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穹见她已然恨得咬牙切齿,从旁笑着安慰,“母后,您先别生气。”
“哈?哀家生什么气?哀家不生气!”
太后高扬着凤冠辉辉的螓首,一身立领金色的凤袍,冗长曳地,那惊艳的身姿一如少女。高扬着螓首,唯我独尊。
一群子孙尾随在后,亦步亦趋。
太后却走了片刻,终是忍不住咆哮。
“哀家把住了一辈子的皇宫让给她们,她们竟还是来找茬!哀家一点都不生气,哀家只是想杀了她们,只是想吃她们的肉,喝她们的血,把她们的骨头剁碎了,丢出去喂狗!”
锦璃忙牵着南宫谨的小手跟上她。
“皇祖母,不如派人去把之煌皇兄他们带出来,也把证据都摆出来,一会儿若要对峙,证据确凿,当着太皇的面,他们定不敢撒谎。”
太后转头看御蓝斯,“溟儿,你的意思呢?”
御蓝斯点头,“锦璃考虑周全。否则,那两个女人定会怀疑,孙儿恶惩了他们。”
“好。”太后转头命令御穹,“皇帝,你亲自去大牢,把他们带出来。之煌听你的,好好劝劝他,提醒他看清形势,和自己的亲兄弟争权夺位,他能保住一条命,和外人争,恐怕死无全尸。”
太后带着御蓝斯等人到了王宫门口,方下令,让护卫打开宫门。
宫门外的一群人都是连夜飞来的,因此没有肩辇,没有马车,只有五人。
御尊一身艳红龙袍在前,珈玉妃和思允妃在后,相随而来的,还有弥里和凌一。
锦璃在御蓝斯身侧,牵着南宫谨,随着他一起跪下,不禁抬眸看向弥里。
隔着遥远的距离,弥里对她略一点头。
锦璃这才放了心,便偷觑那两个跟在御尊身侧的女人。
那两位妃嫔,容貌都比不得太后,却也是各有韵味。
两人的衣装,都是时下的春季宫装,发髻却是古雅的矮髻,发辫松散地垂在背后,额前都戴着眉心坠,乍看上去,不像妃嫔,反更像是两位穿错衣袍的舞伶。
太后堆上笑,却没有给御尊跪下行礼,直接血淋淋地无视他的存在,大声地说道……
“两位妹妹,这些年在棺材里受苦了!姐姐我刚才在泡花瓣澡,未能远迎,实在失礼。莫黎城的溟王宫比不得皇宫,两位妹妹莫要见笑。”
御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锐利的鹰眸,幽深微敛。
溟王宫的确比不得血族皇宫,却是比不过血族皇宫的古老,却反比血族皇宫奢华百倍。
入得这座莹光幻美的王宫内,珈玉妃和思允妃,仿佛两位凡夫俗子,入了神幻天宫。
她们双唇惊愕圆张,眼睛里溢满了艳羡,赞叹,妒恨,贪婪,似生怕漏看了一处。
在御尊正要命令行礼的众人起身时,一阵夜风吹来,她们便被空气里弥漫的香甜之气吸引。
两人相视一眼,旋即,饥渴嘶叫着,冲向了那甜美香气的来源……苏锦璃!
御蓝斯迅速将苏无殇塞给南宫恪,横剑挡在锦璃身前。
两只女吸血鬼的利爪,抓在了龙鳍长剑锋利的剑刃上,被烧灼了肌肤,惊骇失色,嘶叫着迅速退开。
御尊猛然一掌,将两个女人打在地上,摆手示意众人免礼。
“陛下息怒!那人类女子的血液太香甜,再加长途跋涉,实在……太饿!”
珈玉妃惶恐地忙爬起来,跪在地上。
“是呀,陛下,臣妾自从复活,从没有闻过这样甜美的气息。”思允妃说着,忍不住又转头看向锦璃。
“小事儿,小事儿……陛下息怒!”
太后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上前去,优雅弯身,把两个女子搀扶起来。
“怪只怪,我们溟儿取得这位念伊公主,人美,心美,血液太诱人。你们没有这样的孙媳,自然受不得她半分惑。”
珈玉妃眼望着锦璃,双眼直勾勾地,垂涎欲滴,满目红光璀璨。
思允妃渴望已极地朝着锦璃伸手,她的断手刚痊愈,在半空里抓划……
两人龇着獠牙嘤声娇吟,只因心底仿佛有千万只水蛭,在挣扎,在攀爬,在撕咬,在贪婪等待补养。
锦璃毛骨悚然地瞧着她们,不禁往御蓝斯身侧又靠了靠。
御蓝斯按住剑柄,俊颜冷煞,只想一刀砍了她们。
她们到底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对欲望和血液的克制太薄弱。若利用这一点,将她们击垮,倒不是一件难事。
锦璃正如此思忖着,乍觉手腕一紧,身子就被太后一把拖到前面去。
“哀家慷慨,既能把皇宫让给你们,让你们嗅两下也无妨。”
眼前冷风扑面,锦璃惊得倒抽凉气。
那两只女吸血鬼瞬间近在咫尺,近到她可以看到她们涂抹不允的唇脂,看到她们肌肤上的毛孔,还有浓重的混杂了陈腐之气的胭脂浓香……
御蓝斯看着那情景,呼吸骤停,勃然大怒,“皇祖母……别这样!”
“溟儿,别这么小气!你既娶了她,永远不能把她藏起来,得让她学会适应血族。”
太后说着,冷傲仰着妆容精致浓艳的脸儿,王婆卖瓜似地,拥了锦璃的腰,洋洋自得。
“两位妹妹,你们悄悄这脸儿,这手儿,这腰儿,该美的美,该高的高,该细的细,该圆的圆!不只是上的厅堂下得厨房,会刺绣,会弹琴,会下棋,会唱歌,还天资聪颖,医术卓绝,生儿育女更是不在话下。”
锦璃被夸赞地面红耳赤,“皇祖母……”生儿育女,每个女人都会,实在不必当成一种特殊的本事拿来夸赞。
御蓝斯不悦提醒,“皇祖母……”
他已然无法容忍自家爱妻,被这样当众摸来摸去,被两只厉鬼垂涎……就算是女子,是长辈也不成。
“这样的美人儿,怎就成了姐姐的孙媳呢?我们家少泽也是文武双全的。”思允妃忍不说道。
珈玉妃不甘示弱,“我们月崖才最好!这丫头和月崖站在一处,才是天生的一对儿!”
“看样子,两位妹妹确实是比太皇开明多了,只要人美人好,不必拘泥是吸血鬼还是人类。”
太后轻蔑嗤笑,冷白了眼脸色暗红的御尊,继续说道,“不过,你们的少泽和月崖血白天见不得光,又是区区一小世子,哪儿配得上念伊公主?只有哀家的溟儿配得上!”
珈玉妃和思允妃克制不住地,几乎贴在锦璃的脸上。
锦璃讪然骇笑,忙后仰着脸儿避开她们。
她尚且镇静,却还是担心,她们的獠牙利爪,会伤到自己。
太后见她们要凑到锦璃的脖颈上,已然隐忍不住嫌恶,随手推开她们。
“行了,行了!让你们嗅,竟还得寸进尺了?”
珈玉妃和思允妃缩回伸长的脖子,悻悻收起獠牙。
太后放锦璃回去御蓝斯身边,阴冷地嘲讽,脸上顿时暗淡。
“姐姐太小气,我们又没咬她!”珈玉妃冷哼。
太后挡在锦璃和御蓝斯身前,凤眸霸气四射。
“几百年没喝过血似地,陛下并没有悉心疼宠两位妹妹呀!”
御尊不禁失笑,“莲央,你这一番试探,挖苦,讽刺,就是为验证这件事?”
“朕没碰过她们,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哀家只是奇怪,思允妃不得宠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思允妃恼羞成怒,“姐姐,你这话可过分了。”
太后摆手,示意思允妃闭嘴,视线却盯着珈玉妃,“当年,珈玉妃宠冠后宫,这一出棺,该是最得宠爱的。难不成陛下也不爱了?”
珈玉妃看了眼御尊说道,“陛下爱臣妾如初,姐姐多虑了!”
太后佯装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我的傻妹妹,你恐怕不知,陛下当年说什么殉情,事实却是,他把你一个人丢在皇陵,在大齐游玩了这些年。他不但尽赏人类如花美眷,还逍遥自在,游山玩水。”
“当着朕的面,说朕的坏话,莲央,你太放肆!”御尊冷哼。
锦璃在太后身侧探头,偷觑一眼御尊,是她看错了吗?御尊竟然没有生气?他看太后的眼神,分明……也有点奇怪!
“怎么?陛下这是敢做不敢认呐?”
太后有恃无恐,两手就捧住了珈玉妃的脸儿,不让她有机会质问御尊。
“你这可怜气色,磕碜的一身行头,俨然是几万年前流落荒山的蛮人!姐姐我看了都心疼,这头发,啧啧……陛下恐怕不舍得,给你们买首饰吧?”
思允妃见珈玉妃窘迫,忙整理自己的发髻和衣袍……的确是,相较于她莲央太后的一身凤眸凤冠她们的确是寒碜了些!
炫耀了孙媳,炫耀了衣袍,头冠,太后却还是没有过瘾。
想当年,她身在后位,被这两个女人踩在头上,如今又落得这般田地,她怎能不折磨她们?
她忽然想到什么,夸张地啊了一声。
“哀家不只有美丽无双的孙媳,哀家还有两个曾孙呢!”
御蓝斯不禁懊悔带妻儿出来,见皇祖母把无殇和谨儿都带上前炫耀,不禁气得七窍生烟。
南宫恪也忍不住冷声提醒,“皇祖母……适可而止!”
太后却正在兴头上,她一手牵着南宫谨,一手抱着苏无殇,骄傲的样子,像极一个得了无价之宝的孩子。
“快瞧瞧哀家的曾孙们!这脸儿都长得像哀家,将来都是迷死人的美男子。”
南宫谨羞窘的小脸儿涨红。
曾祖母这口气太夸张,仿佛有大群美人儿,被他和无殇迷得死过去几百回。
两只丹蔻嫣红的鬼爪伸来,要捏无殇和南宫谨的粉润的脸儿,南宫谨迅速后退……
“别碰!”太后故意慢半拍地提醒,“哀家的曾孙是宝贝,是皇嗣,碰坏了,你们赔不起!”
珈玉妃和思允妃的手僵住。
御尊从旁瞧着那一幕,不禁失笑。
这女人分明故意炫耀,故意惹人妒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