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瀛说着,偷觑了眼主子难辨喜怒的俊颜,“殿下呈递上去的流星箭,陛下并没有怀疑。不过,御之煌手上的流星箭并无缺失,这件事要追究……恐怕反而会引火烧身。皇后也在陛下面前怒称殿下僭越储君之位。”
御蓝斯手上的茶盅下一瞬爆碎一地。
“殿下息怒!”
“父皇派了人监视本王?”
“是!这是皇后要求的。”伏瀛又忙道,“不过,有陛下的人监视,御之煌定然再不敢乱来。殿下可在此安然‘养伤’。等到苏锦璃爱上您,您就可以离开了。”
御蓝斯嗤笑,“让人类爱上吸血鬼,就等于让糖麦饼爱上一头猪。”
“郡主如花似玉,殿下卓尔不凡。糖麦饼与猪,较之二位可差远了。”
伏瀛扶养他,辅佐他,早已习惯了和他饶舌,也摸透了他的性情。
“等郡主爱上殿下,才能以殿下的喜怒为重。再说,宁安王在大齐势力强大,得苏锦璃,如虎添翼。而苏锦璃又是江南锦缎世家的唯一继承人,那富可敌国的财力,难道要拱手送人吗?”
莫黎城还缺那点财富?
他御蓝斯如此风华绝代,从三岁,到三百岁,乃至三千岁的女吸血鬼,听了御蓝斯三个大字,无一不腿软脚软,匍匐到他脚下,跪求他的宠幸。
苏锦璃……对他一见钟情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本王若杀回去给母妃复仇,并非没有胜算!”
伏瀛忙上前跪下来,这便呼天抢地,还流下几滴鲜红的鳄鱼泪。
“殿下……这么多年,您与老臣连皇贵妃娘娘的尸体都没有找到,陛下妃嫔三千,虽然她们没有城池军队,可都有陛下保护,相较来说,力量都比您强大。殿下……您的仇人是谁?您要杀谁?您能杀得了谁?您不如干脆去刺杀自己的亲生父亲吧!”
伏瀛一番忠心耿耿地冷嘲热讽,彻底将御蓝斯激怒。
“滚……”
伏瀛就滚了,滚得远远的,巴不得一辈子不来这种地方。
作为一个吸血鬼,没有殿下这种奇怪的混血血统,大白天的出门,真的不太方便。
更何况,此处到处都是行走的食物,把持不住就会大开杀戒。
有两国盟约挡在前面,吸血鬼若猎杀人类将会被处以极刑。
一个饿极渴极之下却守着一堆美食美酒不能吃,那种感觉,真的生不如死!
说起来,殿下的日子倒真是不好过。
夏夜晴好,恢弘的宁安王府门前,挂着一排大红灯笼。
锦璃一身鹅黄的蛟绡纱袍,蝶袖束腰,清瘦高挑的身姿映在灯光下,仿佛有着夜光蝶翼的凤尾蝶。
苏世韬下来马车,看了她一眼,转身就扶住正要下来的王绮茹。
他一身暗金绣着酒红色的祥云福图,肩上搭配金色翘首护肩,威武不凡,内敛沉稳。
王绮茹则一身稳重惊艳的酒红锦袍,手臂上挽着暗金色的纱带,绣着朵朵兰花的宽边领,倾斜在肩头,锁骨秀美,身姿依然宛若窈窕少女。
夫妻俩这一身搭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伉俪情深,羡煞旁人。
后面一辆马车上,下来的侧妃赵惠与苏静琪母女,还有侧妃李婉儿与赵妍珍母女。
皆是衣香鬟鬓,盛装典雅。
一家人都在寿宴上喝了酒,面色红润,一身喜庆的余韵尚未散去。
苏静琪和赵妍珍仍在谈论太后的赏赐,叽叽喳喳地停不下来,笑闹声在宁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锦璃在门口等着,待父母上来台阶,才优雅从容地跪下去,一一喊了人。
“今儿太后还问起你,当务之急是把身子调理好,别在风口里跪着了!”苏世韬握着王绮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锦璃起身,视线瞧着父母交握的手,一时移不开眼睛。
前世的她,每天只想着练琴棋书画,让自己成为配得上康恒的女子,却倏忽了身边最美好的风景。
苏世韬看了看四周候着迎驾的人,“阿溟呢?璃儿,阿溟是你的救命恩人,可不要怠慢了他。”
阿溟?锦璃不明白,父亲为何如此关心那只可恶的吸血鬼。
“父王,女儿坠崖的事您不问,却问一个吸血鬼?当然,父王不缺女儿,死一个也无伤大雅。”
“小妮子,这是在和为父说话吗?”苏世韬虽然一脸严肃地盯着她,好心情却还没散,只嗔怒点画她,“学学你姐姐静琪和妍珍,不要无事生非!”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反而更激起锦璃的怒火。“父王,如果旁人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不问一句对方为何杀你吗?”
王绮茹紧张地怒声呵斥,“锦璃,住口!怎么和你父王说话呢?”
苏世韬忙环住王绮茹的肩安慰拍了拍,“她想问原因,让她知道原因!”
王绮茹叹了口气,“璃儿,你自己贪玩胡闹坠崖,还差点连累你赵姨娘掉下去,好在你的命是保住了!为了你坠崖的事,连皇上都出动了锦卫,太后天天关心这事儿,就怕寿宴出什么乱子。你还想追查什么?天下不是我们苏家的,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吧。”
锦璃淡然浅笑,凤眸规矩地瞧着地面,“我没说天下是我们苏家的。不过,母妃既然这样说,这件事不追究也罢。在沙场上,父王一剑砍掉两颗人头的事也有,寻常士兵的性命都如草芥,更何况是我这个宁安王府的郡主?”
苏静琪苏世韬身后冷笑道,“妹妹,人家士兵可是保家卫国的男儿,有本事,你也变成男儿身。你若是世子爷,谁还敢不把你放在眼里呀?别说坠崖,就算你平地上走路跌一跤,都有人抢着给你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