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但是,我们更不想回到棺材里。”海冉声如蚊蚋地咕哝。
胡雅儿也顾着腮嘀咕,“更何况,我们力量薄弱,岂会是西门向蝶的对手?”
锦璃气恼地挣扎了两下,还是被推在前面当盾牌。
美人图的木门,升上去一人多高。
西门向蝶冷傲扬螓首,满头珠翠辉辉明灭,锦衣奢华,还是太子妃的行头。
毕多思熟知密道的布局,是将她从大牢那边带过来的。
因此,两人皆是不知,地上……已然地覆天翻。
夜明珠煞白的光,映得她戾气森寒,肌肤上光氲苍冷素白,一双红眸嵌在眼窝里,说不出的诡艳。
她目光触及锦璃,敏锐扫视到她背后缩着两个人……
锦璃身上穿的是新娘内衫,新娘外袍借给了胡雅儿蔽体,海冉穿的是中衣长衫,三个人重叠立成一队,仿佛一个人带了两个魂,飘飘忽忽往前行。
西门向蝶和毕多思不禁狐疑,看向棺材盖倾斜的一排黑棺,两人皆是骇然。
毕多思忙后退了两步。
橡木屋一入,力量发不出,西门向蝶虽然没有后退,却不敢冒然进入。若独苏锦璃一个,要杀了她易如反掌,多两个吸血鬼就……
锦璃见她们忌惮,有恃无恐,带着胡雅儿和海冉往前走,衣袍却被撕着,寸步难行。
她心一横,陡升一计,冷笑说道,“西门向蝶,你戴着殿下的连心手镯,却谋害他心爱的女人,不怕他知道真相后恨你、杀了你吗?”
胡雅儿和海冉一左一右探头看过去……果然,西门向蝶的袍袖下的皓腕上,一只连心手镯!
两个女人顿时红了眼睛……
“西门向蝶,我的好姐妹,你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会醒过来吧?”海冉阴柔冷笑着,攀着锦璃的肩往前走。
胡雅儿也獠牙突出,阴森森地冷笑,“西门向蝶,咱们的账可清算不完呐!你知道的,我生平最厌恶人家勾我家夫君,把你手上的连心手镯给我取下来!”
西门向蝶不看她们,只对锦璃阴沉冷笑。
“苏锦璃,你死到临头,还敢设计我?果然不简单呐!不过,今日,你和你的孩子必死无疑,多两个陪葬的,你也不会太寂寞了!”
“是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木门,只能从一面关上吧?”
西门向蝶恼怒抬手,猛然挥出一掌。
掌风强悍,入了橡木屋的界限,却被封禁之力化成一道柔风,连锦璃身上轻薄的小衫都没有撩动起来。
锦璃眯起凤眸,笑得无害,“强弩之末难以穿鲁缟!向蝶姐姐,要杀我,你该再加把劲儿!”
西门向蝶连番击出几掌,力量皆是被化解,反而她真气耗费了三五成。她冷眸转向毕多思,“愣着干什么?还不帮忙?”
“是!”毕多思忙运功帮忙……
两人忙碌了一番,力量都被橡木屋化解,锦璃毫发未伤。
胡雅儿和海冉见状,威风大涨。
锦璃快走两步,撑着她们到了橡木屋入口,猛然一推,将她们推过了美人图木门。
海冉嘶叫着扑向了毕多思,“该死的老奴,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眼见着四个女人厮打起来,锦璃忙护着腹部,后退到木屋中央的安全位置。
密道内,真气横扫,嘶吼尖利,四个女人衣袍翻飞,石壁上火花爆闪,碎石与血滴飞溅……
锦璃看得眼花缭乱,分辨不出是谁占了上峰。
轰然一声巨响,橡木门外有巨石坠落,美人图的橡木门,喀拉喀拉乍响……显然,年代久远的齿轮已然失灵。
锦璃暗惊,忙冲向门口。
胡雅儿大嚷,“苏锦璃,快出来!”
海冉也惊叫,“木门要封上了……苏锦璃!”
锦璃奔过去,木门却严实落了下来。
密道那边一片黑暗,真气碰撞,烟花般耀目。
这边光芒煞亮,寂冷一片。
锦璃仓惶暗动美人图上的手镯。
手镯不但再也按不下去,还从美人图的手腕上松脱下来,落在她的掌心里,碎落成块儿。
剜了半天剜不出的东西,这会儿一碰,竟到了手。她苦笑摇头,“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对面的那面墙,突然向上划开……
听到动静,她疑惑看过去,本以为是御蓝斯来救自己,看到那抹银甲银袍的俊美身躯,又骇然缩进角落里。
墙那边,是诡异的一幕,左边枯骨成堆,右边金碧辉煌,中间隔着一堵以椒泥突然的墙壁。
男子大步迈进来,一身银亮铠甲在夜明珠下,光辉莹白闪耀,白皙的肌肤亦是如玉一般,绿眸被雪肤映衬,愈加幻美神秘。
他唇角清浅含笑,永远是冷冷淡淡不温不火的,此刻,绿眸却漾出一抹惊喜的温柔。
“果然,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慢条斯理重复着锦璃的话。
锦璃恐惧地两手握紧小弯刀,“你不要过来,否则我杀了你!”
“锦璃,我是来救你的。”
“滚……”锦璃盯着他,如看洪水猛兽。
见他大步逼近,她心一横,挥着弯刀刺过去,手腕却被他一把拧住……
她挥起另一只手要打向他的脸,他却像逗弄一只雀儿,只吹了一口气,她手臂猝然一阵麻痛,竟是肩上的穴道,被他吹出的真气封死。
她难敌剧痛,小弯刀落地,两条手臂被拧至背后,纤柔的身子被迫向后弯曲,以最羞耻的姿态,被迫紧贴在他怀里。
他贪婪细瞧着她的脸儿,这眉,这眼,这唇,因怒火而愈加生动灵秀。
“锦璃,你……注定是我的!我们回去洞房。”
洞房?不!她愤怒挣扎,抬脚又踢又踹,却被她封禁了穴道。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我要这个孩子!我求你……你可以伤我,害我,杀我,不要碰我的孩子!”
绿眸触及她眼底的伤,他强硬别开头,从腰间取下锦囊,塞在她小衫内的束胸里。
锦璃眼眸悚然向下,这锦囊好熟悉。她来不及细究,便觉得一股沉绵的力量从锦囊内迸射,蔓延周身……这里面装的是他的狼尾尾端!
他强硬拥紧她,手掌按在她背后,暗用内力,促使血液起效,方才松开她。
锦璃眼底的恨,怒,仇,皆被净化一空,脑海中霎时一片空茫,刻骨铭心的画面,被胃里爆燃的烈火,焚烧成灰烬,不复存在。
他半眯着绿眸吻着她,静观着她的反应,见她双颊赧然绯红,才适时松开她。他气息却紊乱失衡,粗重难平。
“璃儿,是我一时没忍住……我太想你了!”
“我们刚成婚呀,你不记得了吗?大齐内战,你父兄带兵出征,为防血族突袭大齐,父皇与齐帝为我们赐婚,签下盟约。可惜,我们刚拜堂,就遭遇劫难,你被血族溟王御蓝斯掳劫来,你为了我们的孩子,不肯屈从他,他就把你困在这里……”
“我完全不记得了……溟王御蓝斯?他怎么这样对我?”
她脑海中似有一场婚礼,隆重奢华,满殿宾客,锦衣华服,笑颜欢喜……那一幕,被一阵刺痛惊扰,再无法回忆。
“呃……头好痛!我想回家!”
“好,好,我们马上回家。”他忙打横抱起她……
她手臂垂落,有东西从手腕上落下去,当啷一声脆响。
“颐兄,我手镯掉了。”
“不要了,我再送你更好的。”
越过他的肩,她看向那手腕,血玉一般晶莹剔透,“那东西好漂亮!真的不要了吗?”
“这里很危险,不宜久留。”
随口敷衍一句,他抱着她疾步走出橡木屋,到了如山的枯骨前。
锦璃勾住他的脖颈,视线越过他银亮的狼首护肩,始终盯着橡木屋地板上的手镯。
是她的错觉吗?那奇怪的东西隐隐光芒明灭,似在召唤她,让她莫名不舍。
眼见着手镯越来越远,她忍不住问,“颐兄,那东西是你送给我的吗?”
轩辕颐看着枯骨堆,确定这东西是否牢固。
“璃儿指的……什么东西?”
“手镯。”
轩辕颐回眸看一眼,眸光复杂地笑着说道,“当然。不过,那只是我们逛街时花了几两银子买的赝品,不要也罢。”
“既然是你送的,赝品也是好的呀,我去捡回来。”她挣扎着要下来去捡……
他拥紧她不肯松手,纵身一跃,飞至枯骨顶端,小心地踩住平稳处,把她放下来。
锦璃顿时有些不悦,却不好发作。他……毕竟是来救自己的,的确不该为了一个手镯拖累他。
枯骨发出咔咔的声响,经年累月地腐败,经不住踩踏而碎断。
“璃儿,你站好,我打开机关。”他避开了她澄澈的凤眸。
锦璃双足放下,两手仍紧紧攀住他的脖颈,足尖不慎踩在一颗头骨上,那上面两个黑洞洞的眼孔,似怨毒地瞪着她……
她惊得嘤咛倒抽一口凉气,两条修长的腿夹住他健硕的腰际。
“好恐怖,我不要踩那东西!”
她惊恐过度,未察觉,自己八爪鱼似地姿势暧昧到极点。放眼望下去,白骨如山,层层叠叠,不知死了多少人。
“颐兄,为何这里这么多白骨?”
这美妙的感觉,似一根藤蔓,在荒漠无边的心底蔓延生长,枝桠茂盛,绽放出绚烂的花朵。
从前酸楚的恨,生不如死的怨怒,爱而不得的伤痛,因为她如此紧迫的依赖,成了温柔的疼惜。
他顺势在她唇上安抚轻吻,“别怕,不过都是白骨。这里是吸血鬼存放残羹冷炙的地方。”
“残羹冷炙?”这个词令人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