣衫,日子过得倒也轻松安乐。
轩辕颐对她甚是体贴,每日来看她,陪她吃一顿午膳,说说笑笑,送些小玩意儿,从不曾夜宿在此打搅她养胎。
眼见着腹部一天天隆起,狼王下旨,晨昏定省亦可免,她却不敢懈怠。
狼王后原名韦芸,是一位人类女子,因眉目颇像康悦蓉,而被狼王看重。
百年前,狼王废了相伴自己多年的皇后,将她册封为皇后,并将她改名为韦蓉,诞下轩辕颐之后,更是对她盛宠不衰。
锦璃入宫当日,被轩辕博带入富丽的凰宫,亲眼见到那女子的真容,的确美,却美得冷如冰雪,寡淡地无甚波澜。
她猜不透轩辕博到底爱她什么,或许,他爱得只是她与康悦蓉的那几分相似吧。
韦蓉王后那一日冷傲地不曾正眼看过她,因此,锦璃步步谨小慎微,丝毫不敢松懈。
两日前,轩辕颐带了好消息来,言辞间都是欢喜的。
哥哥苏锦煜迎娶顾梓苏,婚礼上不曾有丝毫笑颜。
锦璃因此辗转难眠,彻夜不安,胎动也愈加频繁,孩子似在胎里亦是有些不安……
哥哥的新婚妻子康晴枉死,真凶扑朔迷离,得胜返朝便再成婚。
这不是喜事,是逼他打落牙齿和血吞,是耻,是辱。
锦璃想象不出哥哥是如何熬过那场婚礼的,只希望顾梓苏在婚后,能抚平他心底的伤痛……
而苏静琪,正准备欢天喜地嫁于康恒。
可惜,新郎康恒却不知所踪,婚期定下,一再延误。叫人猜不透,他意欲何为。
王府双喜临门,看似无限荣耀,实则,洪福已然齐了天。
龙椅上的康邕,再无法给予宁安王其他更妥当的厚赏,只能借女儿婚事来搪塞。
可锦璃思来想去这两日,也想不出康邕和轩辕博何时给她和轩辕颐赐婚的。
轩辕颐说,她被血族人掳走之后头部重创失忆所致。
她亦是知晓,自己的确失忆,每每思忖,总是头脑刺痛。
因此,她偷偷调配了有助记忆恢复的药,默默吃了两日,却无甚效果,顾及胎儿再不好多服,更也不好冒然去问轩辕博。
可,轩辕颐既然与她已是夫妻,该是住在一处的,尤其,她还是明媒正娶的正妃。
轩辕颐却多日来,并不宿在她身边,也不曾越雷池一步。
今早,去给韦蓉王后请安,锦璃看到轩辕颐左右三位的年轻貌美的女子,方才明白,她不是他的唯一,他还有茗侧妃,珞嫔,丽婉仪。
这些,她该是知道的呀。
那三个女子依照规矩,也该来给她请安问好。
可她看着她们,竟如此陌生。
而她们的眼睛盯着她微隆的腹部,无丝毫艳羡,竟是满眼森冷的嘲讽,仿佛她腹中孕育的是恶魔,是毒瘤。
这……让她无法接受。
晌午十分,轩辕颐又来陪同她用午膳。
金色龙纹革靴一入门,宫女便跪下。
“殿下,主子倦了,正在歇着,主子说让殿下去别处用膳。”
“起来吧。”轩辕颐脚步未停,直接经过宫女。
出尘脱俗的银白身影,穿过流光幻美的寝宫,掀了低垂的锦帘,直入了内殿。
锦璃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火炉旁绣着婴儿服。
他在她身侧坐下来,便从怀中取出一包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