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追上来,与她并肩随行,“姑娘不买冰糖葫芦么?我这冰糖葫芦,酸甜可口,入口即化。”
说着,一支冰糖葫芦递到她面前来。
锦璃尴尬笑了笑,“冰糖葫芦,要两个人一起吃,陪我吃的人,已经不在人世。”
“哦,对不起。”他尴尬举着冰糖葫芦,顿时手足无措,“姑娘若不介意,我可以陪你一起吃。”
“我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享用这种酸甜快乐的东西。”
“你可以和你夫君一起享用!”
“我是寡妇,夫君死了!”
“额……”他话哽住,不禁怀疑,她压根儿没有服用忘情丹。可她这眼神,分明是疏冷陌生的。
锦璃侧身经过他,径直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紫袍男子悻悻长叹一声,僵硬停住脚步。
锦璃走出几步,也停住脚步,灵机一动,蓦然回首,“你真的会算命么?”
“会!”
“不如,你去我家吧!你给我详细的评断一番!”
刚才,发现有两个人一直跟踪她,担心她有危险,他才解决了那两人,打算近身保护。他可没想与这小女子纠缠不清。
“我给你一百两,顺便,也给我哥哥算一算。”
“好吧。”
两人商定妥当,便一前一后朝着马车走去。
锦璃耳畔,却回荡着顾梓苏往昔的欢笑。
她这一身,正是顾梓苏的衣袍。
顾梓苏和哥哥成婚时,在“锦璃丝缎”定制的,崭新奢华的衣袍,从未穿过。
这两日住在颖王府,这奢华的袍子丢了可惜,她便全部收入了自己房内。
从前,她们都喜欢穿粉袍,相仿的身高,相似的身型,发髻也故意梳理的一模一样,走在街上,仿佛一对儿异卵孪生的姐妹花,人人艳羡夸赞。
泪,落下来。她才恍然失笑。
原来,顾梓苏的死,注定会给她无法治愈的痛!
此刻,街上行人熙攘,无人艳羡她,反而因这绝美的女子边走边哭,而恻隐疑惑。
紫袍男子扛着一大束冰糖葫芦,亦步亦趋跟在她左后侧,不时关注四周的动静。
注意到她拿丝帕似擦眼泪,然后,高扬起螓首深深呼吸,他无奈摇了摇头,兀自取下一支冰糖葫芦轻咬一口……
咦?怎么味道怪怪的,不是酸甜,而是酸苦。
疑惑定睛一瞧,一只白嫩的小蛀虫,正对着他摇头晃脑。
“骗子!大骗子!吐……噗……”
可恶,差点吃了蛀虫!
那该死的小贩,被他抓到,定吸尽他的血!
锦璃听到他奇怪的声音,转头,就见他骂骂咧咧,把一大束冰糖葫芦全都丢到了路边供行人的盛放脏物的篓子里。
她波澜无惊地挑眉一笑,在他转身看向这边之前,她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现,迅速走向马车。
待他坐进车里来,她才问,“你的冰糖葫芦都不要了?”
“有你给的一百两,我可以……去摆个摊,专门占卜。”
“恐怕,你没那个命!”
锦璃随手一挥帕子,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满车。
“毒?”他又低估了这小女子!大手一伸,精准扣住莹白的皓腕……
她却无惊无惧,笑颜绝美……
他不禁怀疑,她杀人时,也会如此微笑。那样的话,被杀的人,可是占了大便宜呢!这笑是只属于他的呀!
健硕伟岸的身躯晃了晃,咚……便栽在车厢里。
锦璃一脚踢在他腹部,“想骗姑奶奶?你还嫩着呢!”
说完,她便掀了他的面具,噙着得意微笑的脸儿,惊得唇儿圆张,转瞬,眸光又变得异常复杂。
不过,一刻时间,她让马车直接进入颖王府的侧门。
见锦璃从马车上下来,便叫护卫去帮忙,不禁狐疑。
护卫钻进马车里,抬了一个紫袍男子下车……
苏锦煜大惊失色,“璃儿,你怎还带了个人回来?”
锦璃双臂环胸,俏颜噙着冷笑。“这人给我通风报信,说有人要抢金库。我怀疑他身份古怪,便把他抓了回来。”
苏锦煜看了眼一脸得意的宝贝妹妹,担心地在御蓝斯身旁蹲下来,探了探他的鼻息,谢天谢地,还活着!
“璃儿,你不认识他吗?”
“我应该认识他吗?”
锦璃让护卫把紫袍男子放在地上,不禁讶异他的气势,纵然是闭着双眼,这如妖似仙的气质竟是丝毫不减,俊秀的身躯山峦一般,美得惊心动魄。
“哥,这么美的男子,简直不像真人呐!”
“是挺美的。”要不然,从前也不会把她迷得神魂颠倒。
她手儿忍不住勾住一缕栗色的发丝,“哥,你看他的头发,又亮又滑的,像是新染了颜色的丝缎。”
苏锦煜尴尬地骇笑两声,见妹妹看猴子似地对御蓝斯又摸又瞧,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璃儿,他衣袍华贵,还绣着龙纹,想必是不好得罪的人物,赶紧放了吧!”
“不放!把他绑入刑房毒打一顿吧。若他真的是太后的人,就砍下这美丽的头颅,送给太后观赏好了。”
她一番惊天动地的话,把苏锦煜噎得喘不上气。
他巴巴地望着御蓝斯被两个护卫拖入了刑房内,浑身气血翻腾,一颗心七上八下。
他连飞带跑地冲到前院去,直奔入书房……
王颂达正在拨弄算盘,清算金叶子撒出去的数量,心啪嗒啪嗒在滴血。
“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一天给我撒出去了三千五百六十两黄金……”
“外公,不好了,璃儿抓了御蓝斯回来!”
老爷子只当玩笑来听,“御蓝斯天下无敌,还能被璃儿抓了?除非他是昏了头!”
“他的确是昏了,被毒昏的。璃儿完全忘记了他,把他当成太后的细作,要杀了他。”
“什么?”王颂达站起身来,算盘摔在了地上。
他看了眼更漏,“去吧璃儿打晕!把那个麻烦的吸血鬼丢出去。”
“可我不知道璃儿给他下了什么毒,能把吸血鬼毒晕的毒……恐怕只有她自己能解。”
“那就出去买几块橡木,打造个木箱子,把御蓝斯塞进去。”
苏锦煜出来书房,忙派人去买橡木。
至于金库,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被盗。
外公请了血族最有名的工匠,建造金库,只有他,母妃,锦璃和外公知晓机关,冒然擅闯者,必死无疑。
当晚,星斗满天,月色皎洁,满城百姓都仰望天空,等待七彩祥云出现。
众人手拿锅碗瓢盆和竹篮背篓,等着捡金叶子。
等到子时,那七彩祥云才出现。
这一晚,祥云上却没有仙女,只飘下片片花瓣,花瓣上有细细的小字。
“尔等尽信江上歹人造谣,吾失望而去,存存金叶,凋败成花,盼尔等诚心悔过,好自为之。”
埋伏在各处房顶上的弓箭手们,巴巴望着夜空,空等一夜……
王氏金库内,潜入的黑衣人无一生还,都被机关毒箭射得肠穿肚烂。
而血族之北,一辆无马匹拉动的橡木车,被真气催动,所经之处,草叶翻飞,天地黯然,于盘龙福地的皇陵前,煞然停住。
皇陵前,一个裹着黑色披风的娇小身躯,正在到处摩挲着,寻找打开皇陵的机关。
感觉到背后煞气惊人,她警惕转身,血眸獠牙,狰狞森冷。
一只鬼爪突袭而来,精准扣住了她的脖颈……
“之煌皇兄!”她不可置信地地瞪大双眸。
“雪儿?”御之煌狐疑打量着她古怪的黑衣。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异口同声,声音重叠,震惊不已。
乌云密布的暗夜,伸手不见五指,吸血鬼视线却并不受阻。
御雪儿被他掐的脖子剧痛,恐慌仰着的小脸儿,血眸耀目诡艳,恐慌地手足无措。
森冷狰狞的高大男子,气势狂傲不羁,如一只鹰隼,利爪尖锐,似下一刻便会将娇嫩的她撕碎。
“雪儿,你……先回答我!”他大掌松开了她的脖颈。
“我想嫁给苏锦煜,父皇不同意,皇祖母也不同意,所以,我就来问一问皇祖父!”
话说完,确定他不会伤害自己,她眼睛里的红光方才褪去。
御之煌冷邪睨着她,这份率真,可谓天下无敌。
“苏锦煜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为他?”
“他血液纯净,心地善良,英俊潇洒,文武双全,睿智不凡,又是大齐王朝史册上最年轻的将军,最难得的是,他痴情,专情,也……也多情!”小丫头说着,脸儿绯红。
“怎么我瞧着,苏锦煜就是个草包呢!恐怕,他只够拼你一盘菜吧?”
御之煌虽完全不相信她的话,却没有再多问。
她一副仙童美貌,本性凶残卑鄙,更胜成年的吸血鬼。
若母后还活着,他定撕碎这小丫头给母后开胃。
此刻,冒然出手,只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御雪儿惊魂不定,按着静无心跳地小心口,舌根儿都在打颤,“皇兄,你……为何要来?”
“我来见皇祖父,求他还我和母后公道,让御蓝斯和南宫恪那一对儿人生的孽种,身首异处!”
说完,他手划过墙壁,扣住一处,轻轻一转……
机关大门轰然打开,他头也不转地冷笑讥讽。
“雪儿,你不是一向唯御蓝斯马首是瞻么?怎么?我要让皇祖父杀他,你不阻止?”
她忙堆上笑,“我打不过皇兄,何必自不量力呢?”
“既如此,一起进去吧!”御之煌率先迈进去,“不过,一会儿,你若敢在皇祖父面前说谎,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多谢皇兄提醒。”
御雪儿低下头去,眸光却诡艳微闪,盘算着,一会儿该如何先除掉他。
皇陵外,山石嶙峋,林木丛生,杂草乱堆。
其内却金石辉煌,雕刻富丽肃穆。
宏大的塔形陵墓,呈螺旋状层层向上,最顶端便是血族先祖皇帝,往下便是子孙后代。