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他们,方活了三百岁,乃至五六岁,羽翼未丰,就如一只只雏鸟。
要杀御月崖,无异于自寻死路。
不过,凭与那毒怪物撕战一场,要杀了他,倒也不难。
他入了殿内,只略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的女子,寒暄两句,便让龚姣儿陪她说话,忙牵着黑焰出来,去了轩辕玖的寝宫。
不出他所料,整个皇宫里,除了皇祖父坐镇,但凡是力量深厚的,都被父皇调派去寻人了。
轩辕玖和御琴都偏爱医术,院子里,花木扶疏,大都是有药用的花草。
廊下,院子里,层层叠叠,晒满了药草。
宫人忙给无殇行礼,“二皇子,不巧,九皇子不在。”
“我背上疼的厉害,去丹药房里,自己找点药吃。”
宫人知晓,他亦是略懂医术的,忙为他带路,打开丹药房的大门。
无殇一进门,就屏退他,直奔着剧毒药丸的架子去了。
他急迫地上下对比查看,便看到了最顶上的“尸骨无存”。
警惕防备地看了眼门窗处,轻手轻脚地搬了凳子来,小心地拿下那沉甸甸一大瓶。
梨形的白玉瓶,盛满了药粉,足足三斤沉。
踹在怀里,太鼓,收在袍袖中,太明显,藏在身后……更是藏不住。
无奈之下,他只得翻箱倒柜,找到两个小空瓶,把“尸骨无存”装进去。
不慎,他倒地太急,药粉沿着小瓶口,洒在了桌面上一点,当即一股咝咝的白烟冒出来……
心惊地愕然一怔,无殇忙把三个药瓶全部挪开,桌案上……顷刻间出现一个大窟窿……
好快的速度!
难怪这瓶子上要标注“慎用”,用了这毒药,任凭御月崖如何起死回生,也无济于事。
宫人在外面等了片刻,正要进去询问他是否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药。
刚到门口,就见无殇拿了一瓶“止痛丸”出来。
“殿下,这药丸是治……”
“我拿到了,你可以锁门了。”
“是。”宫人见他咻……一下不见了踪影,不禁狐疑,忙进了药方内查看,就见靠窗处的翘首桌案被毒药侵蚀地只剩了两根桌腿。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倒是并没有介意无殇偷药,但是,他拿走的止痛丸,是用于女子月信痛经的,并不能缓解肌骨生长的剧痛。
日影西斜,街上的吸血鬼们,皆是裹了厚重的披风,
药妆行雅致的红色菱花纹门窗,边角皆是以铆钉与金箔镶衬,窗子上,钉了银丝纱网,是专门用来防盗的。
那金银的流光,在阳光下,晶莹闪耀,只可惜,挂着“暂歇业”的小铭牌。
门外熙来攘往,一个身着黑锦披风的伟岸身躯,在门前停下。
偏巧,一位月白锦袍的蓝眸男子,也在他不远处停住脚步。
他与苏锦煜神似的容貌,惊艳如仙,冰蓝的凤眸,凉薄的唇,无一不精致绝美,如墨的发自肩背流泻,直垂到后腰处。本是如仙的男子,便就此有了妖艳之气。
两人相对而立,一黑一白,对比分明,一个冷邪如魔,一个淡漠如仙,两人相视,皆是微怔。
白衣男子略俯首,蓝眸淡漠看向地面,俯首行礼,眼神却复杂地难以言喻。
他,正是远道而来的苏檀。
在他开口之前,无殇忙上前抱住他,示意他噤声,迅速将他拖进隔壁喧闹的餐馆里。
苏檀被弄得一头雾水,两人寻了位子坐下之后。
四周的嘈杂喧闹,丝毫不曾受到影响,也不曾停止。
有人在猜拳,还有两个狼人因酒醉,而大动干戈,桌椅砸得砰砰响。
无殇喜欢这样的喧闹,这意味着,不管他和苏檀如何争吵,四周的人,也不会听到半句,如此,御月崖也半句听不到。
“表哥,你怎穿了一身橡木粉的披风,大热的天,你不难受?”
“不难受。”他是担心父皇和祖父察觉自己出来冒险,才穿这沉重的橡木粉披风,隔绝牵引。
小二端来两盅血,鲜红的液体在白瓷中里,仿佛玫瑰汁,晶莹剔透。
两人各自看着自己的茶盅,谁也没碰。
“苏檀,你来到莫黎城,不入宫,为何来姣儿的药妆行?”
“表哥又为何来这里?表哥不该在宫里准备成婚么?明日便是婚礼。”
无殇因他言辞躲闪,顿时勃然大怒。“你知道我和姣儿要成婚,还来这里?”
“只是路过……”苏檀随口敷衍。
“你可是绕了大半座城前来路过。”
无殇见他别开脸,看向窗外,忽然明白,为何当年他残忍地拒绝如露。
“你爱的人,始终都是姣儿?”
“表哥想你多了。”
“哼哼……我是想多了,当年如露虽然成了狼族的太子妃,却是含泪坐上花轿的,父皇母后因她那样子,至今仍是愧疚。这些年,我也始终想不通,为何你对她那么残忍,原来,竟是因姣儿?”
“当年,我自知配不上如露。”
“你谁也配不上!”无殇端起面前的血,仰头一饮而尽,“马上滚!永生永世,别让我看到你!”
说完,他幽冷如风,走出拥挤杂乱的小餐馆。
苏檀忙起身,从窗子探头,见他仍是朝着药妆行走去,迟疑片刻,不放心地忙跟出去……
药妆行的楼阁内,已被护卫们搜查了两遍,看似并没有什么异样。
楼上楼下,弥漫着浓重的药香和脂粉香,内里装扮皆是华艳的酒红色,稳重,妩媚,奢华,而不失典雅。
无殇从地板,直查看到楼顶的宝顶之上,发现宝顶的金丝楠木横梁上,系了两条白绳,那端口处,似被人用利器砍断的。
显然,巡逻的护卫,被那两根绳索误导,以为御月崖带着人逃走了。
可上面,只有两条绳索,失踪的是母后,姣儿和如露。
前门有护卫要闯来,而,为防盗,室内的窗子上,皆是罩了银丝网,因此御月崖若要逃,一次带不走三个。
因此,他笃定,御月崖还在这座楼阁内!
地下的密室内,御如露和龚姣儿背对背地被捆绑于一处。
一件宽大橡木粉披风,将两人严实包裹住。
龚姣儿早已晕厥,如露未曾受伤失血,只是在痛苦地低吟着……
锦璃则虚弱地盘膝坐在墙角处,冷怒盯着面容诡异如蛇的御月崖。
乍看这面容,她恐惧地心底恶寒,却强硬地不允许自己露出丝毫惧色。
“御月崖,她们两个体弱,受不得如此折磨,只要你放了她们,我甘愿当你的人质,而且,我定能治好你这满身的剧毒。”
御月崖尖利地鬼爪扣住了她的脖颈,“苏锦璃,现在还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么?”
锦璃嘲讽地笑了笑,“我和如露与姣儿,都被你一身剧毒侵蚀,已然毒入肺腑,你要我如何去杀御蓝斯?”
“苏锦璃,你这张脸会骗人!看似绝美无害,实则,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当年,你对付莲央太后,不费吹灰之力,更何况是杀御蓝斯?”
御月崖依靠在墙壁上,因毒发和被御蓝斯重创,一整夜没有进食的他,依靠在墙壁上,无法支撑。
他吸了龚姣儿的血,吸了锦璃的血,却再多吸一点,她们便都成了尸体,他也将失去逃生的机会。
“苏锦璃,你要尽快做决定!要么,我们四个都死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要么,你出去,把御蓝斯的人头拿来,换你的女儿、外孙和未来儿媳的性命。”
锦璃无法相信他,“万一我离开之后,你对她们不利,我拿来御蓝斯的人头,又有何用?”
“哈哈哈……你不相信我,我不相信你,这笔买卖难成,我们只有死在一起了。”
他深吸一口气,眸光悲恸复杂,凝视着眼前绝美、且多年来,无丝毫苍老之态的俏颜,自嘲地笑了笑。
“锦璃,这么多年,我一直都爱着你,就连在沙漠里喝蛇血时,我也在想着你……如此死,值!”
爱她?锦璃嘲讽地忍不住笑,“御月崖,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她看了眼如露和龚姣儿,见两个虚弱的丫头,耳朵里也滚出血,恐慌地浑身颤抖起来。
“御月崖,你若不相信我,可以摸一摸自己的第三根左肋处,背后脊椎中央,太阳穴和足心……”
锦璃冷笑了两声,扶着墙壁站起身来,“和本宫斗?下辈子你也不可能是本宫的对手!”
她狠踢了御月崖一脚,抬手摸头上的发簪,要把他刺死,却只摸到凌乱的长发。
忽想到被御月崖抓住时,因为厮杀打斗,珠钗凤冠都丢失。
她忙冲到女儿身边……把御如露和龚姣儿头上的发簪,全部拔下来,手上抓了满把,又步履不稳地返回御月崖身侧,拿了发簪当针灸,便要结结实实封住他所有致命的死穴。
却两根发簪刺下去,那满布鳞片的诡异身躯,突然变成了一团绿雾消失。
她忙紧追着,朝着绿雾狠刺了几下。
见着绿雾里,有血滴落在地上,她忙脱掉身上的橡木粉披风,也扯掉御如露和龚姣儿身上的,恐慌地片刻不敢耽搁,忙给她们松绑。
御如露半是昏迷,半是清醒,痛苦地轻吟着,半分挪动不了。
“露儿,起来,和我一起扶姣儿出去……”
御如露睁开眼睛,就看到御月崖倏然出现在母后身后,尖利地鬼爪凶猛刺向母后的后心……
本是虚弱无力的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本能地把母亲推开,暗绿色的鬼爪五指,刺进了她的心口。
锦璃被推得摔在了地上,衣袍血肉被刺穿的声音,她惊得转头。
“露儿……”
她忙捡起发簪,凶猛地扑在御月崖身上,又刺又抓又打……
御月崖愤怒嘶吼一声,松了如露便扣住她的脖颈,“苏锦璃,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落,他阴沉地冷一甩手,婀娜的娇躯飞起来,横撞在了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