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瀛挑眉摇头失笑,这臭小子,一双眼睛直盯着人家新娘子,分明是来抢亲的!
那新郎脸都呈现菜色,骂了龚姣儿一句卑鄙无耻,就转身离开。
四周围观亲友轰然鸟兽散,喜堂内,只剩了两人。
龚姣儿却随手从腰间抽出一条火红的长鞭子,霸气四射的狂猛一甩,鞭柄指着他俊美的鼻尖,怒不可遏。
“你凭什么毁我清誉?这个时辰,你该去迎娶你的未婚妻!你不是说,她有了你的亲骨肉么?”
“那是骗你的。”
“可那未婚妻却是当初你自己选的!”
男子长剑撑在了地上,颓败自嘲苦笑,“姣儿,你……可是想将我碎尸万段么?”
魔球黯然熄灭,没了下文。
伏瀛无奈叹一句,“果然……是孽缘!”
学堂内,一群孩子一派一派整齐端坐,跟着夫子摇头晃脑,诵读着令人费解的诗词。
最后面一个桌案上,却不高不低的传来阵阵打鼾声。
夫子瞧得清楚,众学生也频频侧目,那诗词诵读的声音也变得参差不齐了。
夫子无奈地摇头长叹,“继续读……”
淳于缦小脸儿涨红。
南宫谨进来时,大群孩子围着他起哄,直嚷着南宫世子来看娘子。
他却辩解道,不是专门来看她,是为学诗词歌赋才来的。
他倒是学呀,怎就……鼾声这么响,他上辈子是困死的吗?
铃声响起,门外的走廊上,有孩子的欢笑时陡然响起,夫子无奈地搁下书本放过一群翘首往外瞧的小猴子们。
“都去玩吧!”
“恭送夫子。”
纵然如此整齐划一,响亮如雷鸣的声音,竟也未能扰乱了那节奏舒缓的鼾声。
淳于缦犹豫良久,从桌案下的抽屉里拿出小瓷杯子,准备去弄点喝得,经过南宫谨身边,见他皱着眉头睡得沉,她轻声一叹,就走出了门去。
听得那脚步声远离,南宫谨倏然睁开了睡眸,深邃的彻亮的眼眸,星辰般绚烂。
淳于缦在茶室里断了杯子出来,就听得身前突然,“啊……”
小丫头吓得一抖,刚领到的一杯美味甘醇的鲜红饮品差点摔倒地上去。
“南宫谨,你吓死我了!你不是在睡觉么?”
他当然是实在抵不住那诗词的催眠,也受不了那样慢条斯理的诵读方式,所以就半梦半醒地陪伴着她喽!
南宫谨却避而不答,只邪笑问,“咋不叫夫君了?”
小丫头顿时面红耳赤,“你不是不喜欢我这样叫你么?”
南宫谨从她小手上端过瓷杯子,咕咚咕咚喝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叫来听听无妨。”
小丫头读了半个时辰的诗词,正口干舌燥,喉咙痛痒,见杯子已然底朝天,火气噌噌往上冒,小脸儿气得涨红。
还叫夫君呢?白日梦!
“不叫!不叫!不叫!”
南宫恪耸肩,倒也没有计较。
“晌午和我一起去王宫用午膳吧!”
“不去!”
她侧身经过,不理会他。
南宫谨亦步亦趋地追着她,“我可是特意来看你的,吃顿饭也不成?”
“下午夫子要检查背诵史书,我还没有背下来!”
别人看三遍就要记住的东西,她得看七八遍才成,因为前段时间摔断胳膊,她已然被落下一大截,更不能懈怠。
“好吧,那我在这里陪你用膳。你先去堂内,我再去给你端一杯血。”
小丫头顿时笑眼弯弯,笑颜灿烂,眼底水光莹莹,很容易叫人误会成有泪花闪烁,其实,只是太澄澈。
南宫谨也忍不住莞尔,宠溺点了下她的鼻尖,“渴了不早说,因为一杯血和我生气呢!”
“你快去,我再不和你生气。”
“好好好!”
“我要果味的,夫君!”
南宫谨因她一声柔柔的夫君,顿时喜笑颜开。
“去堂内等着,为夫这就给你端去。”
他当即蹿进茶室内,盛了满满一杯果味血液出来。
然而,书上落下一片暗影……
她惊喜地抬起头,却见桌旁立着的,不是南宫谨,而是一位高瘦阴沉的吸血鬼男孩。
“金佩?”
“看到我,你似乎很失望呀!”金佩一弯腰,两手撑在她桌面上,鼻尖几乎碰在她小巧玲珑的鼻尖上。
淳于缦忙向后挪动。“金佩,你……有事么?”
“你手臂摔断,落下不少,我把夫子讲的内功心法都记下来了,你拿去看吧。”
“不用了,我哥哥帮我从夫子那里抄写了一份。”
“这个你一定要看,记得,每一页都要认真看。”
“哎……我……我真的不需要呀!”
这人也真是的,人家不稀罕,他怎能强送嘛?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次摔断手臂,痛得她锥心刺骨,就再也不喜欢练武功,一看这些心法口诀就头痛。
所幸,在她家夫君的辅助下,她武功总算是进步不少,才得了师父的夸奖。
父亲也答应了,只要她学点防身的本事,然后帮她改学营商和女红。
女孩子,还是学些持家的本事比较好。
南宫谨待金佩离开,才端着瓷杯过来,“喝吧!”
淳于缦见他手送了杯子过来,眼睛却盯着金佩的方向,忙接过来,咕咚咕咚猛喝了两口,冲刷掉心口那点小小的不安。
见南宫谨拉着椅子,在自己身边坐下来,她不禁担心地环顾四周。
“你不怕大家说我们是小夫妻了吗?”
“让他们说去!”
都知道了也好,免得有些苍蝇蚊子,来缠着他家南宫夫人。
南宫谨说着,随手摸起金佩刚放在桌上的武功心法,漫不经心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呃……就是心法口诀喽。”
淳于缦不着痕迹,看了眼远远坐到后面去的金佩,见他也正看这边,忙收回视线。
“就是那边的金佩刚刚给我的……”
“他还说,要你每一页都看对吗?”
她喝一大口酸甜甘醇的血液,鼓着腮儿,窘迫地嗯了一声。
这可肿么办才好,她家夫君好像都听到了,而且脸色很吓人呢!
南宫谨冷酷地绷着小脸儿,眸光里戾红的光芒闪烁,小手一页一页飞快地翻找。
这一招,实在没有什么新意。
他前阵子送淳于缦东西,这里塞一张字条,那里塞一张字条……总之,暗中传情,暧昧甜蜜,只有两人知。
这虽然老掉牙,却也正因为他知道那种美妙期许的感觉,愈加的不希望淳于缦收别人的字条。
小丫头也明白了他脸黑的原因,几乎把小脑袋迈进杯子里。
这厚厚的心法里,没有字条,倒是笔迹端正,煞是好看,足以蛊惑涉世未深的女孩。
还有……“这也是内功心法么?”
南宫谨远远看了眼,正冷盯着这边的金佩,不可置信地读出上面的字。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然后,另一页上又写,“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淳于缦拿过正在温习的史书,窘迫地挡在脸前。
这种字条,她每天都能在背包和饭盒里看到,更不敢对夫君提半个字。
当然,这还算是短得哩。
还有人更夸张,竟把人类超长的一篇“关雎”抄写给她。
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叫人看着面红耳热。
所以,她最怕收男孩子们送的东西。
丫鬟们为她整理背包,总要把这些可恶的东西,交到爹爹和娘亲手里,害她又是挨骂,又是罚跪……还落得个“只知贪玩不求上进”的罪名。
南宫谨见她窘迫地快要钻到桌子下面去,手上不停地翻,竟又发现一页。
“九月一日天香楼门口,不见不散。”
这金佩活的不耐烦了!
他南宫谨只是去了趟茶室,这厮竟给他家南宫夫人又是情事,又是邀约,又是相思……是要怎样?
南宫谨直接拿着武功心法起身,径直走向金佩。
淳于缦紧张地忙起身拉住他,小手却只是触到了他的袍袖。
“夫君……”
淳于缦惊慌地一叫,满室岑寂。
所有的眼睛都聚于南宫谨身上。
南宫谨把武功心法一撕两半,砰……震耳欲聋的一掌,心法就在金佩面前的桌案上,碎成了细粉。
金佩却是不看自己辛苦写好的心法,站起身来,凭着身高优势,俯视着南宫谨,“世子爷这是想怎样?打架呢?”
“淳于缦是本世子的女人,想活命,别再打她的主意。”
金佩挑眉,有恃无恐地冷笑。
“你们一没成婚,二没洞房,她怎可能是你的女人?再说,正打她主意的,可不只是我一个!”
说着,他环看满堂的小公子们。
“给淳于缦塞过字条的,都站出来吧!美人儿不能只便宜这一人,黑锅也不能我一个人背!”
南宫谨不可置信地回头,就见几个男孩,都围到了面前来。
眼见着夫君就要被围殴,淳于缦忙挤过来挡在南宫谨面前。
“你们干什么呀?”
南宫谨脚下一跺,强大的真气,隔着淳于缦爆发。
围拢四周的几个男孩,被脚底迸发的真气冲击,顿时四散横飞出去。
清一色的蓝袍飘展,竟是如炸开的烟花般好看。
淳于缦惊讶低呼,小嘴儿圆张。
满堂女孩们,忍不住惊叫着拍手喝彩。
金佩却震惊骇然,脸色愈白,不透丝毫血色。
上次南宫谨比武大胜,他着实大开眼界。
却没想到,他竟一跺脚便有如此威力,而且……他似乎并没有用多少力道。
若刚才这一击使出全力,恐怕,他和那几个男孩早就皮开肉绽,成了一堆肉糜。
南宫谨这一招正是跟着翱王御风习得,虽然他还没有完全练成,偶尔也发挥失常,这次却恰到好处,没有让他丢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