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裙的边角处被碰到,侧首一盘,地上满满一地,都是碧绿闪光的东西。
“啊……”她丢了痰盂,忙跳到床上,“达尔瓦迪,快起来,有毒蛇……毒蛇呀……”
达尔瓦迪惊得跃起,却是比她更怕蛇,于是两个武功高强,素日凶残的狼人,被大片毒蛇吓得魂飞魄散,原形毕露,又吼又叫。
外面的护卫们要冲进来,被突然落在廊下的一抹紫色披风的俊伟身影阻拦,皆是无声跪下。
和御缇藏身在墙头的龚姣儿,气得飞过来,扯住无殇,给护卫们摆手。
护卫们迅速冲进殿内,见着满地毒蛇,也不禁脸色剧变。
二皇子那魔王,是怎么把这些毒蛇弄进来的?
在宫道上一路小跑着逃离使者寝宫,御缇捂着小嘴儿咕咕地笑。
龚姣儿发现自己还扯住无殇的手腕,气得愤然甩开。
无殇挑眉抑制不住唇角上扬,侧首看御缇,兄妹俩得逞地相视一笑。
为防被父母发现,他们迅速去了宫门那边集合,康灏和御琴御瑟等人,早已在等他们。
恒王家和颖王家的世子郡主们,也都赶到。
御谨也带了淳于缦,两人的马背上,带着几个大包袱,都是衣物。
众人疑惑打量着夫妻俩,面面相觑。
龚姣儿忍不住问,“皇兄皇嫂,你们这是……要……”和她一样,离家出走?
“我们看完日出,就去行宫暂居几日,等冷梦舞和达尔瓦迪离开再回来。”
“大哥你不必这样的,我们已经……”
御缇忍不住兴奋,这就要和盘托出那场妙计。
无殇很大声地轻咳两声,“哥,你平日只顾忙政务,的确应该带皇嫂出去玩玩。”
御缇眸光流转,看了眼二哥,机灵地未再多言。
无殇却若有所思,转而盯住龚姣儿的日行千里的快马,建议道,“哥,五弟,康灏,我们骑马,让妹妹们和皇嫂乘马车。”
龚姣儿这就张口辩驳……
无殇揶揄冷瞧着她,清凉笑道,“皇嫂有孕,你们多陪陪她。”
护卫和随侍们忙去准备,三辆宽大舒适的马车当即备好。
于是,龚姣儿的马缰绳就被无殇扯住。
龚姣儿不愿松手,无殇就大声嚷道,“哎,你们知道吗?昨天我和姣儿……”
正准备上车的郡主公主们都好奇地朝这边看过来。
龚姣儿气得恨不能在他俊脸上踹一脚,迅速松了马缰绳。
“御无殇,你敢胡言乱语,我现在就一头撞死!”
说着,她还是松了马缰绳,下马来,朝着淳于缦那辆马车走过去。
大家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愈加好奇。
御缇忍不住问,“姣儿姐姐,你们昨天到底怎么了?”
“我知道!”御琛就像是个求知好学的好孩子,很热心地大声说道,“昨天我奉父皇之命,去刑部里查看案例,学习破案,可是听说了,皇伯父和……呜呜呜……呜呜……”
他那张大嘴巴就被无殇的大手给捂住了。
那话似小猫爪,挠得人心里直发痒,没有得到答案地众人,顿时起哄,嚷着叫御琛说完。
“二哥,不是什么生命攸关的大事,说来听听怎么了?”
龚姣儿无奈地敷衍说道,“昨天我被人绑架,无殇救了我,事情就这么简单。再迟了就错过日出了,大家快上车吧。”
恰在此时,苏梵一身金光璀璨的金甲,率领一众护卫,浩浩荡荡策马过来。
御瑟脸色微僵,率先上了马车避开他。
苏梵眸光迅敏地看过去,只看到一抹樱粉的裙摆,流水般荡漾飘逸。
大家一见他,皆是竖起眉头,就连他的弟弟妹妹们,也不禁撇嘴无奈。
御缇就叉腰走到他的马前,“苏梵哥哥,你来干什么呀?昨晚我没有约你。”
“皇上圣旨,命我保护你们。深山之内,野兽出没,可能还会隐藏山贼,你们弱小者众多,皇上和皇后娘娘不放心。”
御缇生怕四姐不自在,嫌恶地说道,“父皇和母后真麻烦,由大哥,二哥,三姐,四姐,五哥呢,还有加峻哥哥就够了,康灏他们也能保护我们呀,非得找个讨厌鬼来保护我们。”
御谨笑道,“苏梵刚被封了将军,总要有机会历练,现在无战事,保护我们是个好机会。”
大家当然是清楚的,都是兄弟姐妹,总也不能因为一对儿没有成了姻缘,就好死不相往来。
于是,大家还是启程了。
辰时,御蓝斯早朝,刚在龙椅上坐下,就听闻使者寝宫有毒蛇,忙赶过去。
圣驾刚到门口,锦璃的凤辇正落下。
“朕不是说让你多睡会儿吗?这种琐事,用得着你亲自赶过来?”
锦璃把一枚玉佩递上去,“臣妾也不想过来,这东西是在药草堂的蛇园内,养蛇的宫人发现的。”
御蓝斯接过去,就见玉佩上一个“姣”字。
他凝眉把玉佩给她,“你暂收着吧。”
锦璃见他剑眉紧皱,忙道,“皇上明鉴,那几个丫头都是怕蛇的,姣儿平时从不敢靠近蛇园,这东西出现在那里,恐怕是顶罪的。”
“朕也料到了,这事儿定是无殇干的?”
锦璃感慨万千,为那对儿冤家深深一叹。
“是呀,除了他,姣儿还能替谁顶罪?”
两人进了使者寝宫,就见奇装异服的异国使臣们,都围拢在达尔瓦迪和冷梦舞的院门前。
殿内的毒蛇都已经被清理干净,达尔瓦迪和冷梦舞却只缩在门口。
两人头发蓬乱,衣衫不整,惊魂不定,脸上苍白无血,狼狈不堪。
一声皇上、皇后驾到,众人黑压压跪了一地,却开始七口八舌,指责血族怠慢贵客,不把诸国放在眼里。
“使者寝宫从前从未闹过蛇灾,还请诸位稍安勿躁,朕与皇后亲自过来,便是为把事情弄清楚,若大家蓄意滋事争吵,朕绝不轻饶!”
众人被御蓝斯威严狂冷的怒气震慑,顿时肃静。
锦璃上前,伸手搀扶起蹲缩在门口的冷梦舞,达尔瓦迪也忙跟着起身。
“天竺太子,太子妃,你们没有被毒蛇咬伤吧?”
冷梦舞愤然抽手,“皇后娘娘何必假惺惺的?诸国使臣都在,且住的是同样的院子,凭什么我们院子里闹蛇灾?”
锦璃若有所思地从容笑道,“天气闷热,阴湿不去,你们平日所用的天竺熏香,奇香无匹,也是最招惹蛇虫鼠蚁……若不信,我们可以现在就查一查你们的香料。”
冷梦舞脸色骤变。
她用的熏香里,没有什么招惹蛇虫鼠蚁的,相反的,还有几样驱虫的。
但是,其中也有一味香料,是鬼见红,一如人类的麝香,用久可致使吸血鬼滑胎小产。
昨晚,她用时,掺杂其他香料,一身浓郁,掩盖极其隐秘,一般的吸血鬼和狼人都无法辨出。
她故意接近淳于缦,给她拥抱,便是想借机让她染一身浓香,毁掉她腹中的骨肉。
岂料,淳于缦那死丫头,竟受不得言语讽刺,一把将她推开。
更可恶的是,苏锦璃竟凭昨晚那交谈的片刻,便嗅出她一身香气有问题。
殊不知,锦璃正是担心,淳于缦长时间呼吸那气息,身体不适,才当即命孙嬷嬷和御谨带她回宫。
她平日也格外叮嘱过孙嬷嬷,大小宴席,亦或出宫应酬,返回寝宫,要先服侍淳于缦沐浴净身。
因此,被害的淳于缦,昨晚一回宫,就被孙嬷嬷催着沐浴,对这微妙的事,毫不知内情。
锦璃冷瞧着冷梦舞的惶恐地神情,气定神闲地看了眼御蓝斯。
御蓝斯会意,命令护卫。
“去殿内,把太子妃所用的熏香,胭脂香,香囊,香料等物全部都拿来,朕和皇后亲自查验!”
冷梦舞忙作恍然状,迅速跪下来。
“皇上,皇后娘娘,不必麻烦了!梦舞和太子所用的熏香,的确是会招引毒蛇的,是我不精医术,所以酿成了大祸。梦舞给皇上和皇后娘娘添麻烦了。”
一位使臣气得冷笑,“太子妃,以后还是多注意的好,免得害我们不分青红皂白,错骂了皇上与皇后,铸成大错,闹得天下大乱。”
众人顿时七嘴八舌,都怒嚷起来,“偏你们扶起俩总是出问题。昨晚磕了头,今早闹蛇,这安宁的血族皇宫,被你们搅得鸡犬不宁!”
“若太子和太子妃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将来如何担起天竺重任?不如,我们帮你们管制天竺得了!哈哈哈……”
众使臣嘲讽地大笑起来。
御蓝斯龙颜肃冷,一扫众人,满场肃静。
锦璃却期盼着,冷梦舞和达尔瓦迪能马上离开。
刚才她故意伸手扶冷梦舞一把,已探出她已有毒发迹象,若三日内,她死在血族,境况将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达尔瓦迪被众人嘲讽,早已恼羞盛怒。
他阴沉地怒瞪冷梦舞一眼,忙对御蓝斯道,“陛下,我们现在便启程离开,还请陛下恩准!”
锦璃暗呼出一口气。
御蓝斯也和缓神情,“朕派人护送你们出城。”
冷梦舞阴冷地斜睨达尔瓦迪,忙道,“皇上,不急,我们暂先去收拾行囊。”
说完,她拉着达尔瓦迪入了寝宫。
其他使臣未多逗留,纷纷告辞,鸟兽般轰散。
锦璃忙催促御蓝斯,“阿溟,你快去早朝吧,莫让百官们在殿上久等了。我一会儿让弥里和凌一送他们回天竺。”
“好。”他在她额上轻吻,“朕尽快回去,陪你一起用早膳。”
“嗯!”锦璃甜蜜笑应着。
目送他圣驾离开,她掌心里却沁出了大把冷汗。
殿内,冷梦舞气恼地怒抓住达尔瓦迪的胸襟,眉目狰狞。
“你答应过我,要陪我留在这里的!”
达尔瓦迪推开她,忙着让宫人,收拾自己的衣物。
“毒计已经败露,你有脸留下,我可没脸,我是天竺太子,未来的天竺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